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太阳照在斗法室的楹联上时,书院院长天佑之才着急忙慌的走了过来,头发略见焦糊,眼睛里充满着血丝,穿着一件四五天不曾换洗过的白袍子,颇有些像账房里因为算了糊涂账而被赶将出来的先生。

但当他一走进斗法室门口,那股潦倒的气质顿时消失无影,挺着胸膛,负手在背,先用平静的眼神缓缓扫视室内的在座者一周,然后缓步走了进来。

今日是书院第二场应试,鉴于昨天只从五百人里选出三十六名新生,坐在考官席上的众长老并各大执事今天的神态略显轻松。现在坐在斗法室里的虽有上万人,但大部分都是书院的高阶学子,前来做个观众,只有寥寥七十二位人员才是选拔的主角。

斗法室极宽极广,巡视人员骑着一匹麒麟马快速奔跑,提醒观众噤声,约莫一盏茶功夫后,方才绕场一周。那麒麟马是上古神兽的变种,起源于不知道多少年以前,一头麒麟看上了一匹马儿,于是*一番,生下这种像麒麟又像马的生物来,数千年来,身上的神兽血统逐渐稀薄,虽然比寻常马匹神骏,但早已没有种种异能了。

天佑之待场上安静后,指着场地中央那块高台缓缓道:“开始吧,成功的留下,不行的,走人。”

赛事人员挥起鲸骨鞭,哗的一声抽打在化龙柱上,众人轰然起立,鼓起掌来,鼓掌完毕后,一起坐下。一个又瘦又小的老头子颤巍巍的登台宣读应试规则,众人都知道,这人是书院藏经阁的文绉之,活了三百来岁了,乍一看上去,虽然鸡皮鹤发,朽骨嶙峋,但谁敢轻视他半分?原因无他,只是因为他主管藏经阁,而这个不起眼的阁子藏着众多修行秘笈,学子若想借阅,非得经他的手不可。

他像是将要睡着了似的,又像蚊子一般哼哼,读了好大一会儿,才把规则宣读完毕。内容虽然繁多,总结起来不过几句话:应试者先互相比试,胜者与书院高阶学子比试,再胜者,与书院长老比试,能够走上十招,便获得录取资格。

主考官副手从座位上站起来,高声道:“请应试者上台比试。”

因为昨天已经统一抽签决定了次序,这时便有条不紊的进行开来。先上台的是两个雍容华贵的少年,互相抱拳行礼,也不答话,摆开架势便相斗起来。

白鹿崖书院遴选学员重视资质禀赋,大多从各个修行世家选拔,这些学子都是家学渊源,修行已经不弱,有些甚至达到了书院三四阶的层次。使得这类选拔看点颇多,每一年的赛事都会留下许多精彩纷呈的一幕,被众人当作谈资,说上一整年。

先上场的这两人,一个是东瓯洲陆家的,另一个是西云州贾家的,陆家源自气道,贾家却是器宗,气道与器宗一向分庭抗礼,互不服气,一上来便杀招迭出,打得难解难分。众人见第一场便这么热闹,都兴奋得站了起来,坐在后面的嫌前面的人挡住了眼,纷纷跳到椅子上,看到精彩处便轰然叫好,看到稀松平常处便嘘声一片,指指点点,唾沫乱飞,真是比场上还热闹。

斗气室里正这样热闹着,忽然门口处一阵巨响声传来,顿时把室内一片喧闹嘈杂的呼喊声压了下去。所有人都是一愣,连台子上正在比试的那两个人也不禁停手不斗,转过身来,望向门口这边。

只见斗气室的两扇大门洞开,一个人影儿也没有,唯有门口那两尊石狮子老老实实的蹲着。

众人心里正在犯嘀咕,忽见一道黑色长鞭迅疾无声的游了进来,翩若惊龙,在离门口最近的一个执事的腰间一缠,嗖的一声,长鞭收回,那人也随之被带了出去,刚过了门口,又被长鞭陡然送了回来。

啪!啪!啪!

那人被长鞭甩到屋顶处,接连撞断三根横梁,一声不吭的栽了下来,头朝下,脚朝上,深深的扎进了比试台上。

众人眼见斗气室内突遭变故,让人连喘气的功夫都没有,一个个都不禁傻了眼,谁都没想到,跑过去把那头朝下插在台子上的执事拔出来。

书院院长天佑之一撩袍子,身子噌地跃起,摆着一副绝顶高手的模样,气定神闲的正要冲出门外,刚至门口,身子猛地刹住,两脚一用力,坠在地上,直挺挺的站住了,望着门外。

大家都不禁一阵讶然,连院长都这样,莫非书院今日遇到了恐怖的对头不成?

忽然听见一个清冷妍丽的声音道:“本姑娘倒看看,一窝子人龟缩在这里,在搞什么名堂。天佑之,你个老贼,给本姑娘让开了!”

天佑之拇指与中指相扣,一道白光从指端流出,纵横交错,布满门口,形成一道蛛网门,俯身道:“姑娘,今天是我白鹿崖书院纳新之日,你我之间的恩怨,我定会向姑娘解说清楚,只盼你莫要在这里大闹。”

“放屁!”那姑娘娇叱,“会闹的娃子有奶吃,本姑娘的一把火烧不死你,打又打不过你,只能跑来这里给你闹,你说,天佑之,怎么给本姑娘一个交代。”

天佑之挠了挠头皮,皱起眉头,沉吟不语。

一个少年从斗气室的角落里站出来,笑嘻嘻的道:“喂,姑娘,你一个二八*,我们院长七老八十,你来这找他要一个交代,岂不是滑天下之大稽。”他说着,走了出来,慢腾腾的爬到比试台上,把那执事像拔萝卜一样的拔出来,丢给飞快跑过来的两个书院弟子,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双手抱在胸前,笑眯眯的望着门外。

“你是什么东西,竟敢嘲弄本姑娘。”那姑娘冷冷的道。

“我不像姑娘,是个顶好的东西,要不是性子太暴躁,倒能抱回家,给我这个不是东西的家伙生个好东西。”

众人哄堂大笑,紧张的氛围一扫而光,许多人开始跳出座位,纷纷向门口那边张望,想看看这个凶巴巴的姑娘到底长得啥样子。没想到却看到一张极长极黑的脸,有个胆小的连忙缩回脑袋,面色苍白的向周围的人说道:“是,是个妖怪。”

有人啪的一声,打了他一记暴栗,笑道:“什么眼神儿,那是一张马脸。”

一个人在后面惊喊:“啊,这妞儿长了一副马脸?我的娘哎,白白可惜了这娇滴滴的声音。”

又有一人回头鄙夷的道:“不是这妞儿生了一张马脸,是拉这妞儿乘坐的马车的马儿生了一张马脸。”

“噢!”众人长长舒了一口气,心中的一块石头落了地。又继续往场上看去。

那姑娘被这少年的一顿抢白气得半死,半响没说出话来,这时恨恨的道:“好你个臭小子,敢占本姑娘的便宜,说出你的贱姓小名来,本姑娘把天佑之这老贼的事儿了结了,就去找你这个不是东西的东西。”

她把尊姓大名说成贱姓小名,以表示对这少年的鄙视之情。

少年嘿嘿坏笑,“我嘛,叫龙丘明,怎么?来找我,为了有是个东西的好东西?”

他这句话就有些过火了,不但贫嘴恶毒,还有些侮辱人家姑娘的清名。那坐在马车上的姑娘气得浑身发抖,皓腕一扬,一道长鞭唰的直冲龙丘明的脑门,鞭如怒火,势如毒蛇,鞭尾不可思议的在空中连连出击,直接向他的双眼剜去。

【晚了十分钟,实在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