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不改旧时装,繁华三千静夜思。

梦蜀江南剑风起,一墨笔下半江山。

任由门外那些人在那里吵翻天也无济于事。卓远去过无数次就差点直接一脚踹开那扇房门了,幸好被自家夫人给拉住了。军师见夏紫候已经一个月没有出过房门了,心里也跟着那些人着急,只是,军师在大夏天的,坐在夏紫候房对面的凉亭里,摇着手中的那把扇子,眸光略过在那门口哭天抢地的女人,这卓远家的夫人,是不是也太能折腾了一点,天天来门口嚎啕,也不怕夏紫候一脚将她踹出去。

“赫连兄,你说,这都一个月了,王爷在里面干嘛呢?这眼看还有两个月就要下嫁曌国了……呸,大不了成亲当天,咱们抢亲!”卓远跟着自家媳妇嚎啕累了,也就不嚎啕了,直接坐在亭子里面跟赫连轩与凤聆聊起了天,那叫一个咬牙切齿,恨不得将苏倾大卸八块。

“她若非心甘情愿下嫁,谁也逼不了她。”凤聆端着手中的酒杯,神色清清的望着那久久不曾动过的房门,若有所思,房间里面,给他一种怪异的感觉,那种感觉,如同一只正在脱茧而出的蝶,即将换来一个全新的改变。

“王爷!!!您可千万别想不开啊!素英还想喝王爷您的喜酒呢,王爷,看不上便看不上,咱不稀罕这什么破苏王爷,啊,王爷,到时候咱把臂同游,将天下美男子尽拦怀中,那才叫大快人心呢……”凤聆抚额,这个女人,思想真真是无可救药,她到底在说什么,再这么说下去,就算王爷不变卦,也会变成变卦的!真不知道这人脑子里面到底在想些什么。

“卓远,你若是不想你夫人被王爷推开门一掌劈死,你最好将你夫人领回来凉亭里坐着。”

“啊?我觉得夫人说的甚是在理……”卓远是个永远只会附合自家夫人的主,夫人说是,便是,不是便不是,绝不会让往东便往西!但是此事非同小可。

“夫人,别嚎啕了,来凉亭里坐会吧。估计这王爷都一个月未出房门了,你这样喊下去也不是办法。”卓远那嗓门一吼,王素英才悻悻的收回了嗓子,这都一个多月了,那房门还是动都没动过,连吃喝都没见她出来过,也没见谁进去过。

“……”

“不让嚎啕了,那做点什么?没我什么事了?那成,你们看着点,老娘我数银子去了。”王素英一看那坐在亭子里的三个男人,得,没她位置,她还守在这里干嘛?反正每天到点就来吼几句,练练嗓子也不错,这王爷要下嫁曌国,早已经是天下皆知,就怕到时候王爷一个心情不好,再引发一场大战,那她家夫君还不是得跟着倒霉!

“就这么走了?军师,那我们如何是好?”

“静观其变。”军师相当神秘的望着那盏茶半响,吐出四个字,卓远恨不得喷他一脸血,什么静观其变!他一大老粗爷们,怎么这些人说直话来就这么磨叽呢!

“得得得,你们先看着,爷我还是回去看看将士们。”卓远摇摇头,健壮的身躯从位子上挪了出去,朝那曲曲折折的走道上远去了。

房间的地下室中放着一张檀木暗色书桌,内室中的夜明珠照亮着这片地下室,那墙面上放着一系列的书籍,地下室的中央还有一个荷花池,那池中养着几尾金龙鱼,粉色的花泛着淡淡的香气,在最未端的转角处,放着一幅画,夏紫候眼眶微红的望着那幅画,如同一个铜像一般,久久不曾动过。

那画上女子紫衣墨发,倾国倾城,在她的怀里,还抱着一个三岁大小的孩子,两人笑面如花。那是在她母亲生辰的那日,请画师为她们画的画,她当时让画师多画一幅,自已小心的收着。

“阿夏,真让我好找。”一抹温柔压低的声音从夏紫候的背后响起,夏紫候看画中人看的入了神,竟然没有注意到!她猛的从画中回过神,顺手一召,那池中的水浮于空中化为尖锐的利剑,每一把都直接朝他袭击而去!她那一身素衣让他觉得不真实,他无数次的偷偷去过她的房间,可是,每有一次见到她,却不曾想到,原来这其中还有密室。

那些利剑一靠近他,便化为乌有,原本的水也化为了空气。室内的温度骤然下降,花澈勾唇一笑,想来,她是功力提升了一些了,原本的功力回来了大半,不然,也不会有这个效果。

“看来,阿夏这段时间长进颇大。”这是好事,他从心里为她高兴。

“滚。”这个地方,谁也不允许进来!那是她唯一与她母亲相处的地方,谁也不许。

“这就是阿夏你的母亲?”花澈见她总是会有意无意的挡在一副画前,问道。当年的太子妃,也算得上是个传奇女子,天下之人无所不知无所不晓,只是没想到,尽心尽力为夏王夺皇位的她,最后却落了个身亡的下场。多少人在为这个奇女子唏嘘叹怜。

“闭嘴!”夏紫候手中的内力爆涨,她已经重回涉水咒第六重,甚至更进一步,只差一点点,差一点点她就可以突破,直上第七层,但是,她发现,越往上,就越艰难了!她手中幻出一把长剑,带着几分内力直攻他而去,却次次被他轻易躲过!她不禁更是气恼,但是,这个地方,不能有太大的震动,不然,定然会塌陷!两人几次交手,她再次站回画前。

“阿夏,我只是想看看你,并无他意,这是有关涉水咒的法门,想必,连虚无道长也不知,但愿对你有用。”他从怀里取出一本书,递到她的面前,那张俊温柔的脸上始终带着几分笑意,低声细语,温润如风。

她低头的一瞬间,听见心里的某个地方突然缓缓的开上了花,他白的有些不自然的手上拿着一本蓝皮书递在她的面前,那本书,虚无道长其实提起过,只是一直寻找未果,而他,又是怎么得到的?密室里面再次回归寂静,那池中的金龙鱼偶然从跃出水面荡起一圈涟漪,他手中递着的那本书,始终不曾收回去。

“你想要什么?”她望着那本书,虽然很想得到,但是,她知,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她,不想欠别人,更不想欠她不了解的人。因为你永远也不会知道,因为这个人情,你会失去些什么。

“阿夏,若是让你以拒嫁曌国为由,你可愿?”他声音低沉得如同滴在水中的水珠,带着几丝期盼。

“不愿。”她望着他,答的很快。

“为何?阿夏?你当真爱上他了?”他快步上前,双手握着她的双肩,那双眸中染满了多少不甘与无奈,夏紫候别过脸,嫁与不嫁,她都得嫁,不是吗?那个人,手中握着她的软肋……

“花澈,爱不爱与嫁不嫁,有何干系?你走吧。”她摸了几个开关,原本花澈站着的位置深深的陷入了地底,只留下了地面上的那本蓝色的书,她将那本书拾了起来,蓝色的书封上画着古老的图案,只有几页薄纸的书保存的很好,夏紫候随手一翻,快速的看了一遍,在最后一页中,只有一幅画,画中一个寒冰池,一轮圆月,再无其他。

这些日子,她是第一次踏出房门,而且是被外面震天的锣鼓声吵出去的,她曾告诉过月白天,若是未到嫁娶时,不论是谁,她一律不见,一律不理,任何人不允许见进她的房间,不得不说,月白天这个护法当的还真是尽忠职守,她推开门就见那满天的红色张扬的铺在王爷的每一个角落,每个人脸上都挂着几分喜气洋洋。

那鲜红让她觉得刺目致极,艳阳高照,她不禁眯起眼睛适应这突然而至的过度光亮。

“小姐,简公子在小姐闭关便不见了人,他留话只说你成亲之日,他必会现身,今日正是曌国来迎亲。”月白天那身白衣依旧,与这满王府的鲜红色成了强烈的对比。夏紫候却看得颇为顺眼。

“恭喜王爷,贺喜王爷,祝王爷与苏王爷百年好合,早生贵子。”夏紫候那一袭紫衣并未换下来,此时她身上穿的,仍然是她的那件专属于王爷的紫衫锦带玉袍,那上面绣着的麒麟威摄四方。

她勾起一抹笑,有些讽刺。早生贵子?百年好合?她淡淡看了那群婢女一眼,抬脚朝书房而去。

“小姐,您这喜服……”月白天步步紧跟着,这婚服若是不换,到时候上轿如何是好?哪里有不穿婚服而成婚之人?更何况是两国联姻如此大的联姻!

“不必换。”她神色淡淡的走进书房,月白天朝里面的正主欠了欠身,举止优的退了出去,并且站在门外,禁止任何人打扰。

书房中棕色的椅子上端坐着一个人,那人金冠束发,黄袍加身,除了太子,还有谁敢仿皇帝专用的颜色。夏何正端着茶欲饮,见夏紫候依然是那身紫衣,步态不见半丝变化,依旧冷淡如初。

“皇姐,你若是真心不愿意嫁,便走吧,一切,我来扛。”夏何将茶放下,指一指一旁的包袱,那个不起眼的暗色包袱,此时正摆在她的书桌前,她走上前去打开一看,那里面竟然全是银票,满满一包袱,足够一个平常的老百姓家平平淡淡的活几辈子了,她想过平静而平淡的生活,只是……而今的她,别无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