而言紫兮从他变幻莫测的表情里,已经读出了什么,她在心中暗忖,看来这位独孤郡主,还真的如传说中一般,风评不佳啊,怪不得这徐家大公子煞费苦心也要逃婚。

可是,独孤伽罗为何也要逃婚呢?照理说,这位徐家大公子看起来也是一表人材,家世又好,而且还身怀绝技,照理说,也应该是良配才是,至少在言紫兮看来,这位徐乔宇是比之前独孤伽罗那师兄木凌霄要靠谱得多。

这时,徐乔宇再次开口了:“既然郡主已经失忆了,那么,从前的事情就算了,不提也罢,咱们还是为各自的今后打算吧,这么说吧,虽然咱们俩之前是有婚约的,而且已经过了文定,但是呢,说白了就是一场政治联姻,你我都不是喜欢安分做棋子的人,而且,据我所知,郡主也是另有意中人的。”

喔?此话一出言紫兮倒是好奇了,她挑眉看着对方,一副愿闻其详的表情。

徐乔宇被她这般直接的眼神看得有些讪讪的,他下意识地挠了挠头:“听说,你和你那位姓木的师兄,不是早就私定终生了么?而且,你出走大靖,不也是跟着他一起……”

言紫兮此时心中大概有谱了,原来这独孤伽罗和木凌霄还真有一腿,可是,之前看木凌霄的表现,却并不像徐乔宇所说的那样,他甚至是默认了要撮合徐乔宇和独孤伽罗,所以,按照言紫兮的推测,这所谓的私定终生,有可能是独孤伽罗一厢情愿单方面的想法。

不过,就算想明白了这些,她也不可能告诉徐乔宇,就让他一直误会着也没什么不好。

这时,看她不置可否的模样,徐乔宇觉得有些不怎么踏实,可是想了想,既然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不如就一口气全说了,于是,他接着开口道:“当然,我也早已心有所属,所以,我看,咱们俩与其这样耗下去,不如一同回京,各自禀明父母,把这门亲事好聚好散了。”

听完徐乔宇的话,言紫兮心中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果然,这厮果然是想退婚,这感情好,言紫兮的心中差点没乐开花,既然一个不想娶,一个不想嫁,那就好办多了。

可是,心中虽然欢呼雀跃,面上却是装得较为迟疑:“徐公子的意思,我明白了,虽然我已经不记得了前尘过往,也不记得我从前是否与人私定终生,不过,既然徐公子早已心有所属,伽罗自然不是不识趣的人,这门亲事,就按照徐公子所说的办吧。”

这话说得委婉,可是话里话外,都把退婚的责任又推给了徐乔宇,意思是,我这是在成全你,可不是我给你带了绿帽子,这事儿,是你欠了我人情。

言紫兮就是这么号人,虽然知道自己此时是顶着别人的身份,骨子里却也是个不肯吃亏的人,怎么说也要把责任推到别人身上。

她话里的涵义,徐乔宇自然是听懂了,他又愣怔了半晌,突然笑开了:“虽然我如今说这话显得有些不太厚道,不过,郡主,你如今这样,可是比当日要可爱多了。”

言紫兮在心中翻了个白眼,心想,老娘本来就不是独孤伽罗,自然是比她可爱,面上却是讪讪一笑:“多谢公子夸赞,不过,这话儿,你还是留着对你的心上人说吧,对我这个即将解除婚约的前未婚妻说这话,恐怕不合适。”

说完,微一颌首,头也不回地扭身往回走去,留下一脸怔然地徐乔宇呆愣在原地。

怎么说呢,虽然她与当日一样,似乎也是同样的嚣横跋扈、肆无忌惮,可是,却又总觉得似乎与当日有很大不同,方才这句夸她可爱的话,也不是凭空而来,或是虚伪地夸奖,他是真的这么认为。

总觉得这个从前让自己厌恶到极点的女子,似乎也没有从前记忆里那么可恶,甚至,还带着几分娇憨的可爱。

徐乔宇望着逐渐远去的背影,若有所思地轻抚着自己的下巴,自言自语戏谑道:“她果然变得有趣多了,早知道如此,当日就该砸了她的脑袋……”

还好这话没让言紫兮听到,若是让她听见了,怕是会第一时间搬起石头先砸了这位的脑袋。

这时,瞧着对方走远了,徐乔宇方才收起方才戏谑的表情,面沉似水,负手而立,对着假山背后的某处轻声道:“出来吧,听了这么久,还不满意?”

……

假山背后倏然飘出一道身影,与徐乔宇一样,同样的面沉似水,此人却正是独孤伽罗的师兄木凌霄。

“果然是你,呵呵。”徐乔宇喉咙里逸出一声轻笑:“怎么着,现在心里是不是暗自高兴,我放她自由了。”

徐乔宇这话说得有些嘲讽,虽然他对自己和独孤伽罗这门亲事一直很抵触,但是对于这个一直试图给自己带绿帽的男人,他却是无论如何都和颜悦色不起来。

大概男人都有这样的心里吧,自己不要的,也不希望别人得到。

木凌霄的反应却是出乎徐乔宇的意外了,他双目含怒地看着徐乔宇,面色铁青,似是在努力压抑着自己的情绪,好半晌才挤出一句话来:“我和她之间是清清白白的,没你想的那么不堪,她,是个好女孩!”

徐乔宇心想仁兄你这是越描越黑吧,她是不是好女孩也不是你说了算,整个大燕国的人心里都有数,谁不知道这位长平郡主是出了名的骄纵成性的女煞星,若非父辈们出于政治立场的考虑要撮合这门亲事,自己怕是打死也不想跟她有任何关联。

徐乔宇挑眉看着木凌霄:“不管她是个怎样的女孩儿,我想我都消受不起,若是阁下有意,我倒是乐意成人之美。”

木凌霄怒目圆睁,看了他许久,终是怒气冲冲地扔下一句:“你会后悔的!”

徐乔宇摇摇头,并不如何将他的话放在心上,心中却是开始盘算起了别的事情。

这董太守的心思,着实有些让他揣摩不定,其实别看董太守平日待他如同自家亲子侄一般,徐乔宇的心中可明白着呢,自家与他的交情可没到这一步,董太守也不是父亲的人。

所以,这董太守比任何人都热心于撮合自己和独孤伽罗的婚事,让徐乔宇的心中也生出了警惕来,这件事与他这个外人何干?他的表现是不是太积极了一些?

思来想去,徐乔宇最后决定,也许,今晚可以夜探一下太守府,瞧瞧那位的反应,顺便再瞧瞧这位未婚妻所谓的失忆,究竟是怎么回事。

对于独孤伽罗的失忆,徐乔宇心中亦是持保留态度,他总觉得这里面似乎有些蹊跷。

他甚至在心中开始怀疑,这独孤伽罗的失忆,是否也和董太守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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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

言紫兮又是早早就假装睡下了,待到婢女们都退下了,她才悄悄翻身而起,正想换上夜行衣再出去溜达溜达,凭着上佳的听力,却听到门外似乎隐隐传来些许细微而异样的响动。

这动静有些非同寻常,像是有人夜访,言紫兮敏锐地察觉到了这一点,悄然收起了夜行衣,又回到**,不动声色地盖上被子,她倒是要看看,是哪里来的胆大包天的狂徒,敢在这太守府里做这等偷鸡摸狗的事情。

言紫兮在心中冷笑,暗自摸了乾坤石,从内里取出了之前五毒门门主翎鸢替她准备的特别的‘香囊’,又摸出一颗红色药丸事先吞了,从容地将香囊挂在了脖子上,随后继续不动声色地等着那不遂之客下一步的动作。

果然,不出片刻,房门轻轻吱呀一声,被人推开了,一道黑影闪了进来。

一股淡淡的沉香木的味道飘入言紫兮的鼻中,使她立刻就明白了此人的身份。

这沉香木的香气,她并不陌生,今儿个似乎刚闻到过。

在这个时代,那些富家贵族的衣物都会用一些不同种类的香料来香熏,所以,多多少少每个人身上都会有一些若有若无的香气,这是习以为常的事情,而言紫兮天生一副狗鼻子,对香味异常敏感,基本上,只要她闻到过的味道,都能立刻判断出原材料来。

而这一位因为身上的香气有些特别,用的是沉木香,那是一种极其素朴而悠远的香味,与大燕国人大多数所采用的浓烈的香熏味不同,很悠远,很恬淡的味道,让言紫兮印象深刻,自然而然也记住了那股味道。

来者不是别人,正是独孤伽罗的‘未婚夫’徐乔宇。

言紫兮心中有些纳闷了,这徐乔宇口口声声说自己对这门亲事没兴趣,要解除婚约,那,这夜半三更偷偷摸摸跑来探她的闺房,是为哪般?

她可不相信他这是晚上出门遛弯不小心给溜到这里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