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星晨昨夜风,物是今朝人却空。

来时易兮别难别,路远相思见红豆。

山色青青的清溪旁,日头已过了正午,阳光折射进树林里面,带着暖暖的味道,夏紫候抬起衣袖挡了挡阳光望了望那已快沉至傍晚的云朵。离别总是如此不经意,她低下头见夏静正在与那小龙乌龟说着话,温声细语,低沉内敛,已经不再是当初那个清朗的少年了,如今的他,已经在长大了,越发的成熟,越发的如同一个男人一般,坚硬刚强。

“长姐?在想什么?”夏静望着她那白皙的脸,梦中来来回回总会出现上那么几次,许久不见,她越发的清瘦了,瘦得令他心疼,只是他唯一能做的,却只是呆在这方灵寺中,为她祈福,减少她的杀戮之命。一生杀戮太多之人,若是无人来还,下辈子便是一笔帐。

“静儿,我要走了。”夏紫候轻轻的声音里透着几分无奈与不舍,其实她宁愿如同四年前那般,与他呆在这深山之中,一切简简单单,多好?只是现在已经不能了,她有了使命,有了责任,便不得不去为了那些使命与责任去拼尽她最后一滴血。

夏静目光顿了顿,望了她半响,站起身来将她缆入了怀里。她才发现,他那身板,已经足够宽大,宽大到能够包容她的一切。她缓缓闭上眼,享受着那股温暖流入心田,至血之亲,该是如此。夏静的身上,也许是久与寺里面打交道,身上带着一股淡淡的佛香味,闭上眼睛,都是一种享受。

夏静放开她,理了理她被风吹到嘴边的发,笑道“姐,我明白。我在这里等你回来。”夏静缓缓的松开她,弯腰将小龙乌龟带起,挺直背影消失在了山水之间。夏紫候望着那个背影,只觉得那背影中包涵着无数的孤寂与坚韧。他在她的心灵里面,为她撑起了一片天,一片能够支撑着她活下去的天空。静儿,活着才是最幸福的,你我,都要活着,无论如何。她暗自在心里发誓。转过身带起一季浅秋的风,以及那浅浅的菊花香。

天影正在客栈之中急得不知究竟是去寻她还是在这里继续等下去的时候,人已经出现在了房间的门口了,她推开门便见到天影正在那桌边坐立难安。见她来了,那紧张感才缓缓的放了下来。

“夫人。”天影站在一旁也不作声,也不说自己等了多久,找了多久,只是呆呆的看着夏紫候坐在椅子上喝着茶一脸老神在在的样子,似乎完全没有要闯皇宫救人的紧张感。她定然是心里有了算计,不然又怎么会如此胸有成竹的模样?天影也将心慢慢的放了下来,既然这个正主都没有着急,他自然也没有着急的必要了。

“走罢。”一盏茶喝完,她推开窗望了眼外面的天,心里算了算时间,约莫差不多了。推开门就这么径自走了出去。天已经缓缓的压了下来,永安城外的家家户户都开始点起了灯来,一时之间夜里多了几分诗情画意,只不过,她只淡淡的扫了一眼,一身深灰的衣一路走小道而去,夏紫候绕过那些大户人家的宅子,翻墙而入。那边的马车正要开动,夏紫候瞅准了一个闪身便进到了马车里面,马车帘子以厚厚的深墨帘子拦着,里面的灯光透不出来,只依稀的能看见影子晃了晃。

“你……”

“吴相,可还记得这个?”夏紫候点了他的哑穴,从衣袖里面取出一封信,吴相脸色一变,有些质疑的望着她。莫非……

“就是本王,怎么?去了面具撕了胎记便不认识本王了?”带着几分慵懒的声音,从她的嘴里道了出来,吴相脸色才转好,冲她点了点头示意将自己的穴道解开。夏紫候只权当没有看见。

“这么晚了,吴相深夜前去皇宫,这夏木不在,不知吴相是为何事啊?”

“哦,本王倒是忘记了。”她侧头笑得很是无辜。吴相能说话了方缓缓叹了口气,随即满脸无可奈何的朝夏紫候欲行大礼,只是马车并不大,一时之间还是有些施展不开。夏紫候扶了他一把,免了他的大礼。

吴相坐在位子上才缓缓道“王爷有所不知,老臣已经卸笔归田之心,只是皇上不批,还特令老臣镇守这永安城。太子从此退出朝堂,隐于江湖,王爷,这大夏朝!不能倒啊,只是老臣,有心无力了。怪还只怪老臣当年不识得人,错以为扶持太子便能稳我大夏朝啊。”吴相讲得泪雨涕零,满脸无奈尽显,皇帝虽令他镇守,只是那朝堂之中已经尽是太子的势力,就算没有他,又能如何?终究无何差异。

“吴相,你只管将本王带进皇宫,其他一切,便交由本王,这大夏朝,还倒不了!”

“王爷!王爷若能将这夏朝河山撑起来,老臣,愿为朝堂鞠躬尽瘁,生死效忠!”吴相很是激动,夏朝于他而言,有生死存亡之恩德,他如何能眼睁睁的望着这大夏朝就此灭亡?怪只怪当年他扶错了人,太子根本就是扶起的阿斗,如何这么多年,时至今日他才明白,所幸悔之不晚。

“吴相乃是三朝忠臣,不必如此。”夏紫候依旧言语淡淡,两人交淡的声音极小极小,那坐于马车上之人或多或少还是会听得些,吴相似乎也明白了夏紫候那目光里面所包涵的意义,朝她道“王爷不必担心,此人乃是老臣的心腹,平日里也只装作是个聋哑人,此事,并不会有问题。”夏紫候点了点头,若有所思的望了眼前面挺拔的背影,随即将目光放在了吴相身上。

车已经行至青龙门正门,傍晚时分那天空中如同火烧一般的云泛着大片大片的红色。她听见那些市集中有人在观望着,并且大为议论。

“快看,这如同血一般的颜色,铺天盖地的啊,真是渗人。”

“小生曾在古书上见过,五百年前,夏朝王位分开,三王各自称帝,三百年前可是死了不少的人啊,书中记载的前兆便是这血一般的云。”

“唉,天下又要大乱了,哪时才能得个安生啊?我看,这过不了多久,皇上就该征兵了,届时怕是又要夫妻骨肉分别了。若是这摄政王爷在可就好了。”

“嘘,此话可不能乱说,这摄政王之事,皇上在尚且年幼时便已不满,你再说出来,若是被官府听着了,不是自已找死吗?”

“兄台提醒的是。”

马车一路驶过,那些言论的声音渐渐的隐没了去,夏紫候端着马车里的茶杯默不作声的对着桌子上那盏灯照着。那惕透的模样,让人的心似乎一瞬间便平静了下来。马车被挡了下来。

“来者何人。”

“何事?”吴相只将头探了出去,望了眼守城的两个人一眼,脸色严肃而冷冽,正气刚存的模样,令那两个人一瞬间气焰便消了下去,两人快速的松开长枪,让开了路,那捧起的笑脸,堪比鲜花。

“原来是相爷,多有得罪,相爷请。”吴相点了点头算是应了,复而将帘子继而又拉了上去,马车缓缓的驶了进去,一直以来说要跟着夏紫候的天影,此时却连个影子也没有,由于是夜里,马车直接便驶入了议政殿偏殿旁。偏殿旁驻守着不少的兵,吴相下了马车,那挂在颈间的朝珠便哗的一声四处散落开来,发出清脆的声响。他一时着了急。

“你们,快,给本相将这睦珠子找回来。这是先皇所赐,若是少一颗便是杀头之罪……”不愧是吴相,久居官场,这唬起人来,倒是一套一套的。夏紫候就着这个空空的乱档一个飞跃便消失在了马车之外,那些人只感觉到一阵风迎面而来,随后又消失不见,这边已经乱成一团,又还有谁会去在意夜里哪阵风不对劲?

待夏紫候轻车熟路的出现在御书房时,那书房之中一个人也没有,安静得有些诡异。她翻身由房梁进入了房间里面,书房中并没有亮灯,一个人也没有的书房中透着一股暴风雨即来的平静。她轻声走到御书房的桌前,那明黄的黄金大桌子上面堆放着一叠叠的奏折,甚至还有的上面,还沾着夏天临的字迹,这夏木是多久不曾处理过朝政之事?草草的看了一眼,便将视线落在了黄金大椅的扶手间,那扶手,先帝曾与她说过,与一个密室相连。

她缓缓走至那大椅旁,摸上了左边的扶手,怎么动都没有反应,于是她再换右边,那书房的地面开了,隐隐透着些光亮,她松开那扶手,手中的匕首紧握着,一步一步的顺着那微弱的灯光往那地面走了下去,越发的觉得有些什么东西,离她越来越近,也越来越不安,地面下面便是一间房子,那石质房子的门口,站着一个人。

那人身着白色玄衣,衣上绣五爪金龙,发如墨,朝她笑得宠溺,这种笑令她一种头皮发麻,此时的夏木不就应该在云城么?何时出现在了这里,而她竟然不知道!吴相?还是?

一人缓缓的从他的身后走了出去,手持长剑,那挺拔的身影,她眼睛眯了眯,看样子,吴相也被人利用了。这人哪里像是心腹,简直就是一个祸害。夏紫候手中匕首握紧。

“无双,朕比任何人都理解你。”夏木眉目清润,若有若无的叹了声气。

“无双?哪里来的无双?三弟莫不是糊涂了?本王乃夏朝摄政王夏紫候。”夏紫候衣袂一挥,不动声色的往一旁挪了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