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雷厉风行,不过一天时间便将汪氏收拾的服服帖帖。花如瑾听着蜜桃手舞足蹈的描述,对这个未曾谋面的祖母心生敬畏。

“如此,姑娘可就不用嫁过去了呢。今次老太太回来,定要给咱们姨娘讨个公道。”蜜桃一副正义凌然的模样,对老太太是绝对的信服和敬仰。

恐怕没那么乐观呢,花如瑾摇头,道,“现下父亲正值调职之时,怕是没有时间处理内宅的事情。压下风头,莫要让旁人说三道四才是正经。”

“姑娘说的是。”香梨手中端着着装了冰镇西瓜的青瓷印花果盘,自外面进来。“太太这会儿刚从老太太院里出来,一脸的不高兴呢。”

“做什么不高兴?老太太必定是要收拾婉姨娘呢。”蜜桃挑眉,待香梨将果盘放下后即刻便取了一块西瓜递给花如瑾。“姑娘,您瞧,老太太一回来,咱们这都能吃上冰镇的水果了呢。”

花如瑾接了西瓜,抬头正瞧见香梨摇头,无奈的点了点蜜桃的额头。“你这丫头什么时候能长些心眼?老爷这会儿收拾婉姨娘,将那些下人们打卖了,岂不是昭告天下,咱们姨娘是被害死的?如此,岂不是往老爷脸上抹黑?现下老爷的考核成绩极好,正要升调,可不敢出半分差错。老太太今日叫太太去,不过是要息事宁人罢了。”

“老爷们官场上的事情,我哪里懂?我只一心想着得为咱们姨娘讨公道!”蜜桃嘟着嘴,犹自愤愤不平着

花如瑾将吃剩下的瓜皮放下,挑眸深深的忘了香梨一眼,见她的目光意味不明的瞧向自己,香梨瑟缩的低了头,又拉着蜜桃嗔怪道,“为姨娘讨公道是好事,可总要仔细些莫要惹了祸端,给咱们姑娘和少爷找麻烦。”

“是,是,是,香梨姐姐教训的是。”蜜桃忙不迭的作揖,笑闹着。“我笨头笨脑,不如香梨姐姐水晶心甘,日后还要姐姐多提点呢。”

“你这个坏丫头,就知道取笑我,瞧我不撕了你的嘴。”香梨羞恼,涨红了一张脸,说着就要伸手去抓蜜桃。二人笑闹着扭作一团。

花如瑾也跟着拍手笑道,“坏蜜桃,荣妈妈一走,你便猴儿一样的耍坏,如今可有人教训你呢。”

“我如何耍坏了?姑娘偏心,喜欢香梨姐姐,不喜欢我。”蜜桃逃过香梨的魔爪,抱着花如瑾的腰躲在她的身后。

“瞧,连我一并都怪上了呢,”花如瑾忙扭了身,让蜜桃露在外面,以便香梨下手,“香梨姐姐快打她,快打她。”

三个人正笑闹着打成一团,忽而听见有人轻轻咳嗽一声,道,“我道外面怎么没人守着,原都凑在姑娘身边。”

略带了几分沙哑的声音有些熟悉,三个人忙停止嬉闹,转头正瞧见秦忠家的脸上挂着一贯的假笑瞧着大家。

花如瑾坐正,推了推还赖在自己身上的蜜桃,香梨反应最快,即刻转身扯了扯身上因嬉闹而有些许褶皱的衣服,笑道,“原该是有人守着的,荣妈妈今次不在府上,小丫头们没人管束,少不得懒怠一些,妈妈莫怪,快请屋里坐。”

秦忠家的就着香梨的轻轻拉拽,往屋里走着,道,“主仆上下关系亲密合该是好事,可到底我们是世家名门,规矩总该是有的。姑娘好性儿,纵得你们嬉闹,可你们总得守着本分,莫要在姑娘面前没了规矩。”

“妈妈教训的是。”香梨垂了头,一副规矩老实的模样,不敢多说一句。

蜜桃虽有不服,可到底秦忠家的是这府上的管事嬷嬷,也只能低头,隐藏自己愤愤不平的神色。

花如瑾上下打量了一番秦忠家的,见她体态丰盈,面色红润,一身上好的织锦绣花小褂竟比几个不受宠的姨娘身上的料子还要好

。又想到前几日处理汪氏事件时,她的威风做派,心里油然生气一阵厌恶来。眉心微不可查的一跳,道,“不过是亲厚些才这样嬉闹,妈妈莫要见怪,我们日后注意便是。若说自姨娘去世后,不守本分的下人大抵不是当面欺压我们耀武扬威,便是躲得远远的不近前来侍候。荣妈妈现在也不在府上,这院子里除了香梨和蜜桃,哪里还有人听我们姐弟的?妈妈是太太身边的红人,今日可是太太让您来替我们主持公道的?”

合着,是在指桑骂槐,怪秦忠家的当着她花如瑾的面儿越了权管教了她的奴才,顺便又告了那些院子里侍候的三等丫头们的黑状。秦忠家的扯扯嘴角,笑容里带着几分尴尬。“姑娘折煞奴婢了,奴婢不过跟在太太身边时日多些,哪里能主持公道了?老爷的任书到了,即日便要动身去锦州,太太要我来瞧瞧姑娘的东西收拾的怎么样了。哪里若是还没打点妥当,奴婢也好帮衬一二。”

“劳烦太太记挂着,香梨姐姐倒早就准备好了,只留了些日常用的东西还放在外面,待动身那日再收拾。”花如瑾脸上挂着笑容,亲和中透着那么几分疏离。

秦忠家的忙点了头,“既是这样,我便去回了太太,也免得她记挂着姑娘。”

“妈妈这就要走了?”花如瑾起身,往秦忠家的身边蹭了几步,十分热络道,“今儿祖母打发人送来的冰镇西瓜,方才端了上来,妈妈用一块再去吧。大热天的,劳烦妈妈走这一遭,倒叫如儿不好意思呢。”

秦忠家的目光落在了那青瓷果盘上,神色微忡,忙摆手道,“姑娘客气,这原就是奴才们的本分,哪里敢受这样的恩?大热天的,姑娘快些休息罢,我这也回去回太太的话儿。”

“如此,便不多留妈妈了。”花如瑾还是笑的那般温柔无害,“香梨,送妈妈出门。”

“是。”香梨得了令,忙几步上前,打了门帘子请秦忠家的出门。

秦忠家方才一会去,正瞧见太太歪在踏上,哄着花若瑾午睡。于是便放慢了脚步,对太太点了点头,示意差事办妥了。

花若瑾扭了扭小身子,睡的正熟。太太留了两个丫头小心打着扇子,便携着秦忠家的手走了出去,待到了外间秦忠家的便忙道,“太太尽快将如姑娘养在自己膝下吧,她怕是和芳姨娘大有不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