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就敲定的迎娶之日,就在花如瑾的忙乱和不舍之中到来。

这日热闹非凡,一大早花如瑾便被彭妈妈自被中揪了出来。蜜桃递上漱口水时,见花如瑾顶着厚重的黑眼圈,不仅惊叹一声。“姑娘可是没睡好?”

听说襄阳侯府因着这场婚事已经打的不可开交,她花如瑾能睡的着?花如瑾穿着一身单薄中衣,呆坐在床边,伸手去接蜜桃递上来的青瓷茶盏。轻抿一口其中的薄荷水,略略漱了,又吐入红菱捧上来的铜盂之中。接了帕子将唇边残存水迹擦干,这才挑眸看向蜜桃,缓缓开口。“我这脸色可是瞧着不好?”一面说着,一面将手中帕子递到蜜桃手中。

蜜桃不假思索点头,花如瑾脸上神色略显担忧

一旁红菱见了,不误责怪瞪了蜜桃一眼,打了一记眼色,示意她退后。自己则迎上前,去扶花如瑾起身。“姑娘别听蜜桃浑说,今日是大喜之日,起色哪儿会不好?只今日因着是新娘子,这妆少不得要上的重一些,素日里姑娘素净惯了,恐有不适。”

新娘子成亲当日,皆是要浓妆艳抹,那胭脂水粉不知要涂上多少,别说是脸色,能瞧得清楚五官,就算新郎官素日里对新娘了解颇多了。

红菱的话,花如瑾听的明白。伸出葱白玉手,摸了摸自己白滑细腻的脸颊。当真是担忧的有些过了。

蜜桃在一旁也听出了些许门道。心中暗叫自己愚蠢。因是觉得十分窘迫,便忙领着一溜四个小丫头出去将花如瑾洗漱用过的水换掉。

留下红菱帮助花如瑾穿上嫁衣。

这大红嫁衣。花了花如瑾整半年的功夫,其上金线绣的凤凰栩栩如生。针脚整齐,果然是一双绣手。

这边衣服方才穿好,那边孔妈妈便冷着四个梳妆婆子进了门。

见花如瑾坐在梳妆镜之前,急匆匆上来行了一礼,跟着一个侧身,让开。领着身后的婆子也给花如瑾屈膝行礼。

介绍道,“姑娘,这是鲁王王妃亲自带来府上有经验的梳妆婆子,今日特特来给姑娘画新娘妆呢。”

难怪。那四人身上衣料皆属上乘,且都是气度不凡,神态不卑不亢。原是鲁王王妃身边的人。素闻,鲁王妃自在闺阁之中时,便极是会调教下人。今次看这四个婆子,却也非是浪得虚名。

花如瑾匆匆打量了四人后,忙起身,十分客气略略欠了欠身。“有劳妈妈们。”

那四个中,独有一个右手上带着一个镶了红宝石金戒指的婆子,上前一步。又给花如瑾种种行了一礼。道,“姑娘如此,可是折煞奴婢们了。今日一早出府时,王妃娘娘特特嘱咐了咱们,皆是要尽心尽力。若是姑娘不满意,咱们可要领罚呢。”

花如瑾抿唇而笑,侧目望去。见其他三人手指上带的皆是碧玉戒指,便知道,这一位该是个领头的

。“妈妈客气了。既是王妃娘娘身边得力的,我岂会有不满意的?”

那婆子生的圆圆脸蛋,眯眯眼。笑起来十分和蔼可亲,往前走了一步,去挽着花如瑾的胳膊,扶着她重新坐下。望着铜镜之中的花如瑾,又是客气一礼,“咱们皆会尽心竭力,只请姑娘放心。”

花如瑾侧目看着放在窗下酸枝木雕花小机上的漏钟,知时辰已经不早,便也不继续嘘寒问暖,只将眼睛一闭,心一横,随着她们摆布。

还记得上一世嫁给齐玉衡时,自己是何等忐忑心情。可今次,却全然没有新嫁娘要嫁人时的慌张与心悸。

于花如瑾来说,她不过是又换了一个地方去讨生活。管那日后夫君是谁,她是再也不信什么天长地久的爱情。

也许,夫妻相处之道,这爱情的分量本就占的不多。只求,她这一世能活的聪明些个。莫要配上了自己的心,又送了自己的命。

经过两个时辰的梳妆打扮,四个梳妆婆子皆是大汗淋漓后,这新娘妆放才算是稳妥。

花如瑾一眼望向镜中,一个趔趄险些摔倒。莫说这新郎认不认得出她是花如瑾,便是自小看着她长大的老太太现下见了,恐也认不出来吧。

这边一切准备就绪,那边就喊着说是时辰要到,新郎官已经过了中街,即刻便来迎娶了。

花如瑾一整日都不准吃东西,又未曾喝过一口水,此刻已经是饿的两眼发花,口干舌燥。蜜桃又取了凤冠来扣在她头上,她顿时觉得脖子挨了一截,有气无力的将脖子挺直,紧接着眼前一片红霞似的,被人扣上了盖头。

“我还没给祖母磕头。”花如瑾这会方才想起来,这可是自己最后一次给老太太磕头。

新娘出嫁之前,本该给家长长辈磕头,以感谢他们的养育之恩。感情好的,自然是真情流露痛哭流涕,那感情不好的也要洒下几滴金珠,悼念一下自己即将结束的姑娘生涯。

要知道女儿是娇客,养在娘家的时候可是千娇万宠,一旦嫁入夫家,那便是待遇直转急下。

礼数虽是如此,但是花家前三个女儿出嫁前都未曾如此

。第一个似瑾出嫁时,海氏哭的昏天暗地,根本受不了女儿的礼数,老太太下令免了。第二个盛瑾出嫁,一家子人都不想见她,自然也是免了。花若瑾出嫁时,因是睡过了头没有时间磕头,便也就这么算了。

今日到了花如瑾,既然前三个姐姐都这么过去了,她的也就放水过去。况且,海氏对此并没有什么特别感觉,而花老太太且是唯恐自己太过伤感,在小孙女面前淌眼抹泪,辱没了自己一世英名。

孔妈妈在一旁取了一个白玉如意挂件,往花如瑾的脖子上套。“老太太说了,今日磕头便免了。回门时,姑娘和姑爷在一并磕回来便是。”

花如瑾低头,摸着胸前所挂玉如意,出手温润。花如瑾一想着要自此老太太膝下又清冷下来,便用力点点头,略略带了哭腔。“到时候让姑爷多给老太太磕几个响头。”

众人听了皆是一愣,更有人噗嗤笑出了声音。一旁孔妈妈道,“姑爷合该给老太太多磕几个响头,可京城去寻,哪里有这么标致的新娘子。”

一时间屋子里小作一团。外面霹雳巴拉响起了鞭炮声,有小丫头掀了帘子欢喜道,“姑爷来接姑娘了。”

花家乃是书香门第,本以为以文对战武痴徐容卿定是轻而易举。可谁料,这武痴却非是文采不济,别说是花之桐别出心裁的对子,就连花之横有意为难的字谜也让他轻而易举的破了。

众人目瞪口呆,负责设武卡的直接退到一边,给一身大红喜服,英姿飒爽的徐容卿让了路。

花如瑾则被婆子扶着手,往外走。慌乱之中,低头看见黑色白底缎面绣龙朝靴渐渐向自己走近。只觉得手中红绸的另一端多了一股拉力,隐隐中又听得一低沉悦耳声音道了一声。“小心脚下。”

便被这一股拉力小心翼翼的隐者向外走。

花如瑾被徐容卿亲自引着送上了花轿,因怕她上轿时,磕了头,徐容卿便将头虚浮在她头顶。这一小小动作,看的一旁众人皆是眼红。

这徐容卿何等样貌家世,竟还是如此温柔细心。

一旁观礼的夫人们,皆是一副恨不相逢未嫁时的表情,不时还要抱怨身旁丈夫几句

可得到的不过是一记鄙视眼神,要她们莫要和那天仙一样的花家小女儿比。哪个男人取了那样美貌的媳妇,不会像供奉菩萨一样供着。

小媳妇们纷纷撇嘴,去看那矮身缓缓进了轿子的花如瑾。虽是大红盖头掩盖了她的样貌,可光看那婀娜身段,便知必是个美人无疑。

花如瑾听着耳边的嘈杂声,一直被徐容卿领着,晕头转向的行了礼,便被送进了洞房。

新房里站了两溜十八个丫头,各个手中捧着金盘,放着各种成礼所需之物。更有一个中年仆妇主持,引着徐容卿去挑盖头。

大红盖头掀起的一刻,见了面目全非的花如瑾,徐容卿先是一愣,而后竟是不可抑制的大笑起来。这不仅笑晕了一旁侍候的众人,也让花如瑾有些摸不着头脑。

那婆子本想要上前询问,却被徐容卿挥了挥手止住。笑弯了眼睛,贴到花如瑾耳边,低声道,“若不是这双柔情的眼睛,我倒以为取错了人。姐姐送去的人,怎将我天仙似的媳妇画的像唱戏的。”

花如瑾恼羞成怒,粉拳紧握,不顾礼数,伸手便去轻锤徐容卿皆是胸膛。然而却被徐容卿反手捉住,握在胸前,笑道。“我是再夸我娘子美貌呐!”

花如瑾掩盖在厚厚脂粉下的脸,涨的通红。眼睛不安的去扫视屋内众人,竟是对上一双满含恨意的眼眸。不禁有些愣怔。

抬头再去看徐容卿时,却听的外面有人喊,“侯爷请世子爷去敬酒呐!”

“这就来了!”徐容卿扬声,而后又转身对花如瑾低声道,“你且歇歇,我这就去敬酒。”

花如瑾眼眸低垂,娇羞的点了点头。

徐容卿又对着一旁跟来的蜜桃道,“照顾好你们姑娘!”

蜜桃雀跃点头,“世子尽管放心!”

徐容卿点头,拓步而去。他方一出门,屋内便响起一个略略有些尖锐的声音。”瞧世子爷这个不放心,好似咱们能吃了新娘子似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