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年前(南明永历五年,清顺治八年,即公元1651年)那时候李定国和孙可望仍是好兄弟。

兄弟同心,其利断金,兄弟二人打下偌大的贵州、广西等地,迎永历皇帝入驻安隆。先后攻下沅州、辰州、靖州、武冈、宝庆、桂林等地。

降将孔有德不敌南明兵锋,自FEN而死。李定国后又战于衡州,击杀敬谨亲王尼堪,几乎光复湖南全境。西南抗清战局立即势转。当时清廷君臣闻警,上下震动,一听李定国之名,便不战而退。清廷甚至动了弃湘、桂、赣、川、贵等地的想法。

但是好日子只过了不久,孙可望便和李定国生了狭隙,曾经的好兄弟,为了一些摆不上台面的东西,最终反目成仇,李定国此时的唏嘘之情,想必亦是感慨如此了。

可就算如此,李定国仍是想挽回孙可望,为了表达自己的决心,他不得不辗转退居于广西、云贵一带,继续带着他的将士们从事抗清战争。

而从他的口气中,就在前来的路上,只怕他仍动着能说服孙可望迷途知返的念头。可是眼前看到的一切,孙可望之变本加厉对汉人的屠戮比之满清而有过之而无不及,他知道他失算了,内心的失落之情,可想而知。

五年前,李定国经多番辗转,总算联系上了同样以明朝臣子自居的郑成功,并连续写了九封信,终于说服郑成功,相约双方从东西两面发动进攻,会师广东新会,再从东西合力合力攻取广州。然后拿下广州作为根据之地,再一路挥师北上,攻取湖广等地,之后沿长江北伐,攻占赣、皖、苏等地,光复明室则指日可待。

这位传说中的民族英雄,国姓爷郑成功,虽然答应下来,并派出来林察、周瑞督军西进,去故意拖延进军,致使李定国孤军奋战,当时又遇上瘟疫横行,虽然一举拿下过肇庆,却因为力不敌众,抱憾而归。或许李定国此时的唏嘘,亦有对郑成功的诸多无奈吧。

东进既然无望,李定国只得一路向西,并于1656后率精兵拿下了昆明,并迎来桂王入驻,李定国也因此此功受封为晋王。

可是好景不长,虽外有清虏,然内部却起了纷争,孙可望对于李定国受封为晋王大为不满,二人倒戈相向,好在孙可望不得人心,大多数将领投向李定国,孙可望大败降清。然则虽然如此,南明仅存不多的势力,再次遭到了极大的损害。

去年,那个冲冠一怒为红颜的吴三桂也找到了自己的表现机会,率领三十万军队攻入云南,并于次年攻下昆明,桂王出逃缅甸。李定国本待率全军设伏于磨盘山,只需一举而攻便可消灭吴三桂主力。

可是眼看吴三桂主力已经进入重围,无奈再次涌现出一群为了维护民族大团结和国家统一的大英雄,主动向吴三桂投降告密,李定国部虽然大败吴三桂部,然则自己的部众也是损失惨重。

云南已经大部为吴三桂所占,无奈之下,李定国只得率领余部四处奔袭,顽强而无助的想要为自己寻找到一片安身之地。至于反清复明,只是偶尔梦中的一厢情愿罢了。

如果按照正常的历史,明年,当缅甸王将桂王南给吴三桂之后,也是李定国忧愤辞世之日了。作为穿越者,明知道这份历史将会发生,我能改变些什么么?

虽然我的历史不是体育老师教的,但我发现,当我置身于真实的历史中,再次发现真实的历史和老师教育我们的大相径庭。

郑成功在历史书中被描绘出一个大公无私、英勇无畏的民族大英雄了。若只是从赶跑荷兰侵略者这一个层面来看,或许是的。但对于对民族英雄抱持有一份洁癖心态的我来说,我所了解的民族英雄同我期望的,确实差得太多。

就算李定国不说我也知道,指望联合国姓爷,几乎是不可能的任务,因为在此之前,我也曾经作过各种尝试。

我刚开始以为是因为他的叔叔因帮殁于我手,从而让他对我有了反感的情绪,但从刚开始接触的时候,他不遗余力的替我担供各种人手来看,我认为作为一军之主,他已经自动忽略了那一段。

正当我沾沾自喜,以为自己能在华夏本土找到一个强援的时候,却发现事实根本不象我想象的简单。

国姓爷之所以答应送给了我们上万的各种人手,但却多是老幼病残之辈。那时候的他们,连兵士们都吃不饱,就更谈不上养活这群老幼病残了。于是,他把这群人当作包袱一样扔给了我们,既让自己从道义上取得了高位,又卖了我们一个极大的人情。

好在,我们确实是人力少,再加之虽然这群人是老幼病残,却多少有些手艺在身,再说在澳洲,就算是裹脚女人也能在纺织厂制衣厂干活养活自己,顺便还解决了许多男人的婚姻问题,倒是让我们变废为宝了。

可是仅仅是这一年我们相处得还算愉快。紧接下来,郑成功便通过他的使者们,俨然以主人翁的姿态向我们要求各种武器粮食。

抱着支援反清力量也是帮助自己的原则,那时候就算我们自己的武器不够使用,我们仍是忍痛给了他们两百来支火枪,还有上千颗手榴弹。可是接下来我们发现,国姓爷这群人就是一群喂不饱的主。随着我们支援他们的第一批武器到位,他们提出了越来越过份的要求。

更过份的是,得了我们的武器之后,鲜少听说他们有战斗力大为提升的战绩,我却听到我们留在江宁的细作告知,清军手中居然也有了非常类似我们制造出来的武器。

我开始对国姓爷表示极大的怀疑。虽然心中仍存着一份对民族英雄的尊重,但是为了自保,我不得不拒绝了他们的要求,自然,国姓爷对我们也是大为恼火,甚至当即驱赶了我们派驻在厦门的使者。到如今为止,我们算起来已经有四五年没有联系过了。

“李将军愿望自然是好的,李某虽然人手窘迫,也十分乐意促成此事,但是,事情往往不会象我们愿望的那样的。”我无奈的苦笑摇头,“眼看着满清将我偌大的中华都快占完了,可那些人还只盯着自己家的一亩三分地,如李将军如此有真知灼见的人,又有几个。因此,李某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陛下尽管明言,都到了这步田地,咱们还有什么必要藏着掩着的么。”李定国也是苦笑了声,眼神明显有些黯然。

“贼兵势大,而我辈中人势力却是太过弱小,李某窃以为,当今之计,不是要如何反清,而是让我们自己存活下去。只有我们活下去才有希望。存地失人,人地皆失,存人失地,地还再可夺回来,不知李将军对此可有异议。因此李某有一不情之请。若李将军眼下有闲暇的话,恳请李将军留在广州,助我一起守住广州,多少也守住这块反清的基地,让我们还能有地方保留我华夏的衣冠传统,不要拖着一条难看的猪尾巴,做着清人的奴才。”我诚恳地说。

李定

国吃惊地盯着我:“李某现在虽为大明明的晋王,可是当年若不是我等人起义,也不致于让满清入主我中原,至今仍有不少人指责我及义父的不顾大义,大人既以汉人自居,真的就能信得过我?”

说实在话,虽然穿越前我也是忝居农民子弟一个,内心里对农民们的遭遇也是极为同情。但是对农民起义却是极为的反感:如果说刚开始的时候,农民们的起事是因为自己遭遇的不公平遭遇的正常反抗之后,可只要他们起义成功之后,立就变了味。他们不但将别人加诸他们的不幸变本加厉的还了回去,甚至相比于他们以前仇视的人,他们连起码的人性都丧失了。李自成、张献忠,若真的是大忠大义的,有社会责任感的,你既然有本事推翻明朝,你倒是担负起守护天下黎民的责任啊。可是你们反抗的时候有力气,当侵略者来的时候,卷起细软就跑了,把曾经保护自己的老百姓一古脑儿扔给敌人来替自己断后,倒是象真了太祖的作派。

但李定国却和他们不一样,农民起义军中,张献忠孙可望之流都是嗜杀成性之辈,张献忠更有屠尽川人的传闻。但李定国却和他们截然不同,他不仅为人宽厚,性格温和,不但不嗜杀,在抗清时代更是纪律严明,并同其部众约法五条:不杀人、不奸YIN、不抢掠、不宰耕牛、不放火。

穿越前我曾经随公司旅游去过云南,见过当地还有祭祀他的李晋王神主庙,老百姓都是极其单纯的人,谁对他们好谁对他们坏他们心中自然有一杆秤,有的人自己替自己建庙,还会被百姓们拆了,比如太祖,总有一天会有人揭起他的旧账。比如李定国,若他为政云南的时候不是为百姓做了实事,百姓又岂会如此怀念他?

所以我不假思索的便答道:“若说大明的文臣武将还有值得信任的人的话,那么李将军肯定是李某心中的第一人,如果我连李将军都不能信任,还能信任谁?这里的情况李将军想必也看到了,还望李将军慎考虑一下,前来帮我。帮我,也是帮助无数的汉家儿女。”

“可是,我仍忝居大明的晋王,如果这时候舍弃明室,就是不忠不义了,此种事情,李某万不敢想。陛下但请放心,你们虽然位属不同阵营,但我们抗清的目的是一样的,只要陛下但有所求,李某无不应从。”

对于李定国这种有能力有人品的人,我仍是不想放弃,有些激动地说:“大明一向以天下主人自居,可是他们已经证明他们没有担负起守牧天下的责任,这份责任,自然要留给更合适的人去担任,李将军何必又拘泥于一个虚伪的名份?不错,大明现在是有天下大义的名份,可是,他们拿着这个名份做了一丁点保家卫民的事情么?还是只是守着他们自己的那份纸醉金迷、为所欲为的日子?”

“可是,桂王毕竟对我不错,我若不帮助他,岂不会令天下人鄙视?”李定国露出为难的神色,我知道,他有些意动了,为难的,就是担心对明朝没有个交待,大概,这个明朝也确实让他太失望了吧。

“明朝宗室,他们若是摆正自己的位置倒也罢了,至少还能在这乱世中活下去。”接着我又把朱立新的事情和他说了一遍,然后语重深长的说,“若是他们仍认为自己是天下之主的话,只怕满清朝廷会杀得他们连毛都不剩下一根。”

“让我想想,让我想想,”显然李定国也在为这件事情苦恼,我的一番说辞,竟让他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之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