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月斜风起吹不尽(下)

『奶』娘走后,我又陆陆续续的传唤了几个仆『妇』进门问话,事情渐渐明了,一旁的殷祁的脸『色』是我从未见过的阴沉,许久才直直的站起身,疾步打开大门朝外面的仆役喝到:“去把侧妃带过来!”

我看着他的背影心头有一霎那的失神,殷祁,时至今日你终于还是要向她动手了吗?

不多时,初雪就匆匆来了潇湘轩,她面『色』淡然的向殷祁和我行礼,我心头虽对她恨之入骨,却还是强自忍了下来,淡淡吩咐她起身,初雪的眼神迅速扫过我和殷祁,“不知王爷和王妃今日传妾身来所谓何事。”

一旁的殷祁阴沉着脸朝她喝问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今日给你机会将整件事情交待清楚!”

初雪的身子微微颤了一下,随即不解道:“请恕妾身愚钝,实在不知王爷所指何事。”

“既然侧妃自称愚钝,那就让我来提点提点,说指不定侧妃就能茅塞顿开!”我冷冷站起身,“你们都给我进来!”

门被打开,走进一个老嬷嬷,我喝到:“你将事情原原本本的说清楚!”

老嬷嬷战战兢兢道:“老奴该死,那天侧妃房里的柳儿姑娘来找我,叫我将『奶』娘张妈的贴身亵衣偷偷拿去给她,柳儿姑娘出手大方,一下就是十两银子,老奴见钱眼开就鬼『迷』心窍的答应了。”

“把柳儿给我带进来!”殷祁在一旁沉声道。

很快,柳儿小心翼翼的走进跪下,殷祁喝问道:“是何人指使你买通『奶』娘的?给我如实交代!”

柳儿的眼神迅速瞥了一眼初雪,嘟嘟囔囔了许久也不出声,我冷声道:“你这个贱婢,还不快些交待!”

柳儿自上次被我下令杖责后极是怕我,此刻见我语声愠怒。赶忙磕头拜倒,半天才小声道:“是侧妃。”

我在一旁冷冷的看着初雪,“侧妃现在可明白了,你房里的人私下买通世子的贴身仆『妇』,在『奶』娘的贴身亵衣里熏进毒粉谋害小世子,你到底安的是什么心肠?”

初雪倔强道:“仅凭这个奴才一面之词王妃就要定妾身的罪吗?妾身实在不服!”

殷祁冷哼道:“今日就让你服个彻彻底底!来人,去传宗人府的何大人来,就说府中有人居心不良谋害世子,叫他带人前来彻查!”

宗人府是专职审理皇室王公贵族的司法衙门,审案的手段是出奇的狠辣,不论身份贵贱,进去后一视同仁,有很多男人都熬不住的酷刑!

初雪的脸渐渐苍白,随即惨笑道:“妾身和王爷说到底也有夫妻情分,王爷今日竟然这般狠得下心肠,要将我送到宗人府那人间炼狱里吗?”

殷祁冷冷道:“我对你一忍再忍,你何尝知道收敛,多番使计陷害王妃,自作孽,不可活!”

初雪闻言怔了许久,忽然大声的笑了起来,抬手指着殷祁,“哈哈!这便是你所给我归宿吗?殷祁,你何尝不是一个薄情郎!可恨我嫁你几年来你这般绝情!即使我冒死割脉取血为你做『药』引,换来的仍然是你亲自下令扼杀我腹中唯一的孩子!”

殷祁背过身,微微挥手,“把她带下去!”

有侍女将初雪扶起身,她惨笑着看着我,“唐萱,我诅咒你和你生的孽种都不得好死!哈哈!”

殷祁脸『色』铁青,喝到:“还不快把她带下去!”

初雪凄然笑着,“殷祁,既然今日你这般绝情冤枉于我,我王芷希便跟你恩断义绝!成全你想跟唐萱双宿双栖的心愿!”

她忽然猛的挣脱侍女的手,一把抓起一旁案上的剪刀,狠狠拽下发髻,一头青丝顿时如云雾般散开来,初雪含恨的看着我与殷祁,『操』起剪刀狠狠的朝自己的头发剪下一大截!

在场的众人无不惊骇的看着这一幕,沉香反应奇快,上前一把夺下初雪手中的剪刀,初雪还在凄厉咆哮着,“唐萱,我诅咒你!诅咒你!”

我看着眼前这个已经几近癫狂的女子,记起了当年她在我身边的细心服侍,幽幽开口道:“你们将侧妃带下去好生休息罢,宗人府就不必去了!”

初雪被人连拖带拽的带了下去,她凄厉的声音仍在回『荡』着,殷祁走上前来握住我的手,“当初若不是她向皇后告密,你也不会受了两年的苦,今日她是罪有应得,萱儿,对不起,到了现在我才为你报了仇。”

我微微摇头,“都过去了,我只是忽然觉得有些伤感,如今只要有你在我身边我就是幸福的。”

殷祁笑道,“现在还有了我们的衡儿!”

沉香欣喜的推门进来,“公主,小世子已经醒过来了。”

我心头的一块大石终于落地,急急的赶到隔壁,房里的衡儿已经醒了过来,正睁着圆圆的大眼睛看着门口的我与殷祁,我上前一把抱住衡儿,将他的脸蛋紧紧的贴在自己脸颊上,“我的孩子,吓死娘亲了!”

珠儿在一旁笑道,“有姐姐这样娘亲,小世子可真幸福!”

殷祁上前从我怀里小心翼翼的接过衡儿轻轻抱在怀中,一脸的笑意,珠儿和沉香见状都知趣的退出房门。我看着殷祁怀中甜甜笑着的衡儿,忽然轻声问道,“殷祁,你母妃留给你的遗物,也就是那串红麝珠子可在?”

殷祁面『色』一顿,“我送给一位朋友了。”

“不知道是哪位朋友能够值得你将自己母亲的遗物相送?”我的声音里已经有了轻嘲之意。之间却不经意的掐着掌心,努力克制住心头的不安与恐惧。

“是陈贵妃。”半响,他终于说出了那几个我最不愿意听见的字。

“翠羽与你很是相熟吧?”

殷祁面『色』一顿,旋即点头,“她其实是个可怜的女子。”

我有一霎那的失神,仍是维持着脸上笑意,“是啊,翠羽身世漂泊,如今又甘愿做你们的棋子,自然是令人怜惜了。”

殷祁促狭的笑道,“怎么,吃醋了?”

我转过脸不动声『色』笑着,“是啊,那红麝珠子是你娘亲的遗物,当初我都不曾得到,如今倒是给了她了。”

殷祁促狭着抱紧怀中的衡儿,“衡儿,你娘亲生气了,咱们要怎样才能哄她开心呢?快帮爹爹想想办法。”

我再也忍不住,扑哧一口笑出了声来,回头笑嗔了他一眼。

秋日的晌午时分,我正在房里逗着衡儿,殷祁自门外,面『色』是从未有的凝重,我见状不安的起身问道:“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刚刚传来消息,京城的别院被宫里的侍卫查抄了!”

京城的别院本是我们安置嫣红姑姑的秘密之地,此事极其的隐秘,又怎会被母后知道她的行踪?

我惊道:“那嫣红姑姑呢?”

殷祁的眼神满是愧疚,“被宫里的人带走了!”

我身子一软,嫣红姑姑当年本该随母妃殉葬,算来是逃逸的宫人,如今被抓进宫自然是凶多吉少!

沉香忽然进来通报道:“王爷王妃,宫里来人了,说是皇后娘娘要宣召王爷王妃进宫觐见!”

我与殷祁相互对视一眼,殷祁握紧我的手,“放心,进宫后我们一一应付。”

我随即点头,打点好一切与殷祁一起进宫。

昭阳宫上,我与殷祁还并肩一起进殿向母后叩礼,母后淡声吩咐我们入座,随即道:“今日忽然传召祁王和王妃是有一件事本宫需要求证一下!”母后拍手击掌,立刻有几个内监押着披头散发一脸血污的『妇』人,仔细一看竟然是嫣红姑姑!

我心中一痛,只觉得心急如焚嫣红姑姑被内监按倒在地,她冷漠的看着母后,狠狠的啐了一口,根本未看我一眼,我心知她是不想连累我,赶忙兀自稳定心神,低头坐在一旁。

母后瞟了一眼嫣红姑姑幽幽道:“这个贱婢是当年宣德宫的侍女,当年苏妹妹病逝,皇上下令将宣德宫宫人全部殉葬,这个贱婢竟然贪生怕死逃遁而走,幸得昨夜日本宫得知她的行踪,这才遣人将她擒了回来!”

我故作不解问道:“既然这个宫女是昔日宫里逃遁的宫人,与南阳王府并无瓜葛,臣妾实在不知娘娘今日忽然传召所为何事?”

母后了然笑道:“有人交待这个罪『妇』日常与南阳王府的人来往密切,所以今日本宫才会将祁王和王妃传进宫来查证一番!”母后横眉看向门口,喝到:“把他们都带上来!”

门口又被押进来一群『妇』人,几人战战兢兢被内监喝令给皇后请安跪倒在地,母后的眼神凌厉的『逼』视着她们,喝到:“当初是谁雇佣你们打点那所宅院照顾这个女人,你们晋人给本宫老实交待?”

那几个『妇』人惊恐道:“民『妇』实在不记得那个人的长相,只记得有一个年轻的夫人经常来看望她!”

“那个年轻夫人是谁?”母后继续『逼』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