敌国对华不许第三国干涉之政策,已明白宣布,故英法空言调和,决无效果。第二次世界大战之机日益迫近,吾人将在大战中准备如何牺牲,大战后之结果与我国之地位如何,均应预作详细之研究也。

自1月15日日本政府宣布“陶德曼调停工作结束”,意味着“敌国对华不许第三国干涉之政策”露出端倪,但还沒有公开宣布。

紧接着日本政府发表了第一次近卫内阁声明。对于这个声明,德国驻日大使狄克逊向日本外相广田弘毅表示“遗憾”,并说明:“日本应负断绝今后交涉途径的责任。”

1月18日,日本政府对自己的声明又发表了“补充说明”如下:

“所谓不以之为对手,是比否认具有更强意义。就国际法而言,只要承认其新政权可达到否认国民政府的目的;唯由于可予正式承认的新政权尚未成立,特在国际法上开此新例--否认国民政府并抹杀之。”

这真是“此地无银三百两”,欲盖弥彰。

1月20日,国民政府下令召回驻日本大使许世英;

1月24日,日本政府又宣布了四点声明:

一、不论在任何情况之下,日本均不与国民政府交涉。

二、日本为阻止外**事援华,仍可对华宣战。

三、日本对华北之“新政权”,居于监护人地位。

四、绝对不允许第三者出面调解。

在这里,日本政府正式宣布了“不允许第三者出面调解”。这样一來,它把自己赶到毫无缓冲的绝地,使自己孤立起來。

继而日本政府于1月28日也将驻华大使川越茂撤回。

中日两国间的和谈之门业已完全关闭。

从此,日本陷入泥潭而不得自拔。

蒋介石在本月的《抗战检讨与必胜要诀》一文中分析道:

“敌国的兵力,总共预备了50个师团來作基础,其中预定用在中国的是15个师团,用以对付俄国的共35个师团。……但是现在用之于我国的正式部队,共有16个师团,还有补充师10个师团,总共26个师团,可见他的兵力已经用尽,不能再派更多的部队來到中国。

“敌人预先的计划,就是想以少数的兵力在最短的时间一举而消灭我们的军队,迫使中国屈服,然后应付世界大战。……但我们发动全面长期抗战,……到现在他愈陷愈深了,它的兵力愈要作无限的消耗。……他原定的计划,已被我们所打破。”

蒋介石的分析很透彻,对“日益迫近”的第二次世界大战已作了理论上的预测。

《抵御外侮与复兴民族》一篇讲演词发表后,敌必对我恨之入骨髓。彼梦想我屈膝之意可以休乎!

2月5日,蒋介石将他在1934年7月于庐山军官训练团所讲演的《抵御外侮与复兴民族》讲演稿交付报刊发表。以此作为对日本政府第一次近卫内阁声明的有力回击。

在这篇演说里,除详尽地阐述对付日本全面发动侵略战争的防御战略,文章最后预言日本必败,中国必胜。

今我军事上整理渐有头绪,再经两月之补充,当足以应战无虞。

到武汉后,蒋介石的工作急切的有如主持军事会报,封锁马当,布置江防。从长远打算的有如改组军事委员会,他自己仍只称委员长而有大元帅之实,军委员亦只称军委会而渐有大本营之实。又重订战斗序列,计六个战区,内中司令长官三人代表原中央系统,三人代表省区军事领袖,下辖二十五个集团军及称前敌总司令部之部队。内总司令六人代表中央军,十八人代表各省区或出自原军阀部队,其他一人则为朱德,下辖**部队称第十八集团军。此时由前方调至后方整训部队尚有二十六个师。1938年1月之后,才明定“统一兵员征募及补充方案”,在九个省份内成立军管区,厉行征兵。一部杂色部队,如原属财政部之税警总团及各地之保安团队,亦升级为正规之步兵师。3月4日,又决定再编练新军二十个师。一般人尚未看清:至此中国方谈得上初步的动员。以前纯不过纠集已有之部队仓促应敌。驻武汉又三个月后,蒋介石写下了今天的日记。

世人只知战时痛苦,妄想速和,殊不知和后之痛苦更甚于战时;而况为屈服不能得到平等之和平!

中日两国先后撤回大使,即意味着开始断交。当时近卫内阁和军方均认为中**队不堪一击,仍可以武力迅速征服之。可是,日本第一阶段的速胜战略破产了,原定几个星期的任务,5个月时间尚未完成。于是,日本又悄悄地向国民政府递出微笑,对蒋介石等人开展诱降活动。双方继续通过各种渠道,秘密接触,暗通信息。

1938年1月15日,“陶德曼调停工作结束”了,但日本还想找一个第三国调停途径使国民政府接受其条件,使之屈服。最后找到意大利驻华大使柯莱。柯莱是亲日派,“七七”卢沟桥事变以來,曾向国民政府劝说:“这个战争,等于是阿比西尼亚想要抵抗意大利,中国必然会失败;中国纵使进行长期抗战,也不可能有什么收获,应赶快和日本坐下來谈和。”

柯莱接替陶德曼积极地开展劝降工作。

但是,眼下蒋介石对未來的战争有个基本估计,认为日本之所以求和心切,是因为沒有更大的军事增援,因此,他暂时对持久战还是充满信心的。于2月5日发表讲话,指出日寇侵华必败。

日本一方面加强对中国的攻势,一方面通过“和平工作”的名义推行其“怀柔政策”。

蒋介石这页日记即是在这种战与和的徘徊中写下的。

倭首相近卫于对华、对俄两大问題必有新决定。以理度之,倭对俄似无开战之可能,而对华则必重新增兵,积极进攻,以求得战局之早结;或仍消极维持现状,待适可而止之时。然后者之可能性较少。

自中苏签订互不侵犯条约后,蒋介石一直窥测苏日双方的动静,可等來的是苏日无战事,和睦相处。蒋介石猛然醒悟:欧美等国之所以对日妥协,对华冷淡,一个是为了保障其在远东的商业利益,另一个希望借日本威胁苏联,遏制**势力在远东发展。如今中苏签约,日本不可能对苏有所举动,苏由于重点在欧洲,对付德、意,也不会与日冲突,连向中国出兵参战都予拒绝,便可想而知了。所以蒋介石认定日本“对华、对俄两大问題必有新决定”,“倭对俄似无开战之可能,而对华则必重新增兵,积极进攻”。

事实上,日寇自1937年12月,攻陷上海、太原、济南、杭州、南京以后,便兵分北、东、南三路向中国腹地进犯。企图从山东南下夹击徐州,企图打通津浦线,然后循陇海线西进,取道郑州南下,攻战武汉。敌集中华北10个师团、山西1个师团、南京方面14个师团,共34万人,合编为“中国派遣军”。

进犯徐州日军是华北派遣军的矶谷和坂垣两个师团,约6万人。他们是敌军中最精锐的部队。

12月24日,韩复榘放弃济南。

27日,日寇矶谷师团侵占济南。

31日,又侵占泰安。

1938年1月5日,继战兖州、济宁。由于韩复榘擅自放弃济南,而撤向鲁西南,避免对日军作战,致使津浦路为敌控制,徐州告急。

1938年1月,坂垣师团侵占青岛,进逼临汾。

2日,日寇第13师团攻陷蚌埠。

3日,又陷广德,沿津浦线北犯,徐州危在旦夕。

3月5日,李宗仁获悉日军放弃南北夹击打通津浦路计划,想由鲁南和济宁合攻徐州。

蒋介石和李宗仁立即部署合围日寇两师团的兵力:

以韩德勤第24集团军于高邱,宝应地区阻止由扬州北犯之敌,掩护运河交通线;

以李品仙第11集团军、廖磊第21集团军,于学忠51军防备淮河沿线之敌;

以邓锡侯第22集团军守滕县,阻矶谷师团南犯;

以59军驻滕县以南,庞炳勋驻临沂,阻止坂垣师团南进与矶谷会师。

3月6日,李宗仁又以张自忠59军增援临淅庞炳勋部,力阻坂垣师团南进。

坂垣被阻于临沂,南方第13师团被阻于淮河地区,无法策应徐州。

矶谷孤军深入,陷入被围歼的态势。

18日,张自忠、庞炳勋两部将坂垣师团击退,迫使坂垣与矶谷两师团不能会师。

20日,滕县失守,师长王铭章殉国。

1938年3月23日鲁南最激烈的防御战--台儿庄战役开始了。

这个战役,以台儿庄为中心,北至肥城、大汶口、兖州,南至雨下店河界;东至临沂,西到向城。正面阵地除台儿庄外,还有枣庄、峄县、韩庄、兰陵、洪山等重要据点,战线全长100多公里。

23日,日寇千余人开始进攻台儿庄,被第31师和黄僬松第27师一部歼灭过半。

3月25日的郭里集之役,4月3日的刘庄之役,我军大量杀伤敌人有生力量。

4月6日阁阳楼之役,第30师攻下南洛,切断台儿庄敌人后路;第27师向台儿庄以东日军出击,敌仓皇应战,伤亡惨重,向西北退却。

4月7日,我军乘胜追击,又胜敌于红瓦屋。敌退至峄县、枣庄一带。台儿庄战役遂告胜利结束。我军歼灭敌军精锐部队2万多人,摧毁坦克30多辆,缴获大量军用品。台儿庄战役的胜利,在一定程度上打击了日军的侵略野心。

台儿庄大捷,举国欢腾。当时国民政府所在地的武汉举行了盛大提灯火把游行,全**民抗战精神为之一振。

蒋介石于1938年4月《在车辅山车站对出迎官兵训话》中讲道:

“此次鲁南会战,迭获胜利;尤其台儿庄一战以后,敌军声势大挫;我军同心协力,服从命令,极为国际所称誉。敌增援津浦线部队,乃由第二(山西)、第三(苏南、浙江)两战区投调而來,而该两战区敌军因受我军牵制,已无法再调,故其今后增援兵力极为有限。

“今敌在台儿庄大败以后,必愤而向我报复,但其实力有限,仍是投机战略。只要我能首先堵住,再予迎头痛击,终必更获大胜。”

蒋介石只说对了一部分,日寇“必愤而向我报复”,但绝非“是投机战略”。台儿庄战役只是整个徐州会战的一部分,日寇的主要目标是夺取徐州战略要地,再进逼武汉。日寇的战略计划并沒因台儿庄受挫而改变。

也正因日寇暂时受挫,“求得战局早结”已不可能,因此蒋介石在日记中写道:“消极性维持现状”“可能性较少”,更大的更残酷的战役在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