甲、属于私人方面者,(1)习成骄惰,有失军人气概也。下级干部非事事躬亲,不足以团结兵心,乃各连官长,每早除值星官敷衍点名外,其余则往往日高三丈,尚不起床,或竟俾昼作夜,终日昏睡,不事所事。凡连长分内所应为之事,则诿之副连长或排长,排长分内应为之事,则诿之副排长或班长。夫官长怠惰之弊病,既为士兵所窥透,而欲其精神之激发,尚可得乎。(2)行动乖方,足启士兵疑窦也。驻军繁华靡丽之广州,少年军人血气未定,逸则思**,每当夕阳西下,联翩外出,深夜不归,或竟连宵外宿,连上床铺等于虚设。而此种行动,尤以连长为多,盖以连长握有经济之权,而身亦较自由故也。此等行为,士兵见之,将作若何感想。(3)躬犯罪恶,恬不为怪,有碍本军名誉也。闻本军同学官长,最初对于嫖赌,皆能认为绝大罪恶,故犯者甚少,即有之,亦必穿便衣,或充别处军人,而不敢露其真面。近则相习成风,视为故常,久入鲍鱼之肆,而不闻其臭矣,下流何堪设想。乙、属于公务方面者:(1)苛待士兵,有违革命宗旨也。本党提倡革命,原为解除人民痛苦,不料连上官长,竟有视士兵如牛马,而无故虐待,任意殴打,甚至皮开肉烂,动弹不得。且复下情不能上达,上令不使下知,种种不平之事,足使闻者发指。(2)袒护属员,有犯军阀恶习也。每见中级以下长官,对于所属官长极力袒护,极力拉拢,似有不可告人之隐,须求部属谅解者。然而部属亦以上官之拉拢也,从而逢迎之,遂以成上下勾结之局,而一切士兵之痛苦,均置之不问。(3)浮造报销,侵蚀公款,有丧党员人格也。不要钱,不怕死,为我革命军之口号,乃近來一般官长,以嫖需钱,穿衣需钱,看戏需钱,赌需钱,而躬冒大不韪,行种种舞弊手段,但求金钱之中饱,不顾人格之牺牲。开办费也,购置费也,夫费也,杂费也,甚至冒刻图章,假造**,而以行军之际,弊窦尤多。所最不忍者,士兵任犬马之劳,搬运物件,官长享渔人之利,冒用夫钱,即使一二里路就近警戒,亦必大造报销。至于开除逃亡、死亡士兵之饷银,干沒不缴,而分遣各部队士兵之饷银,托故扣留,为数亦属不资。如此在要钱,欲壑难填,曾是革命军人而贪污至此。

下午三时,率参谋团司令部人员出发,车抵笔村,古应芬(中央执行委员会委员)引余、张、冯诸将领來见,互谈颇洽。晚七时,至石滩,下明日各纵队动员令,先集中响水、博罗、鸭仔步、淡水之线。八时后,抵石龙宿营。

10月6日,蒋介石率领参谋团和司令部全体人员由广州出发赴前线开始东征。一个月之后,蒋介石向广州发去了报捷的电报:“今天,我们长驱600里已抵达惠州。普通老百姓从四面八方成群结队的涌來争睹我军的风采,并给我军送吃送喝。”惠州是陈炯明叛军的总部,该城被攻下后,陈炯明逃到香港避难,从此以后,他过着默默无闻的生活。

在蒋介石写给当时任第一军第一师党代表的周恩來的一封信中,蒋抱怨各师团中党的工作沒有做到家;他还抱怨军官们的粗野行为(最不像话的一个例子是一个班长将臭袜子塞入一个士兵的嘴里)。他写道:“我们正在进行一场革命,如果我们不开始改善士兵的生活,那么,所有那些关于改革和社会进步的标语就只不过是一些空话。”遗憾的是,周恩來当年的回信沒有保留下來。

六时,起床,朝旭初升,云呈五色,顿觉神志一轩,自云:“迩多愤气,几以国人萎靡不振,皆为可杀,此实已甚,戒之戒之。”

致电杨坤如,饬其退出惠州城,驻白芝花一带。又以东江逆敌未见动静,何时能歼灭为念。

7日晨6时起床,见朝霞满天,顿觉神志振奋。同时,忽又想到“国人萎靡不振,皆为可杀”,旋又自谓不免太过于忧虑了,应当自我戒慎才好。

当日,蒋介石电令陈炯明部叛军杨坤如自动退出惠州。杨不理。蒋于第二天即令何应钦督攻惠州,自己也奔赴前线。

晨,以管理处不负责,行李无人照料,发怒(底稿为“又发暴性”)。

上午九时,由石龙开船,风急沙飞,骤呈奇观。船次,看吴子完,复看孙子,至虚实篇,不禁叹为观止,非吴子所能及也。闻八时,到博罗,行营设县公署。

闻攻城队进博惠州城,并占飞鹅岭,心一慰。

10日,蒋介石到达博罗行营。途中,他抓紧看孙、吴兵书,当看到《虚实篇》时,不禁叹为观止,并认为孙子兵法,高于吴氏兵书。

东征军编为三个纵队:第一纵队队长何应钦,第二纵队队长李济深,第三纵队队长程潜,共3万余人。东征军政治部主任周恩來,军事顾问罗嘉觉夫。10月1日,东征军总指挥部发布命令,开始东征。10月10日,中路军抵博罗,向惠州进发。

上午八时,令何纵队长编攻城先锋队。

下午,复看吴子。

审完攻城计划。

拟六言诰本军,及撰标语晓敌。

令第一师移驻博罗,第二师第四团占领下角附近,任攻北门,第三师占领上下马庄、飞鹅岭,任攻西南各门。

六时,令何纵队长断敌交通。

十时,令何纵队长准限攻城,及分击援敌。

附蒋介石令何纵队长编攻城先锋队

为令遵事,照得杨逆坤如,负隅惠州,祸国殃民,久稽天讨,本军前进,俯顺舆情,准拟直捣巢穴。迨潮梅底定,该逆奴颜婢膝,到汕投诚,我政府格外施恩,业经许与归命,原冀其洗心革面,努力合作,藉盖前愆。不料该逆怙恶不悛,近又伺隙复叛,若不亟予歼灭,何以登惠民于衽席之上,除攻城计划(凡十一项)另文饬遵外,为此令该纵队长迅即遵照,转饬第三师各团,各选士兵一百五十名,第二师第四团挑选士兵二百名,共六百五十名,编为攻城先锋队。队员每名犒赏三十元,最先登城者,得头等奖赏。此等赏金,即发由该团团长存候登城后给领。如有报名以后,临时故避不往者,即将赏金扣发,并应严惩不贷,以昭赏罚而资激劝。此次给赏,以求攻城速效起见,嗣后不得援以为例,并仰转饬知照。此令。

上午九时,上阵,登飞鹅岭左山,勘定炮兵阵地毕,再至右山炮兵阵地指挥。野炮开始发射,俄而敌炮还击,弹三越头顶,距离仅尺许。至二时,总攻击,步兵第四团向北门,第七团向小西门至南门一带,第八团向西门一带,第一补充团向东南门,而各山炮、野炮兵,分轰各城门堞楼。四时,第四团在北门冲锋五次,敌之在城内者顽抗,在公园者乱放炮,双方血肉横飞,损失各甚重。六时零,刘团长躬挟竹梯,率敢死队疾趋,为横木铁钉遮阻,机枪又自城上扫射,复大呼预备队急进,遂乃中弹亡,杜、冷二营长亦受创,队长及士兵死伤过半。是时,如闻巷战声,缴械声,及接何师长电话,乃知我军仍未入城。同时第七、八及补充团并冲锋数次,因天黑俱各收队。

东征的作战计划,是采取中央突破行动,一鼓作气,直捣陈炯明的老巢惠州。惠州城的南、西、北三面环水,背后枕山,为易守难攻之地,自古以來称东江要塞,现在有杨坤如率领三千人据城固守。对惠州城的进攻,以第一纵队为主力。10月13日上午9时半,东征军野炮首先点燃炮火,展开激烈战斗。在东征军的猛烈炮轰之下,惠州城北门一带楼垛已有崩落。下午2时,第一纵队所属步兵第四团通过北门逼桥,进城脚,力图突破北门。但在敌方弹雨之下,虽经五次冲锋,仍未能攻入城内,伤亡颇重。

下午4时,终于冲到城下,但仍未达到登城目的。此时,第四团团长刘尧宸亲挟竹梯率领敢死队肉搏前进,中弹阵亡。继伤亡过半仍然艰苦奋战的第四团之后,有步兵第七、第八团及补充团加入火线,连续冲锋数次,都未能突破火网。及至夜幕低垂,只得暂且收兵。

上午,下各攻城队令(凡七项),旋接何师长报告,第四团仍愿加入,喜曰:“该团不因伤亡多而隳士气,真不愧为革命军矣。”午后二时,复总攻击,第七团及补充团趋西门,第四团攻北门中央线以左区域,第八团接第四团之右翼,同时并进,野炮、山炮亦对北门助击,敌之城楼右侧突出部草棚,伏机关枪极隐约,我炮不易瞄准。陈营长调山炮一连,集占北门外房屋为阵地注射之,第一弹即命中。我步兵乘敌机枪轰坏时,移竹梯至城根,蚁附上,并掷手榴弹。杨逆坤如亲率护队力拒,多受炮伤,退回伪司令部,寻复出,又遇我炮击,如此者三。第二团亦自水北前沙架大炮遥击,傍晚,惠州、惠阳(西城毗连)俱下,俘虏四千余名,杨逆率残卒窜向紫金。

14日上午,下令各部队继续攻城,昨天已经牺牲极大的步兵第四团仍愿站在进攻北门的最前线。

蒋介石接受了苏联顾问的建议,集中炮火于下午2时开始总攻击。第四八团攻打北门;第七团、补充团则疾趋西门。野炮,山炮发挥全力,轰击北门。由敌方扫射过來的强力火网,是隐伏在北门城楼旁边草棚中的机关枪,藉着城楼掩蔽,受不到炮火威胁。攻城部队察觉此一情况,乃将山炮调移北门附近,第一弹发出,便摧毁了这个机枪阵地。趁此机会,第四团官兵蜂拥冲到城下,靠起竹梯,一鼓作气,攀登城垣。下午3时左右,官兵们在缘梯爬城之际,纷纷投掷手榴弹,敌军北门防线为之崩溃,攻城部队一个接着一个跃入城内。

此时,杨坤如仍在城内的司令部里负隅顽抗,但在东征军乘势猛攻及激烈炮轰之下,很快便垮了下去。杨坤如负伤,率领残兵向紫金方面逃遁。至傍晚,东征军控制了惠州。

第二次东征的成败关键,系乎惠州之役;而突破最大难关旗开得胜的东征军,声势为之大振。

附告捷电

广州国民党中央执行委员会,国民政府汪主席均鉴,谭、古、宋、程各委员,监察院各委员,大理院林院长,伍市政委员长,李军长,各师长,〈王代卫戍司令〉,各报馆,各商会,各农会,各工会,各教育会,均鉴:本军奉命东征,于10月12日开抵惠城附近。13日午前9时,令第一纵队第四团及第三师野炮队,开始攻城,激战至本日午后4时13分,我军先后由西北门入城,逆敌死亡枕藉,余均缴械投降,杨逆坤如负伤逃逸。惠城夙称天险,有宋以來,从未破城,今为我革命军一鼓攻克,虽将士奋勇用命,亦我先大元帅在天之灵有以佑之。从此努力前驱,肃清逆氛,指日可期,吾觉前途大放光明,除抚辑地方外,捷电以闻。国民革命军东征军总指挥蒋中正叩。寒。印。

附国民政府令

民国十二年來,逆贼陈炯明抗命东江,其鹰犬杨坤如凭借惠城,负隅怙恶,诸军奉命征讨,师久无功,逆贼益得自恣,以致数年间人民备受荼毒,国民革命之进行,因以阻梗。兹者东征军总指挥蒋中正受命东征,督率将士,立破坚城,尽除枭逆,雪兆民之愤,振志士之气,统一前途已呈曙光。该总指挥忠勇激发,成此伟功,至深嘉尚。兹据呈请奖励有功将士前來,东征第一纵队长、国民革命第一军第一师师长何应钦,劳苦功高,指挥有方;第三师代理师长谭曙卿,副师长兼第八团团长陆瑞荣,身先士卒,摧坚破敌,诚不愧忠勇军人之模范,民国之干城,已交军事委员会从优议奖,以昭激励。其余有功将士,着该总指挥次第查明呈报,候令行赏,以彰劳绩。此令。10月19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