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印象中,刘公公一直是那副沉默而阴冷的表现,当初因为卞玉京的容易失踪,我甚至还动过灭了他的念头。

但随着之后误会的解除,这些年来,哪怕是卞玉京、李香君等人已经不在江宁的时间内,据段玉山所说,他一直是不遗余力的在帮助我们。

哪怕是得知了段玉山等人和广州的事情有关联之后,不是想着如何和段玉山撇清关系,给自己脱罪,却是想着第一时间要保全他们,哪怕是可能牺牲自己的性命。

在我印象中,一直以为,所有的太监都不是什么好东西,比如冯保、比如魏忠贤;尤其是满清的太监,比如李莲英。

其原因说出来令人觉得有些可笑,不是什么高大上的理由,而只是我们提供的红薯苗,让两江无数百姓因此而活下了性命,他就义无反顾的对我们的人百般周全,哪怕明知道这样可能和他效忠的满清朝廷不对路。

宗教曾经告诉世人说,信我吧,你会得永生的。

主义也曾经无数次义正容辞的告诫世人说:为了组织的利益,任何牺牲都是必要的,都是值得的——哪怕是妻儿的周全、父母的安康——只是不知道,到底是谁在代表着组织?

但有一种人,他们从来就没有光鲜的口号,却一直兢兢业业的做着最细微的小事,只要他们认为是对的,哪怕是牺牲他们的性命,他们也是毫不犹豫的。如果非要给他们冠以一个冠冕堂皇的口号,那就是:义之所在,虽千万人,吾亦往矣。

“刘公公是个好人,他应该会有好结果的,”我自欺欺人的说,“再说刘公公对他们的朝廷一向忠心耿耿,所为也是为了天下百姓,谅必他们的朝廷也不会太过为难他们吧。”

说完这话,我就觉得这是一个天大的笑话,期待一个看到清风不识字、何故乱翻书就能心虚到要杀人的朝廷,期待他们会良心发现,放过一个违背了他们的旨意的奴才?

还是期待一个连听到自己的前任的名字都会觉得被冒犯,听到皿主自由和真治几个字眼都会瑟瑟发抖的朝廷能真的为民请命,考虑天下苍生?连一同长大的亲兄弟都能刀枪相向的朝廷,甚至是同在一个大院里长大的割命小伙伴都能成为因为真治的目的把人家往死里搞,我若是能相信这群人的节操,他们能放过一个只是想让天下多活下些百姓的刘公公?那才是真正的笑话了。

段玉山应该也听出了,我这话不过是在寻找自我-安慰罢了,就算是一种自我-安慰,至少也能让自己心里事情以心安一些了,他脸上的苦意稍淡了些,默然了一会儿道:“我们在南京的时候,没想到遇到一个奇怪的小偷,本来就想抓了痛揍一顿就放了

,可来一审问,竟是陛下让我们打听的人之一,便把他带了过来,想必陛下想见一见他吧。”

“哦?你带谁来了?”我又有些小兴奋起来。自从我建国之后,怎么就没有一点王八之气主角光环,能让无数的遗贤能臣们前来投靠呢,难道我的王八之气终于发威,让我找到大神级的人物了么?

“陛下以前让我找个叫戴锌的,我还以为不是个大儒,就会是个大官呢,没想到还只是一个小孩子。不过,虽然是个小孩子,人倒是挺聪明的。若是再加培养,说不定就是一个能用的人物。”段玉山有些不以为意地说。

“戴锌?你找到了戴锌,”我兴奋地说。

虽然我们的火器虽然这些年一直在不断的进步,也有更先进的后世的枪支作为模板予以复制,但想复制出后世的枪显然是不可能的。而且经过这么多年的征战,我们带来的那几万支枪支已经大部分不堪用了。而如何利用现有的技术生产水平,生产出更有杀伤力的武器,我手中一直没有合适的人选,而就算是在落后的满清,能把火枪上升到一个新高度的戴锌,却是再合适不过的人物,只是这些年我一直让人在找,却一直没有找到。如今总算找到人了,我能不兴奋么。

虽然只是一个小孩子,但有的天赋就是与生俱来的,再有我刻意的培养,结合我们现有的基础,我就不相信他不能造出更好的火枪出来。

我对于戴锌的了解,其实不只是他造出了连珠铳和子母炮,更令人深刻的是,他这货造出了连珠铳和子母炮后,不但不献给献廷所用,反而悲怆地说:“上帝好生,吾如献此铳,使流布人间,汝子孙无口焦类矣。”

别人都已经把大炮架到了自己的家门口,还担心自己家的利器会伤及他人,倒是和某精蝇们所说的那样,龙的图腾太富有攻击性,使欧美人不安了,须改为狗为图腾方可,亦或某领导所言,吾使馆虽受外人所侵,然国人须小心谨慎,切不可中了外人挑唆之计,破坏我中外友好友谊,使我国内陷入混乱云云。人家的大炮都把你家的院子炸了,还担心了破坏了两国邦交,这样的朝廷,大概和满清并无二样了,可笑的居然还敢自比为国为民,脸皮呢。

又有史称,戴锌不是不献枪,乃是因为被张献忠的养子索贿不成,故而恶人先告状,被康熙皇帝流放岭南,一生郁郁不得志了。不过,虽然只是传闻,却无比符合满清廷认为这是奇技YIN巧的节操,外国人的大炮,只有咱礼仪到,应该伤不到咱们,倒是国内的菜刀,太危险了,应该从严管制,呵呵,古今亦同。

不过,这个时候的戴锌还算年轻,想必不会有那些悲天悯人的想法吧。

“说说,你是怎么找到这个人的?”我有些好奇的问。

“也算是这小子鬼迷心窍,无意中看到了我们射杀盗匪的情景,不但不避而逃走,反而偷偷潜入我们室内,想要行窃我们的枪支,却不想正被我们逮个正着。”段玉山有些气恼地说。在南京,其它人知道他们胸怀利器的,多是绕着走,不想这戴锌却敢找上门来偷枪,这胆子可不是一般大。不过,也或许是这份痴念,才让他有机会造出连珠铳和子母炮吧。

“也罢,既然来了,快去,带他过来让我看看。”我急急道,“你这几年也辛苦了,先休息一番吧,在那边成家了没有?若是没有成家,先把家成了,好好休息几个月,我再来安排你的任务。”

尽管段玉山早和我说过戴锌的年轻,但当我见到他本人后,仍是有些失望。

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好象有些营养不良,最多十四五岁,估计还没有李哲大,就这么个小屁孩,以后会是天朝的火器大师?我有些不敢相信。

“想必你就是段玉山所说的大人物了,他说了你能教我造火器?”不过这小子见了我倒是没有一点怕生的感觉,打量了我一番,反而一脸天真的问道。

嗯,但凡痴迷于某物的人物,一般对于人情世故不是很懂,看他这样一副毫无城府的样子,我有点相信在真实的历史中,他被张献忠的养子构陷的事实了。

“这个当然,只要你肯学,我会让你学会这世界上最先进的武器的制作方法,但是现在还不行。”我缓了缓说道,这小子还是满清的人,对我们还没有一点认可,把这种机密的东西告诉了他,以后他要是掉转头来,阴我一把,那我找谁哭去。

“为什么不行?段玉山他们用的枪,我已经能拆,能装了,而且,大概我也知道如何去制作了,求大人你成全我,快点教我做吧,要不,我拜您当师傅?”

“放肆,陛下面前,岂容你如此无礼。”段玉山对于戴锌的无礼,终于忍无可忍了。

“陛下?哪里来的陛下?”小戴锌一时蒙了。

“这里不是满清,也不是什么大明,这里虽然是汉人的天下,也秉承我汉人的衣冠文化,但和你想象的不太一样,你初来乍到,先不要急着学习如何造枪,先去学校里学习一些基础知识,等你的知识更进一步的时候,再来学枪吧。”我缓缓说道。

就这样,一头雾水的戴锌被扔进了帝国小学,不得不和一群小孩子从头学习ABCD,至于到底能不能让他学习这种造枪之法,还得看他自己的造化。若是他还是一心想做着满清的奴才,或者还担心着这些枪支会危害友邦的安全,那我就真的只能呵呵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