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影横斜月映窗,随将心曲诉官霜。

风尘过客云烟散,静时银屏叹夜长。

她已经被卷入了这深海之中,便再也回不去了,她不得不在这片深海之中奋斗,不得不在这片深海之中深沦,生与死,幸与不幸,爱与不爱,早已置之度外,无关紧要。

“大皇弟为何会认为本王会不愿下嫁?”她漫不经心的样子,完全不像今日的主角是她,好似她是来取笑即将成亲的夏何一般。这场联姻最后的结果如何,谁也无从得知,她嫁与不嫁,早已没有区别,一切,早就已经由不得她,只不过,她落了水,其他人,岂能只在岸上观赏?

“皇姐!这都什么时候了,我没跟你开玩笑!”夏何有些着急,为什么眼前的人从来不信他?从来都只将夏静当成弟弟,他也是夏紫候的弟弟,他也是需要姐姐的关心与爱护的,既然她不愿关心爱护他,那反就换他来,为何会如此困难?

“夏何!本王何时与你开过玩笑!”她将那包袱中的银票尽数取了出来,一张一张的对着那窗外高照的阳光照射着。她不喜钱,那上面沾满的,是她永远无法去想象的东西,夏何,并非我不信任你,你该知道,两大势力若是并在一起,会产生如何强大的碰撞,皇帝,绝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皇姐……”夏何自知此次来亦是一场空,但是,他还是愿成为那个送她出嫁之人。

“大皇弟可还有事?”

“本宫…送皇姐出嫁。”夏何抬脚出了书房,只留下了书房中握着银票低眉垂目的人。多么讽刺,当我决定不再相信亲情的时候,你一次一次的再也现在我的身边,曾经的那些伤害不会成为过去,只会在我的脑海里面根深蒂固,然后时刻提醒着自己,休要再一次犯同样愚蠢的错误。

整片王府热闹非常,夏紫候见到的,却不是苏诉,而是……曌国的太子,苏墨。

“我叫苏墨,苏醒的苏,笔墨江山的墨。”他长身玉立,衣衫整齐的着于身上,眉峰内敛,双目微微上挑,与苏倾竟然有着几分相似,夏紫候朝他点了点头,头一次看并不反感,大概算是她对苏墨最好的评价。苏墨望着眼前的女子,那股卓然天成的皇家之气带着几分与众不同的高贵与决绝,那传言中丑的不可方物的夏朝摄政王此时便立于他的眼前,左边的金黄色面具在太阳下反着黄金般的光,那右边的半边脸上,腥红的胎记格外恐怖,原本欲向她贺祝词的众大臣,见到她那淡漠而冷冽的神情便自动退避了三舍不止。

“曌太子。”

“夏太子。”两位太子相视一笑,夏紫候任由两个人在一旁谈天说地,花火不民,她缓步走至自打她出现就盯着她的一行人。凤聆、赫连轩、卓远、王素英面色都不大好,与这王府全红的喜气相比,完全成强烈的反差。凤聆见她缓步而来,始终没有上前一步。

“王爷,你当真要嫁了?你若是不想嫁,本将……”凤聆终究是不愿看她不幸福的,他紧握着的双手仿佛在下一秒便会带着眼前的人远走高飞,只是,他没有,他始终记得自己是谁,他始终知道,他的使命只是守护好她,而非其他。

“本王有朝一日定会带着本王的铁骑踏遍这天下每一寸土地。”夏紫候掷地有声,那脸上有着不容质疑的决绝。她知道这天下即将大乱,而她,必会为这天下之大一统而尽她一份力,乱则废,废则立。

“王爷……”卓远被她那满身的气势震动,顿感热血沸腾不已,他是个好战却又无谋的主,不然也不至于与夏紫候一个赌便将自己赔了进去。只是,他却也是心甘心愿的追随着她,他的主上。

“可是王爷,你连婚服都未换。”王素英说出了事情的重点,你连婚服都没有换,再加上你满院子跑,再加上,这夏朝,从来没有过嫁王爷的先例,只能按照夏紫候容阳长公主的封号来办,偏偏这个多重身份又很是麻烦,于是很多少都只能将就夏紫候,她爱怎样怎样,他们只能配合。

“懒得换,一个个的,杵在这做什么?”夏紫候抱着双手斜了一眼正在一旁若无其事的扇着扇子的赫连轩,在他身旁,还站着一个人,桃衣。桃衣满眼都是这个人,只是赫连轩却好像并没有感觉到什么,依旧自我的做着自己的事情。

“王爷,咱们可以送王爷上花轿啊,这毕竟是大姑娘家的,头一回不是。”王素英在一旁笑笑,然后她从怀里掏出一对玉出来,那玉上雕刻的龙凤栩栩如生,通体晶莹温润,一看就知道是上好的玉,冬暖夏凉也不为过。夏紫候感受着手中的玉,在这个开始炎热的夏天,她却才感受到了一丝暖意,那种从心底里蔓延开来的温暖,由头至脚,通体舒泰。

“王爷,这是给你的新婚礼,愿你能寻个吉祥夫君,从此与他白头偕老,幸福安康。”夏紫候望着手中的这对玉,勾唇一笑。白头偕老,幸福安康,但愿。

“既然这是素英送的,那么,本王便收下了。”

王府中人来人往,秋风忙的不知悲喜,这下嫁曌国,完全是凶多吉少,自家王爷自样子对那苏三王爷并不上心啊,再者,这明明说好的,怎么就换成了苏墨这太子来接亲了呢?让自家王爷这脸摆在哪里去?苏三王爷明明说过,要铁军开嫁道,如今,别说铁军,连支豆腐兵都未曾见过。他忙归忙,主子也事情也要一并留意着,月墨炎被夏紫候调了出去,此时正在夏紫候的门口,连口气都来不及喘,就满王府的找夏紫候。

“管家……秋管家知道……知道王爷……王爷在哪里吗?”秋风递了杯茶给她,示意她先调调呼吸,这样子出去,成何提统,这丢的可不止是她一个人的脸,堂堂一个王爷随身侍女,如此冒冒失失,简直有失王府德容风化。

“王爷在福云阁,说是不允许任何人打扰……唉……”这丫头,还是那幅火爆的脾气,她走路虎虎生风,一路所过之处,裙角飞扬,目的地,福云阁。

福云阁对于这王府来说,是一块禁地,这其中有什么,大概只有管家与这王爷身边的两位侍女清楚,福云阁里面外外种满了茉莉花,从福云阁路过,那花开清香之气便扑入鼻息,使人神清思明,夏紫候自己也很少来这阁楼,只是偶尔的几次,都是半夜三更,甚至有人在打赌,夏紫候在这福云阁上藏了男人。

月墨炎也不管这茉莉长的如何,她奋力冲了进去,便被月白天拦了下来。

“白天,你别拦着我,我有急事找小姐。”

“什么急事?墨炎,小姐说了,不到最后一刻,别叫她出来。”月白天伸手挡在她的面前,朝她凝神带着几分严肃。月墨炎望着眼前雕花的古老朱门,很是不甘,她冲里面吼道“小姐!!!”

“让她进来。”夏紫候的声音从里面传了出来,月墨炎带点小得瑟的冲月白天吐了吐舌头,然后推开门走了进去,在福云阁中,只建了一片荷花池,这荷花池由百年寒冰所结,之所以建这福云阁也不过是掩人耳目摆了,夏紫候来这里,只不过是找到了新的练功方式而已,而此时的她,便未着寸缕的居于荷池之中,池中的水表面微微结着薄薄的冰面,她居于其中全身苍白,她甚至能远远的看见她在微微的颤抖。

“小姐!这法子……”

“墨炎,所谓何事。”夏紫候睁开眼看她,那眼底深藏的疼痛令月墨炎在心里狠狠的着急,这样下去,她的身子如何能再如从前?若是没有健康的身体,她要拿什么来谈将来。

“小姐,苏三王爷被袭击,现今正处于昏迷不醒,小姐,不嫁不行吗?三王爷那种朝三暮四多情之人,如何配得上小姐?”月墨炎站在荷池边直跺脚却又无能为力,至于这个苏三王爷为何会被袭击,被袭击就不得而知了。他那么多仇家谁又说得清呢?

“小姐,身子要紧,让墨炎陪你吧?”月墨炎学的是炽热至阳的功力,所以,对于夏紫候来说,是一种不算小的助力。月墨炎将内力打入夏紫候的体力,却被夏紫候弹了回去。

见她起身,月墨炎赶紧将一旁云母屏风上的厚衣棉布取过,将出了水中的人团团的裹上,罢在一旁的汤婆子也一并递到她那冰冷刺骨的手中,她紧紧的抱着夏紫候,仿佛要将全身上下的热量全部转移到夏紫候的身上,却被她缓缓的推开来,她只是淡淡的道“墨炎,本次去,我只带白天一人,这暗处的事情,便交由你全权处理了。切记,凡事在于忍,忍无可忍方无须再忍。还有……替我照顾好他。皇帝会给解药,你留心一点。”在制药的造诣上,虽然她不及白天高,但是她分辨药物的能力却是无人能及。

夏紫候坐在贵妃椅上,厚厚的棉被将她包了个透彻,而福云阁外,此时日头正烈,热风如同狂浪,一阵接着一阵,将外头的人热得头脑发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