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不同?”海氏歪坐在软榻上,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虽然芳姨娘相貌极美,又育有一儿一女,可因她性子懦弱又一直恪守本分,海氏从来未曾将她放在眼里,只一味的盯着婉姨娘母女,生怕她们滋事,动摇了她当家主母的位子。

“芳姨娘厚道软弱,可我瞧着,她养出的姑娘却是个极厉害的。慢声慢语,却每句话都一针见血。老太太又极是看重她的。”秦忠家的压低声音,唯恐隔墙有耳。

听到了老太太,海氏原本漫不经心的眸子瞪的溜圆,泛着晶亮的光,直视着秦忠家的。“你是如何知道老太太看重她的?”

“老爷昨日不过从东湖冰库取了两块冰送去老太太那里,今日,老太太便打发人给四姑娘送了冰镇西瓜过去。”秦忠家的一双眼睛不住的打量着海氏神色的变化,思索半晌,终究还是决定将实情说给海氏听。

她最是知道海氏脾气,今年冰块急缺,花府上下也只有老太太吃得上冰镇水果。往年,老太太得了好东西都要拿来给她一手带大的大小姐花似瑾。现下老太太对花似瑾虽还那般宠爱,但却少了几分热络。老太太的这些举动,早就惹得海氏不痛快,今次又出了这样的事情,她少不得要记恨起来。

果不其然,听了这话,海氏的立即黑了脸,咬牙道,“我的瑾儿和若儿才能得到的东西,她一个小小庶女哪里来的这般福分?老太太也太抬举了她些个

。”

“老太太既是看中,若是哪日养在膝下,怕是后患无穷。太太趁这次老爷调任快些将她养在屋里吧。若是教养好了,日后也可为太太所用。在太太眼皮子底下看着,总比在老太太跟前养的骄纵了要好些。”秦忠家的忙又接着劝道。

海氏冷哼一声,“不过是个没了姨娘的庶女,哪里就那么重要了?”

她如此冥顽不灵,又颇为自傲,委实让秦忠家的有些头疼。暗自叹了一口气后,又道。“四姑娘不过八岁光景,可却出落的极其标志。想来也会似芳姨娘一般,银钗布裙仍不掩芳华。老太太忙不迭的赶回来,将老爷许给汪氏的那门亲事推了,自然是有其他考虑。太太若不这个时候,将四姑娘争取到身边来,日后她若养在老太太跟前儿,怕是要抢了咱们姑娘的好亲事。大姑娘今年及笄,眼看着就要同忠勇伯府结亲自是不怕。可三姑娘同四姑娘年岁相仿,将来说亲总是要麻烦些。太太不得不防。”

海氏听了,细细思量,眉宇间抹上一层淡淡的忧愁。“原我只想着婉澜苑养的那位是极不好对付的,如今竟又出了这样一个棘手的。罢了,罢了,便听你的吧。我总要替若儿着想。”她回头,透过珠帘看着里面睡得正甜的花若瑾,脸上泛着慈爱的光。

秦忠家的听了,是极高兴的。她的女儿如今跟在花若瑾身边,日后少不得要做陪嫁,她若能嫁的好人,那自家女儿日后的日子也好过不少,偷偷舒了一口气,又手执了扇子替海氏小心打着,主仆二人又开始闲话家常起来。

半月后,花奕的调任文书倒手,那日,花如瑾正认真的在绣手中女红,花之桐垂头丧气的蹭着小身子走了进来。只恹恹的叫了一声姐姐,便窝在软榻上不吭声。

花如瑾将手中绣品放下,关切道,“可是今日的书背的不好?”

话音方才一落,花之桐便憋着嘴吧嗒吧嗒的落下了眼泪。

花如瑾见此,忙将手中的绣品抛掷一旁,上前递了手帕。“男儿有泪不轻弹,左不过是被父亲责罚了几句,倒怎么掉起泪来了?”

花之桐只管哭,并不回话。一旁的香梨偷了湿帕子来给花之桐净脸,道,“今日老爷的调任文书下来了,许是不合心意

。偏巧哥儿今儿被考学问,有一句偏生怎么都记不起来,老爷原就心情不好,少不得要训斥几句。大抵是说的有些重了,哥儿是个脸皮薄的,哪里受得住。”

花如瑾皱了皱眉头,拿过香梨递上来的湿帕子,仔细在花之桐粉嫩的小脸上擦着,道,“男儿有泪不轻弹,便是今日父亲因此事打了你的手板,你也不该哭的。男子汉大丈夫,理该坚强些。你不是说,姨娘不在,你要照顾姐姐么?若是这般懦弱,哪里能照顾了姐姐?”

听了这话,花之桐猛然挑眸看向花如瑾,微红的眼眶里还蕴含着泪水,红红的小鼻子一吸一吸的尤呆着委屈的模样。“我不哭,我是男子汉大丈夫,我要保护姐姐。”

“乖。”花如瑾微笑着揉了揉花之桐的头,“去让蜜桃带着你去净手,回头姐姐这有好吃的点心等着给你。”

“嗯。”花之桐点头,蹦蹦跳跳的去拉蜜桃的手。

见他二人闪身出了屋子,花如瑾不慌不忙的抬头看向香梨,“父亲的考继是极好的,想来也该是升迁了吧?可是调任的地方不和心意?”

香梨摇头,一副惋惜的模样。“哪里是升迁,是平调。老爷调任去锦州做了知州。”

“锦州?”花如瑾的心偷停一拍,那是个太过熟悉的地方。她曾同齐玉衡在那度过了整整三年的时光,而那锦州知州府曾是她的家。这是巧合,还是命运的安排。她到了锦州,可齐玉衡却远在京城,何时他们才能再次相逢。那场致使她惨死的遭遇,到底是意外还是阴谋,什么时候她才能解开这个谜底。到底她该想办法重新走回到齐玉衡的身边,还是放弃前尘往事,重新来过。

“是了,听闻锦州知州调任京中做户部侍郎,咱们老爷去补他的缺。”香梨低垂着眼眸,替花如瑾整理着放在桌上的绣品。动作娴熟,样子温婉。花如瑾似乎从她的身上看到了一抹熟悉的影子。直到她猛然抬头,用一双柔情似水的凤眸看向自己时,她方才恍然大悟。香梨的样子,竟跟前世的自己有七八分的相似,尤其是那一双柔媚的眼睛。

“姑娘?你怎么了?”被花如瑾盯得有些不自在,香梨忙理了理自己的碎发。

“没什么,只是觉得香梨姐姐越发的好看了。”花如瑾笑的阳光灿烂,心底却有一个计划渐渐成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