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男孩睁大两只眼睛看着李正南,眼里满是无知和恐惧。

李正南轻轻的重复了一句:“乖,不怕。”

这时,一个妇女疯了一样向李正南扑了过来,来抢李正南手里的孩子,李正南失望的一松手,孩子被那妇女抢在怀里,紧紧搂住,一边向后退,一边看着李正南。

李正南问:“这孩子几岁了?”

妇女停了下来,仍然看着李正南,似在提防李正南会从他手中夺去他的孩子。

这时觉情和觉智已退了回来,一左一右站到李正南身边,眼睛jing惕的盯着那妇女。

李正南低了头,最后看了一眼睡在地上的玉叶,喃喃而语:“睡吧,不要醒来最好。”说完慢慢站了起来,看看满院的尸体,老人孩子妇女壮汉,横七竖八躺了一地,一律是头脸模糊,满身血污。

李正南不忍再看,他对觉情觉智点了一下头:“收拾一点东西,其余都烧了吧。”

觉情觉智对此已经熟练,他们把屋里值钱的东西收罗了两大包,一人背了一大包,又前前后后布置好柴火,浇上火油,一星火苗便窜了起来,似一条吐舌的毒蛇,一时间便爬满了一地,轰轰的烧了起来。

李正南仍然立在那里,看着火苗将房屋和尸体一点点吞灭。

那抱着孩子的妇女只有一点一点的后退躲闪,尽量避着火苗,但一股股浓烟已卷了下来,将她娘俩罩在浓烟下。

孩子不停的咳嗽,一边忍不住偷哭了出来:“妈妈,烟迷的眼疼。”

那妇女惟有抱紧孩子,脸偎在孩子脸上,尽量为孩子挡住滚滚浓烟,一边哄孩子:“好孩子,一会就不迷眼了。”说着已是泪涌满脸。

李正南见火势已不可扼制,便和觉情觉智退出门外,把玉叶和那抱着孩子的妇女留在院内,觉情出来时,将大院门一关一锁,浓浓烟火,便被锁在了院内。

李正南长叹一声。

三个人从王架子家屋后的马棚里牵出三匹大马,一齐纵身上马,李正南最后看了一眼红烟滚滚的大院,决然拔转马头,向北去了。

此地已再无停留的必要了。

一切恩怨已了,所有情义已灭。

剩下的,只有漫漫江湖路。

王架子和玉叶,只不过是这漫漫江湖路上的一块小水洼、一粒小石子而已,虽然被溅湿了鞋子硌疼了脚,但路,还是要走下去的。

太阳已经升起,每当此时,李正南总会想起太阳教。

很好的名字,可以给人以温暖,给人以希望,给人以力量。

他不禁佩服杜秀城的才气。一个丐帮出身的江湖豪客,却懂得为丐帮起这么一个通俗而又不失文雅的新名字。

“只可惜。”李正南喃喃自语:“太阳教已经不再是他的了。”

李正南在路上时,一直在计划着下一步。

他现在回到嵩山,已经不是原来的李正南了,刘渡宇需要他,他,也需要刘渡宇。

没有了杜秀城,就必须要抓住刘渡宇,这样才可能慢慢掌握太阳教。

每想到这里,李正南总是感觉身上充满了无限的yu望。

想要打倒一切,掌控一切,支配一切的yu望。

武林盟主。

这四个字,多么亲切自然,美丽温柔,就像是一个温婉可爱的女人,可以给男人以很多想像,让男人从心里生出一股强烈的占有的yu望。

一定要当上武林盟主!

李正南正在马上遐想,突然前面迎面飞来一骑大马,贴身从李正南侧面穿了过去。

李正南被吓的一惊,回头一望。不料那匹马也停了下来,马上一名公差飞身跳了下来,几步回到李正南马前,对李正南一拱手:“请问这位是李正南李先生吗?”

李正南大为奇怪,便点点头:“你是什么人?”

那公差从怀里掏出一封信,递给李正南:“小人是登封县的公差,刘大人派小人给李先生追送一封信,不知昨天的那封信李先生收到了没有。”

李正南心中更为惊奇,知道必有变故,便接过信封,几下扯开一看,便是刘权告诉他杜秀城已被展剑尘救回嵩山的消息。

李正南草草看完,立时目瞪口呆,不知所以,连那名公差和他告辞都没有看见。

又是展剑尘!

李正南好久才放下信,看了看觉情和觉智,他虽然自己不会武功,但也可以判断出来,觉情和觉智出手虽勇猛快速,但手法简单,纯靠天生横力,硬打硬拼还可以,要想和展剑尘争锋,恐怕还有一段距离。

李正南刚刚升起来的万丈雄心,立即被打的一落千尺,尘飞雾散。

他坐在马上,看看前路,又看看来路,进退皆是路,但又好像进退皆无路。

李正南索xing下得马来,在路边找了一块青石坐了下来,双眼细细的眯了起来,看着大路出神。

何去何从?

再回嵩山显然已不可行,此时他虽不知嵩山上发生了什么,但他可以想见,一旦自己就此回到嵩山,杜秀城绝不会轻易放过他。

杜秀城虽然心地软弱,但真的动起手来,绝不差于展剑尘。

李正南反复思量,用心谋度,终难以决断下一步到底该何去何从。

这时,一直没有说话的觉情却大声对李正南道:“师父,弟子肚子已经饿了。”

李正南这才惊回神来,看了看觉情和觉智,突然笑了笑,因为他自己的肚子也已经饿了。好在,他们从王架子家提了不少金银珠宝,吃饭总不是难题。

李正南想到这里,几乎有点轻松起来,他对觉情觉智笑道:“好,师父就请你们吃饭,你们想吃什么,师父就给你点什么,走吧,我们到镇上去。”

觉情和觉智一听有饭吃,便一脸开心,欢天喜地的跟李正南骑马向镇子上赶去了。

此时天已半午,正遇镇上逢集,人来人往邀买争卖,吵吵嚷嚷,一片人间热闹景象。

李正南抛去心头的烦恼,饶有兴致的看着街上的行人贩夫,这些人肩扛担挑,行sè匆匆,一脸辛劳,也是一脸希望,上一趟街,又可以为家中的小儿女带回一点甜嘴的零食,足以引得孩子们牵了他们衣襟,来回绕膝,喜笑盈盈了。还可以为妻子买回两盒点脸的胭脂,换来一晚尽情的欢愉。

李正南看着看着,又想起了玉叶,便情绪低了下去,引觉情和觉智找了一家饭馆,闷闷坐下,此时人还不多,店小二便对他们格外客气。

李正南命店小二:“有什么好酒好菜,尽管上来,我这两位徒弟,尽不吃斋。有做的好的肉食,也只管上好了。”

觉情和觉智一听有肉吃有酒喝,立时喜上眉稍,两人跟了无心大师这么多年,早已酒肉不沾了。现在两个小和尚更是对李正南百依百顺。

酒肉立时摆满了一桌子,觉情和觉智只听得李正南一声吩咐,便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一边喝酒,一边抓肉,只吃的满嘴流油,满头冒汗,正吃的起劲,门外突然来了一大群人,为首的一进门,就大声喝道:“这里我们爷们全包了,不想死的全部给我滚蛋!”

李正南抬头一看,十几个玄衣劲装的大汉已一齐涌进酒店,店里的几个客人早吓的一溜烟钻了出去。只有李正南和两个小和尚还安坐在那里。

店小二见了,忙不跌的跑过来,悄声对李正南道:“这位客官,你们也快点走吧,来的是沙金岗上的大爷,你们惹不起的。”

李正南却一把拉住小二问:“什么沙金岗上的大爷?”

进门的一个大汉一听李正南的问话,眼光便看了过来,李正南,见那大汉衣领上钉了一只圆形的红布片,当时心里一活,那正是太阳教的标识。

李正南在嵩山时,刘渡宇曾教过他几种太阳教的秘密手语,见到太阳教的人时,可以用来联络,但李正南当时对这个也没太在意,就没有记下来,只隐约记得一个手势是用大姆指和食指圈成一个小圆,表示太阳,另外三个手指向外散开,表示太阳shè出的光线,想到这里,李正南就有意无意的做出了这个手势,想不到那大汉一见李正南的手势,如刀般的目光立即软和了下来,大步跑了过来,对李正南一拱手:“太阳教南方分舵沙金岗袁佐,拜见左舵主!请左舵主示下!”

原来李正南这个手势,用左手做出来时,表示自己是左舵主,用右手做出来,则表示自己是右舵主,如用右手把这个手势放在自己的额头上,则是舵主本人。

李正南无意之中,把自己做成了一个左舵主。

进来的十几个玄衣劲装的大汉此时已在李正南身边围成了一圈,神sè恭敬,静等李正南指示。

李正南只好将错就错:“你们是南方分舵冷河冷舵主的手下吧。”

大汉答:“正是属下!”

李正南:“我是zhong yāng分舵刘渡宇刘舵主座下左舵主,我叫李正南,因为我太阳教已决定四下扩张,所以派我到南方分舵来,和冷舵主一道,把南方分舵的事做好,以后你们就叫我李舵主好了。”

大汉又是一拱手:“是,李舵主,属下现带了一帮人在沙金岗上讨生活,和冷舵主久失联系,李舵主到此,正好可以带着我们兄弟打天下。”

李正南问:“你们有多少人?”

袁佐:“回李舵主,我们现在总共有三十多人。”

李正南听了心中一凉,原本以为这伙人会有个几百人,那样拉起来,也可以立个山头,自封为舵主,也就名正言顺了,想不到却只有三十多人,连成立一个分堂都不够。他不好明说,只好话题一转:“你们这么多人,到这里来做什么?”

话音一落,忽听外面一阵马蹄声响,一个清脆的女声对店内喝道:“袁佐,你这个混蛋,是不是又偷偷带人出来喝酒啦!”

外面就有人乱跑,一边相互jing告:“小心了,双剑女魔煞沈紫衣来了。”

袁佐和他手下的十几个玄衣劲装的大汉也同时脸sè一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