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颜进了家门,萧清淡淡的看了一眼,确认她没事,便径直转身朝内走去。

萧颜追上去拉住萧清的手臂,急切的问道:“哥,你生气了?”

萧清停下脚步说道:“只让人带了句别追,一走一个多月,还跟着上官顿,你心里还有这个家吗?”

萧颜低头,轻声说道“哥,我错了,对不起。”

萧清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对这个妹妹他总是狠不下心的:“先去看看爷爷吧,爷爷的身子……”

又是长叹来了一声,萧清说道:“只怕挨不过今秋了,初旭也在里面,你们许久未见……”

抓住萧清手臂的手缓缓放下,萧颜低头不答,萧清蹙眉问道:“你和初旭吵架了?”

“没,没有,怎么会呢?”萧颜淡淡的笑着,萧清深深的注视着她的眉心,这次回来,小妹眉眼间似乎多了几许他看不清道不明的哀愁。

手挽过萧清的长臂,萧颜笑道:“这些日子最想念哥了,总觉得没有挽着哥,心里不踏实。”

“行啦

。”萧清刮了刮萧颜的鼻子:“就会说些好听的,快回去,让月伺候你洗漱洗漱,一路风尘,你也吃了不少苦。”

“哥,你可不知道,我真的吃了很多苦。”萧颜哼哼一声说道:“那个上官顿简直小气死了,一日三餐都吃馒头,偶尔进家客栈就点一个青菜,连油星都没有,每当那时,我脑子里就想到了咱家厨子做的鸡腿,相对于小气鬼的馒头,那可是人间美味啊。”

“还有啊,哥,那小子真的坏死了,在我手上像小狗一样的挂上铃铛,还不住客栈,一路睡草地破庙,给我脸上罩上厚厚的人皮面具,热的要死,还逼着我佝偻着身子走路,累得半死不说,腰都断了。”

萧清沉沉的目光落在萧颜说话间嬉笑眉开的脸上,如果真的这么苦,回忆起来却能如此快乐,那么这代表着什么?

“哥。”萧颜摇摇萧清的手臂:“你在想什么?怎么不说话?”

萧清笑笑说道:“哥在想,一会儿你踏进偃月园,见到蹲守那里多时的人,脸上会是什么表情?”

嗯?萧颜一头雾水疑惑的朝前走。

“颜颜!”

这个声音是?叶华?

萧清揶揄道:“没想到哥的小妹这么有魅力啊。”

“哥,你怎么老爱取笑我?”萧颜嗔怒道。

“小妹不也喜欢欺负哥吗?”萧清轻拍了拍萧颜的手,笑道:“去吧,他等你很久了,话总归要说清楚的。”

萧颜点点头,慢慢朝叶华走去,叶华兴奋地迎上来,问道:“你回来了?”

“叶华,出门的日子,想了很多,我有话跟你说。”

“你先听我说,师父有话让我带给你。”

天机老人?

“师父说,庄生梦蝶,蝴蝶的梦,还是自己的梦没人能分得清,每个人活在世上都有两个世界,一个是从内心看的世界,一个是活着的世界,每个人都有不会例外

。人做的梦就是内心世界的一种展示,而这两种世界一开始是不一样的,但随着人们的逐渐成长,阅历的不断加深,眼越来越明,心越来越清,这两个世界便会逐渐合二为一。”

这是对人世的感悟么?看来天机老人误会了诶,萧颜嘴角泛起一抹苦涩,她的梦她真的不想醒。

“叶华,我有婚约了,抱歉一直没能说出口。”

“我知道啊。”叶华说道。

“你知道?”萧颜诧异的抬头。

“回来的时候我听说了。”叶华认真的说道:“但是我也知道,你喜欢我,我不知道的是为什么你要和温初旭在一起,你明明喜欢的是我!”

“你误会了,当时你吻我,我没有打你只是因为太震惊了。”

“为什么说谎?”叶华固执的说道:“你看你,就算是欺骗,你都不能说出你喜欢他四个字。”

萧颜默然,握着盲竹竿的手紧了紧,清冷的声音淡淡响起:“一般女子不会轻易说出那些话。”

“但你不是一般女子!”叶华紧紧的抓住萧颜的肩膀:“不管为了什么,别欺骗自己的心,那样你会很累很痛的。”

为什么他明明是个没什么心思,单纯到极点的人,却总是能说出那么多触碰人心最深处的话?为什么他的话,她就是无力反驳呢?

指甲不知不觉嵌入肉中,疼痛让她神明清醒几分,萧颜说道:“如果叶公子执意认为自己是正确的,那么无论萧颜说什么你都不会信,如今我很累了,想回房休息,请叶公子相让。”

叶华见萧颜眉宇之间疲惫不堪,让开,说道:“我不会让你为难自己的,如果你痛,我会带你走。”

踏进门的那一刻,萧颜腿一软,月连忙现身扶着她:“主子,要不要看大夫?”

萧颜摇头,苦笑道:“大概是骑马太久,太累了,休息休息就好了。”

“你以为你是因为谁才能避开温家的追杀,活的如此自由痛快?”荀子修背靠在墙上,抬头看向碧蓝的晴空,不知是不是在对叶华说话

叶华问道:“你在这里多久了?”

“昨日得到消息她回来了,然后关心她的人都在这里了。”荀子修举起手中的折扇,挡住眼内的天空:“这么清楚的天空看久了,眼睛好累。”

说罢,荀子修理了理长袍,潇洒离去,留叶华一人莫名其妙的看着他的背影。

浓烈的中药味混合着几许咳嗽声,萧老太爷靠在**,看着萧颜进来,笑道:“总算回来了。”

“爷爷。”萧颜扑到床边,握住萧老太爷的手:“是颜颜不对,是颜颜太任性了,不该因为一时的惧怕就逃走。”

“傻丫头,爷爷没怪你。”咳嗽两声萧老太爷继续说道:“颜颜别怕,你是萧家的女儿,以后什么都不要怕,再也不要像以前一样让人欺负知道吗?”

“嗯。”萧颜忍不住流下泪来,她抓着萧老太爷的手,那里枯槁得如同干尸的手一般。

“孩子。”萧老太爷用略带嘶哑的声音说道:“你总归是要嫁人的,爷爷见初旭那孩子还不错,以后记着遇到难事要学会依赖自己的夫君,不要总赖着哥,知道吗?”

“爷爷,先别说这些,我替你把把脉。”萧颜胡乱的抹干净眼泪,探上萧老太爷的脉息,突然她指尖一颤,眼中闪过一丝阴鸷,深吸一口气,中药苦味虽然重,多年敏锐的嗅觉还是闻到了一丝酸味:是谁,究竟是哪个混蛋竟然对一个早就伤重不治的百岁老人下毒?

萧老太爷拍了拍萧颜的手:“人总会去的,看淡了,也没什么需要伤心的,知道吗?”

萧颜点头,萧老太爷又说道:“月跟着你回来了吧?让她进来见我,我有话要单独吩咐她。”

“月。”萧颜轻唤了一声,月现身跪在老太爷窗前,她这才缓缓从屋内退出去。她站在院子中,双手紧握,身子忍不住发抖,只觉得胸中一腔愤怒和恨快眼逼的她想杀人,是谁,究竟是哪个混蛋下的重金属毒素,而且用量极其讲究,这个时代的一般大夫只怕根本探析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