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怜见段红袖,就好像耗子见到猫儿。

那是必然的。

因为段红袖是还怜的师傅,入行的师傅。

听还怜自己说,他自幼不知道爹娘,一直跟着戏班子,专门唱旦角。后来戏班班主江南月扎根苏杭那片富饶之地,做起了勾栏生意。戏班也无人继承而解散。有家归家,无家就自寻出路。还怜相貌清秀柔美,又是个唱旦角细皮嫩肉的,被当时的镇海兵总陈大军包了去。那位镇海兵总并不喜欢娈、童,只是把他当做礼物送到帝都,巴结明四家的大公子明朗。

明朗在朝为相,权倾六部。

可是,还怜刚刚被送到明家,还没见到明大公子的面,明大公子突然暴毙。

还怜无辜入狱。

那时候,段红袖已经挂牌勾栏界,薄有名气,同都卫府左都使孟旭有点交情。

段红袖把还怜从牢狱里面买了出来。

开始闭门调教

还怜本身有着唱旦角的功底,男子的清俊中带着婉约江南女子的阴柔,媚入骨髓,风情万种。段红袖对着这一块质朴的美玉稍加琢磨,美玉就晶莹剔透、大放光彩。还怜的那一套三分人气、七分妖气的勾魂功夫,就是来自大掌柜段红袖。

还怜那人脑子大概是装稻草的,他能陪客人喝酒,也能玩一些低下的小把戏,偏偏就是不肯上炕伺候床、笫。

不上炕的男娼,哪还有前途可言?

段红袖劝也劝过,恐吓也恐吓过,哭也哭过,装可怜也装过……还怜不是卖艺的清倌,但就是不肯上炕。段红袖没有办法,一有空就抓住他骂个狗血淋头。

——就算没有淋透,也要泼一盆狗血上去!

段红袖天天骂他,他不辩驳,一味很乖巧地听教听话。段红袖中气不足的时候,他还能递上一杯温茶,很体贴地说:“大掌柜,润一下喉咙,顺了再骂。”

段红袖都被他气背过去了。

这些事情,不是第一天。

还怜太迟钝了些,现在才来反省:“小透,我是不是真的就那么没用啊?”

我这人比较老实:“看哪些方面。如果是说做倌人,你失败;如果是做说书先生,你成功。”

还怜悲凄起来:“说书先生不能挣钱!”

我想也是。

还怜是藏不住心事的:“我昨天遇到一个算命先生。他批了我的命。他说,今年是我的坎。过去了,我就会步步为顺、心想事成。过不去,我就孤苦无依、独孤终老……我的命格属水,水性柔,水多则泛滥成灾。今年我不宜与水命的人靠近太多。女人都属水,我要尽量躲开女人,多靠近男人。最好这一年能留在见不到女人的地方。”

见不到女人的地方?

我摸摸他软软柔滑的小手,好心安慰:“我知道,你就出家当和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