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紫兮做完这一切,对着那纸张吹了吹,待到墨迹全干了,把那纸信手一卷,顺手塞进了自己穿在内里的亵衣内,自顾自说道:“好了好了,这下白底黑字的,就算你日后想抵赖也不成了。”

“你……”徐乔宇被她气得一肚子窝囊火,却不知道该以什么样的词汇,来表达自己心中的悲愤交加的感受,这算什么?偷鸡不成倒蚀把米?

他心想,这个女魔头失忆之后比失忆之前更可怕了,失忆之前虽然为人阴毒,但是玩的都是大刀阔斧的那一套,套路简单,好对付,如今,这绵里藏刀的手段被她用得炉火纯青,自己一个不小心竟是也被她给玩了,着实可恶。

此时言紫兮却仿佛没有瞧见对方面上变幻莫测的表情一般,她从衣袖里摸摸索索,又摸出一颗红色小丸,丢到徐乔宇嘴里,冲他嘿嘿一笑:“好了,事情办完了,今儿个夜深了,徐公子还是请回吧,免得待会儿若是惊动了董太守,咱们俩就跳进漠河也洗不清了。

说完,不客气地一把将徐乔宇从**推了下去:“恢复了就赶紧走吧,咱俩孤男寡女的半夜三更呆在一起实在不方便。”

徐乔宇差点被她这番无耻的言行给气乐了,这时,感觉到自己的血液运行顺畅,四肢也渐渐能够恢复自如之后,他不客气地回身,反手一捞,就把言紫兮给拉到了身前。

言紫兮下意识地想一巴掌拍飞他,但是考虑到自己目前的身份处境,那挥出去的一掌生生在离他身体只有寸许的地方收住了力道,只是生生抵开他和自己之间的距离:“喂喂喂,男女有别啊,徐公子,你最好别乱来啊!”

徐乔宇身为当朝宰相之子,那也是含着金勺出生的,这辈子哪里受过这等鸟气,被个女魔头摆了一道不说,还被她以如此手段摁下了不知道写了什么名堂的纸书,哪里能就此罢休,他面色一沉,一探身,再次伸手扣住了言紫兮的肩膀,随即冷冷一笑:“我就算是要乱来你又能如何?有本事你开口叫啊,把董太守唤来大不了大家同归于尽。”

他顿了顿,目光阴狠地看着言紫兮:“把刚才你写的那玩意儿交出来!”

言紫兮似是早就料到他会有这么一出,又似是觉得徐乔宇此人虽然肚子里有些坏水,但是冲着他之前在燕云西市仗义出手的那份豪气,认为此人应该还算是个正人君子,不至于到丧心病狂的地步,所以,她决定再吓唬吓唬他:“难不成徐公子还想再试试中毒的滋味?”

徐乔宇却没有如她所愿地放开她,他嘿嘿一笑,一把扯下言紫兮脖子上的香囊,顺手给扔了出去:“用过一次的招数再来对付小爷就不灵便了。”

随即信手就往她的胸口探去:“得瑟得你,当真以为你把东西藏在这里小爷就拿你没办法了?”

言紫兮没料到徐乔宇真的会撕破了脸耍流氓,她抬手就去拍他探向自己的魔爪,却没料到对方的手腕忽地一转,反手就扣住了她的手腕,正好掐着她的七寸,而此时言紫兮亦是毫不示弱,嗖地就拔出了方才的短刃刺向他的胸口处,徐乔宇自然是伸出另外一手去挡,此时言紫兮也正好趁机抽出了自己被扣住的手腕。

一来一往,眨眼之间,两人手上竟是已经过了数十招,却是谁也没捞到多少便宜,言紫兮是不敢拿出真正实力,只能用点风轻云淡的小手段对付他,此时若是暴露了身份就得不偿失了,而且她也感觉到,徐乔宇似是真的冲着那纸书去的,并没有什么别的不轨之心,如此这么想,也就有恃无恐,权当与他练练身手。

而徐乔宇虽然口口声声说着要给她点厉害瞧瞧,不过,也许是顾及她是女子,也许是不敢闹出太大动静,总之他下手其实还是颇有分寸,并没有使出什么恶毒的杀招来。

总之两人就这么着较上了劲儿,没想到,一来二去,数十招过去了,几十招也过去了,竟然死活没分出伯仲来,各自心中都有些惊叹于对方的身手,虽然双方都没有使出杀招,可是,这种不能闹出大动静不能动用真气,却又极其考验身上的手上功夫的较量,却是最考验彼此基本功的时候。

可是,就是这考验基本功的较量,却让两个人都意识到了一个问题,他们俩的基本功,套路似乎如出一辙,包括攻击的套路和下意识地反应,这让言紫兮心中暗自吃惊。

她虽然出自璇玑派,可是武功套路,却是师承‘忘忧谷’的偃师,这些手上的套路,都是跟自家小师姐凡玎珰学的,讲究的是顺其自然,见招拆招,这徐乔宇,如何跟自己看起来像是一脉相承,不管是出招还是拆招,就像是有着某种默契一般,这种对打的感觉,让言紫兮下意识地想起了她在忘忧谷的时候,和凡玎珰和师傅偃师过招似乎就是这般的感觉。

奇怪了,这徐乔宇究竟师承何处?为何与她的套路这般相似?

其实不光言紫兮感到吃惊,徐乔宇心中此时亦是万般惊诧。

据他之前与独孤伽罗好几次交手的经验,她从前出手从来都是招招狠毒,直取要害,此时虽然依旧招式凛厉,却不似当日的阴狠,倒是走的都是正大光明的路子,难道失忆之后,这性子也一百八十度大转变了?

而且这种与他不分伯仲,似是师承一路的感觉,也让徐乔宇觉得万般诧异,他暗自在心底嘀咕,自己那个师傅,可是个不出世的高人,也没听说过其门下还有别的弟子,怎么与这独孤郡主交手时,竟是有种与自家师傅对战的感觉。

这倒是有些蹊跷了。

两人正在各怀心思地不断出招试探对方的套路时,忽然,只听见咯吱一声,门却突然开了!

月光下,董太守和木凌霄的面容显得神色迥异。

木凌霄瞧见那正在缠斗在一块儿的两人,目光一寒,正要开口,却又突然想起了什么一般,目光一黯,只是冷冷地看着徐乔宇扣着自家师妹手腕的手。

而董太守的面上此时却是堆满了笑,他干咳了两声,目光在徐乔宇和言紫兮之间流连了一番,随即一脸会意的笑:“哎呀,不好意思,我们似乎来的不是时候,你们继续,你们继续……”

瞧他那表情,就仿佛是认定了徐乔宇和言紫兮之间有奸情似的。

徐乔宇和言紫兮彼此互看了一眼,默契地同时收回了手,却是有种跳进漠河都洗不清的无奈。

此时两人的情况都算不上太好,因为之前的交手,自然衣衫都有些凌乱,加上方才的连番打斗,面色亦是都有些泛着异样潮红,这副场景,怎么看,都会让人忍不住往不太好的地方想歪了去。

也不怪人家董太守那副眼神,若是换做他们自己来看,也会觉得他们俩之间大大地有问题。

只是,让言紫兮想不通的是,这董太守为何偏偏在这个时候突然杀出来,难道,他早就算好了什么,或者说,这根本就是一出守株待兔?在他邀请徐乔宇来府中之后,就已经算准了徐乔宇会来夜会她?所以,人家早就算准了要来‘抓奸’?

若真的是这般的话,这个董太守,实在是太可怕了。

言紫兮突然有些庆幸今晚徐乔宇的突然出现打乱了她夜游的计划,否则,怕是此时自己的身份已经暴露了。

被人误会也总比被人识**份来得好,前者顶多是名节的问题,后者就关乎到性命的问题了。

而徐乔宇,经过今晚的一趟,心中基本上已经有谱了,看来,他最担心的问题没有发生,这董太守和独孤郡主并不是一伙的,而且,看起来独孤郡主似乎也和他一样,是被人算计的对象,这个揣测让徐乔宇暗自舒了一口气,既然这董太守也不是镇国公的人,那就好办了。

要说这言紫兮和徐乔宇还真有些咯吱死人的默契,连同此时选择的方式都是如出一辙,闭嘴,不吭气,任由你们爱怎么想怎么想,反正咱不承认也不否认,反正说什么都已经无济于事,干脆什么都不说。

这时,倒是木凌霄忍不住了,开口对徐乔宇说了一句:“徐公子,如今已经夜深了,你出现在这里,是不是不太合适……”

徐乔宇虽然此时自知理亏,可是瞧见木凌霄那副恨不得剥他皮抽他筋,却要强忍着心中怒火的模样,又想起他和这位独孤郡主的八卦,却是突然恶作剧心起,他落落一笑,貌似风轻云淡地说道:“伽罗是我的未婚妻,我和我的未婚妻花前月下,有何不可?”

如是说着,还挑衅似地顺手捏了一把一旁言紫兮的腰肢,言紫兮自然是下意识反手就是一巴掌挥开他的手,可是,这副模样,在旁人看来那简直就像是打情骂俏一般。

其实,言紫兮也没安什么好心,她自然是知道木凌霄对独孤伽罗的心意,所以,此时,她几乎是故意想要挑起徐乔宇和木凌霄之间的纷争,反正,对她这个大靖人来说,能让对方的两个青年才俊结仇,也是功劳一件。

所谓红颜祸水,言紫兮还真想当这个祸水。

果然,木凌霄顿时就看不下去了,他面容微愠沉声道:“师妹毕竟还没有入你们徐家的门,希望徐公子自重,莫要毁了我师妹的名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