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何大夫的诊所吗?”那个三十来岁的壮年人小心翼翼的问了一句。

“是,有什么事吗?”瘦高个老头原来姓何,看样子这个何家屯里面大多都是何姓。

“何大夫,俺是安水县南边柳家堡的,俺父亲得了白内障已经很多年了,打针吃药很长时间也不见好转,前几天听说何家屯的何大夫是看白内障的好手,今天特定慕名前来,望何大夫能够解除俺父亲的常年疾苦啊!”壮年人谦卑的向何大夫说道。

我这才明白那个老头的白色眼睛原来是长了白内障,不是什么鬼怪之物,我才缓缓的松了一口气。

“哎,您二位还是请回吧,到正规医院去看吧,俺已经不看这个好多年了!”何大夫皱着眉头冲着那个壮年人摆了摆手。

“何大夫,求求你了,俺和父亲走了百十里的山路才找到这里,还是劳烦何大夫给看一下吧!”中年人苦苦的哀求道。

“不是俺不给看,是俺这里不够手术的条件,早就被卫生局的人查过了,看不起来啊!”何大夫还是回绝。

“何大夫,您就开开恩吧,俺老汉今年都七十一了,也没几天活头了,就是想能睁开俺的这双眼睛,看看俺的小孙子啊,都九岁了,都不知道小孩长的什么样啊!”眼球发白的老头声泪俱下的诉说着,突然间跪倒在何大夫的面前。

“使不得,使不得,您老请起,您老请起!”何大夫慌了神,赶紧弯下身将白眼老头扶了起来,“俺这里条件简陋,为什么不去大医院啊!现在白内障也算是个难治的病啊!”

“哎,何大夫,你有所不知啊,俺也是何尝不想啊,俺打听过了,手术费护理费医药费杂七杂八的加起来要万把多块啊!俺们普通农村人怎么看得起啊!哎”白眼老头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白眼老头的话引起了现场人的共鸣,很多人都唏嘘不已,纷纷抱怨时下医院是宰人的地方,弄得何大夫脸色青一块,紫一块,里外不是人。

“何大夫,你是华佗在世,你的心肠好,就拜托您老帮治治吧

!”侉子看不过去了,也给白眼老头求起情来。

周围的人纷纷的附和道,都求着何大夫给白眼老头看病,何大夫似乎有些动摇,不住的唉声叹气。忽然,他把手指伸进了左眼,用力的一抠,那眼球活生生的从眼里抠了出来,这突然的一下吓得满屋子的人失声尖叫。

“跟大家说个实话,俺何广生行医一生,把病人当成衣食父母,从来不亏欠病人半点。五年前俺给一个病人开刀治白内障,不巧将他的眼睛给治瞎了,俺何广生就将俺这只眼睛赔给了他,自此之后俺就不再给别人瞧白内障的病了,手术毕竟风险很大,俺不想再失去俺的右眼!”何大夫一言石破惊天。

满屋的人都不再吱声,气氛陷入了沉闷,许久之后,那个白眼的老头缓缓的说道:“何大夫,俺已经是瞎了好多年的人,空长了这一对眼球,您就给作个主,随便怎么样处置吧,好坏与何大夫您无关!”

“那就请何大夫抓紧吧!”白眼老头的儿子见机赶紧说道。

“今天在场的老少爷们都给俺何广生作个证明,俺不是非法行医啊!”何大夫竟然双手抱拳给在场的人作了个揖,颇有一副侠士的风范。

何大夫进了里屋收拾了一会,出来的时候拿着一个大布袋,架开两条大木凳,中间铺上一层木板就算成了一个手术台,我不禁为这样的手术条件捏了一把汗,何况这还是一个精密度最高的眼科手术。

白眼老头气定神闲的躺了下来,非常的泰然自若,丝毫没有紧张的感觉,看样子这何大夫治疗白内障的名号确实在这十里八乡的有些名气。何大夫掏出一根粗大的针管,把针头塞进了一个小药瓶里,吸了满满的一针管药水,对准白眼老头的鼻翼处狠狠的刺了下去,一会功夫,白眼老头便失去了知觉,沉沉的昏了过去,看样子这麻药的威力很强大。

何大夫打开大布袋,从里面拿出了一把银质的手术刀,虽然看起来没有平常的手术刀那样锋利,但是银质的金属光泽还是让在场的人感觉到一丝彻骨的寒冷。何大夫点燃一根蜡烛,将银质手术刀放在火苗上燎了一会,用干布抹去燎出的黑灰,就算是消了毒。何大夫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把手术刀慢慢的向白眼老头的眼睛伸去,看得出何大夫好久没有做这样的手术了,那持刀的手略微有些颤抖。

何大夫左手用力的扒开老头的一只眼睛,右手把手术刀迎了上去,在场的大人都纷纷捂住小孩的眼,不敢正视这个场面

。“噗”,手术刀刚接触到老头的眼睛,一丝鲜血流了出来,我的心颤抖的厉害,小腿肚有些发软,不过何大夫到底是这方面的行家里手,随着手术刀不停的旋转切割,一层薄薄的白色硬膜从老头的眼睛里取了出来,何大夫赶紧用镊子镊住放到一个托盘里,然后从大布袋里取出少许的黑色药草,放进嘴里咀嚼了一会,敷在老头的眼睛上,然后蒙上纱布,紧接着,另一只眼睛也同样的取出了白内障的硬膜。

“好了!”何大夫长长的松了一口气,颓然的坐在凳子上,浑身上下早已被汗水浸透。

“这就好了吗?何大夫!”白眼老头的儿子赶紧凑过来询问。

“等会醒了,就可以回去了,这些药带回去服用,下个月的今天再过来给你拆纱布!”何大夫从大布袋里面掏出一些草药,放在纸袋里交给了老头的儿子。

“太厉害了!何大夫简直比华佗还要厉害!”在场的人都朝着何大夫竖起大拇指。

“呵呵,哪里哪里!乡亲们抬举了!大兄弟,记得把这个带回去!”何大夫指着托盘里面的两个白色的硬膜。

“这个东西还要着有什么用啊?”白眼老头的儿子有些不解。

“尘归尘,土归土,人身上取下来的东西不能乱扔,最好带回去保管好,即使以后作古的时候也要一起如土为安的好!”何大夫拿出一个小药品,用镊子镊住两个白内障的硬膜准备放进瓶子里,突然,何大夫的手一抖,脸色大变,镊子掉到了地下。

“怎么了?”白眼老头的儿子赶紧问道。

“没事,没事!俺有些累了!”何大夫神色慌张的捡起地上的镊子,把硬膜捡起来放进了小药瓶里,顺手递给了老头的儿子。

我觉得其间定有蹊跷,可是那只瓶子已经被老头的儿子放进了口袋里,不好再寻根问底了,只得将那份好奇心藏在心里。

过了一会,躺着的白眼老头终于苏醒了过来,再一番千恩万谢之后,老头的儿子扶着老头慢慢的走了。

如此复杂的手术,何大夫只用了1个多小时,而且只收了他们200块钱的医药费,我不禁对这个何大夫刮目相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