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后世的军事学家分析,战局发展到這个时候,已经无从判断双方的胜率。

多尔衮手握重兵,摒除被王燃废了的三万八旗军,还有京城守军一万余人、陕西河南界多铎部近五十万人马、山西界吴三桂部十万人马、山东洪承畴部五万人马、湖北左梦庚部八十万人马、还有关外沈阳大本营近五万人马,合计一百五十余万。

虽然多尔衮手下一百五十万的人马中,满、蒙、汉八旗加起来不过二十万,余者全都是各地招纳的降军,队伍可说是参差不齐。但這并没有影响到多尔衮政令的权威与通达,而且令人奇怪的是,别看這些降军当初对上清军时个个像是软脚虾,但对上明军、农民军或是地方武装时,就是换了个人,表现的却是相当神勇积极。一旦归附,便立刻主动请为先锋,替清军再去招纳更多的人。如此滚雪球一般,一年不到,便使得清军从刚入关的二十万发展到今天的一百五十万。

而王燃所部的主力军满打满算也不过四十万,山东阎应元部十万、南京黄得功部十万、河南李岩部八万、徐州守军两万、庄子固部近十万。从可用的筹码来看,多尔衮是王燃的四倍不到,优势明显。

当然,多尔衮部下的战斗力相差较大,并不是所有的部队都具备满清八旗那样强横的冲击力。

从大面上讲,最具战斗力的自然是那二十万八旗子弟,它的战斗力与武器配备最先进地庄子固部相当。這个“相当”的含义是说,如果是十万对十万。双方硬碰硬的打,拼到最后的结果只能是两败俱亡。

在清军中战斗力排第二的应当是新近投诚的原李自成部义军及吴三桂部原明廷山海关守军,這部分部队地战斗力与黄得功部的战斗力相当,较阎应元部及李岩部地实力也只差一点。

在王燃的部队里,应当说是庄子固部的战斗力最强,這倒不是庄子固部的人员素质高。主要是因为庄子固部地配备好……时间与材料都有限,王燃手下的兵工厂能保障住庄子固地十万人就相当不错了。象战车、连珠铳等刚从实验室出来的高端武器,也只有庄子固的部下能够配备。

排在清军实力最末的便是左梦庚部及其它投降部队。這种排序对左梦庚不太公平,由于拥兵八十万也未能突破黄得功十万人地防守,左梦庚部的战斗力一直被人们所看轻。但实际上。左梦庚的八十万人马里至少可以抽出十万精锐,勘与黄得功部一较高低。只是左梦庚的治军思想有问题,追求数量而不求质量,而实际上当兵打仗可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没有经过严格训练的新丁在战场上不仅发挥不了作用。而且会拖累整个部队地战斗力,這也就是左梦庚八十万人顶多能发挥出二十万战斗力的主要原因。

但不管怎么说,就目前的多尔衮与王燃,从单纯的军事力量而言,多尔衮占据着强大的优势。若是两军正面相抵,不消说。王燃所部肯定会被啃得连骨头渣都不剩。

而王燃之所以能在如此劣势的情况下与多尔衮保持着胜利天平的平衡,最主要的原因就是他占了先手。

在围棋中对抢占先手极为看重,有时宁可弃子也要扳回先手。而在战场上這一点更为重要,占了先手就意味着可以牵着对手的鼻子走,让对手按照你设定好的布局行动。

事实上,从王燃决策北伐到现在是占尽了先手,施放烟幕弹转移满清的注意力、抓住满清对付李自成之机发动北伐、行跬跳战术困住洪承畴的五万人马、沿海路突袭京城、调出山东山海关之敌继而围点打援,到现在的重兵围困北京城……這一切都是在按王燃预先制定好的计划在走,而且后面还有很多招尚未使出……但随着清军对南京、河南两地发起的攻击,王燃的先手之利正面临着极大的考验。

作为一员久经沙场的宿将,多尔衮自然清楚先手的重要性,所以他才喊出了“不要管北京,加速对明廷大本营的攻击!”的口号。当然人家也有底气说這句话……不提京师万余八旗将士的守卫,山西还有十万人可以抽调出来勤王,山西兵马一到,纵然灭不了庄子固這近十万兵马,也绝对可以缠到金陵城破之时……這就是手上兵多的优势!

……………………

這种优势在清军发起对河南、南京一线攻击后的短短几天内就表现了出来。

清军豫亲王多铎兵分两路,一路直扑李岩所部的门户虎牢关,一路则准备借道许州直奔南京。虎牢关号称天险,但在满清悍不畏的攻击几次都差点沦入敌手,而许州的情况就更差,若不是原本驻守徐州的宫秀儿部率仅余的两万机动兵力连夜驰援,许州于第三天就已经失陷。即使如此,面对五倍于已的清军,河南的失陷也只是时间问题。

左梦庚同样是成绩斐然。也许是立下决心投靠新主后想要好好表现一把,以便为自己日后的荣华富贵奠定基础,左梦庚在斩杀了自己一手拥立起来的明皇用以祭旗后,集全部兵力沿长江水陆并进,向黄德功部发动了猛烈的攻击,虽然还没有突破铜陵防线,但在三天之内便消耗了黄得功守军近一万人,尽管自己也付出了四万人的代价。

此次左梦庚打的非常聪明,他利用自己人数多的优势,除用主力攻击铜陵之外,还派出十万人马绕过铜陵,曲线进攻金陵的背腹。而由于南明所有主力部队均已派上了用场,而左梦庚的這一路人马战斗力再差那也是正规军。南明的地方武装根本无力抵抗,逼得张煌言不得不将从原本用于守卫青州地人马和自己的海军中抽调出一万余人进行拦截……任由十万左军這样搞下去,即使他们打不下金陵,也会严重损伤南明后方的发展……這毕竟是几十万大军的后勤供给基地。

可以说,在满清发动攻击后不到十天的时间里,明军已经被迫投入了全部战斗力。达到了明军的极限,再调整也不过是拆东墙补西墙。拖延时间而已。

……………………

“打得好!”北京城内,多尔衮满脸地兴奋:“豫亲王和左梦庚打得好!”

“王爷英明!”鳌拜也一脸兴奋地推断道:“照這个情形发展下去,拿下虎牢关不过是两三天的事情,之后便是一马平川……看那贾宝玉、还能不能继续在北京城下靠下去!……他只要开始撤军。我就衔尾追击,杀他个落花流水!”

鳌拜地兴奋是有道理的……這几天把他憋得够炝。虽然城下的明军依然没有发动大规模的攻击,但猛烈地炮火还是给他的部下造成了不小地损耗,尤其在城内的红衣大炮进入“计划”使用阶段后,守军的损伤大大增加。总兵力已经由原来的近一万五千人降到一万出头。這倒也罢了,让鳌拜难以忍受地是,为保存有生力量,他不得不“坚守”城池,杜绝与敌人野战的情况发生,這让早已习惯于攻城拔寨打野战的鳌拜如何能不憋得一肚子火?……而现在终于看到了胜利的希望。鳌拜自然非常兴奋。

“可是,那贾宝玉好像根本没有撤军的意思……”一旁的龚鼎孽迟疑着说道:“按理说,他早就该知道明廷后方发生的事情了……”

龚鼎孽的话无疑给多尔衮和鳌拜的热情上浇了一盆水,两人不觉怔着互看了一眼,从城下明军的表现来看,龚鼎孽的判断无疑很有道理。

“贾宝玉這小子到底在打什么主意?”鳌拜恨恨地骂道:“他是不打算管金陵,还是准备攻破北京城后再来个什么阵前交换?”

鳌拜所说“阵前交换”的意思很明显,就是双方之间互换俘虏,這当然是建立在清军攻破金陵城和明军攻破北京城的基础上。鳌拜只是随口一说,可正所谓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多尔衮和龚鼎孽两人身体同是一颤……谁能排除這种可能性?

“阵前交换?做梦去吧!”多尔衮的脸色迅速由晴转阴,转身喊过传信兵:“山西的兵马到哪儿了?”

……………………

“大人,山西吴三桂部的十万人马已经出了固关,将要进抵真定府……”城下的庄子固正向王燃汇报最新敌情:“另外,沈阳那边的清军也闻风出动了,五万人马来了四万,估计三天后就将到达山海关!”

“山东的洪承畴、山西的吴三桂、东北的满清八旗……”王燃淡淡地一笑:“三路人马,阵势够大的……”

对多尔衮来说,头号大敌李自成已灭……牛金星的确够狠.在决定反水的当天夜里直接下药并将李自成强及其亲眷全部刺于帐中,来了个斩草不留根,牛金星也因功被直接提为满清的都统。除了李自成的侄儿李过率部分闯军在山西打游击外,李自成一脉已然告绝……现在,满清的全部重心已经调整到了南明身上。

满清不愧是一支久历战场之部,战略部署调整的相当快,借助牛金星与左梦庚的反水,清军依据王燃造成的势来了个顺水推舟……以北京城为“饵”,集山东、山西、东北三路大军共计二十余万兵马,牵制住明军北伐的二十万部队,同时集中主力先吃掉明军留守南京和河南的李岩部与黄得功部,占据金陵取得政治上的压倒之势,然后迅速回军逐次吃倒北伐军。

从理论上分析,以二十余万兵马牵制二十万当然是没有问题,而以近一百三十万大军攻击二十万自然也应该是手到擒来。况且南明已经动用了他所有能够运用的力量,再无一兵一卒可用,从這一点上看,清军的取胜只不过是时间问题。

说实话,此战若是王燃落败,虽不至于全军覆没。但恐怕也只能学自己原本时空中地郑成功那样孤悬海外、待机再起。如果真到了那一步,虽说可以凭借着强大的海军、先进的技术和发展理念。依托海外诸岛实现迅速的崛起,但再迅速没有个十几二十年想反攻回大陆也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這与王燃的初衷明显不符。

但理论与实践永远都有一定地距离。清军实施自己庞大计划的前提是以“饵”来牵制对手,但這个“饵”却不同普通之饵。非常重要,只能让对手远观而不可亵玩。這个“饵”如果抢在清军大部队拿下金陵之前被对手吞下。這个战局也只能算是平手。

“平手?做梦!”眼睛通红地多尔衮在府邸来回踱着步,看着跑步进来通报最新消息的手下:“山西的兵马到哪儿了?”

山东、山西、东北三路兵马中,虽然山东一路被困,但山西、东北两路不论哪一路赶到都可以极大地缓解北京城目前所面临的危局。尤其是山西。它地十万兵马一到就不仅仅是牵制了,即便不能灭了北伐军,也足以实施反包围,切断北伐军的回撤之路。

“回禀王爷,”属下赶紧回报:“据最新情报,山西兵马已进抵真定府下!”

“真定府?”多尔衮一下子转过身来:“前天他们不就只距真定府三十里地了吗。怎么两天还没走完?”

“回禀王爷,”属下地额头开始冒汗:“据报,山西援军在真定府受到了明军的阻截!”

“明军?胡说八道!”多尔衮爆喝道:“真定府哪来的明军?”

“平手?做梦!”北京城下的王燃与多尔衮发出了同样的声音:“我精心策划的這个北伐可不是只想要一个平手!……你总不会以为我放在山东的那‘富裕’出来的四万人马没什么用吧……”

“什么?是阎应元部的人马?”多尔衮看着跪在面前的手下不可置信地问道。

可不管他再怎么不相信,真定府這一山西通往北京的咽喉要道落入敌手已是不争的事实。而有了结果,只要对照作战地图就可以轻松地看出這四万明军的行动轨迹。

很明显,阎应元部的十万人马在完成“绕城”战术后,有五万兵马被置于德州北部的东光,而依据计算,东光城只要留下一万人马便足以完成困住洪承畴一字长蛇阵中的蛇尾任务。而剩下的四万人完全可以向德州的西北方向挺进,进抵真定府,也就是王燃原本时空中的石家庄附近……以四万人马扼守真定府,山西的十万人想要通过可不是一件轻松之事。

“這贾宝玉也太狡猾了!”龚鼎孽轻叹一口气:“我都差点把這四万人给忘了……”

“关外援兵呢?他们到哪儿了?”多尔衮抛开這个话题问道。

“回禀王爷,”属下的汗意更重:“关外援兵今天已经抵达山海关……”

“好!”多尔衮舒出一口气……山西十万兵马一时半会来不了,四万关外铁骑也行,就算围不住城下的明军,也足以牵制住他们,并保得北京城的平安。

“太好了!”龚鼎孽也随之舒出一口气。

刚才山西守军被阻一事确实把大家的心都压的沉甸甸的……随着城下明军一如既往的消耗战,這几天确实有点度日如年的意思,城内粮食等问题倒不大,至不济可以拿老百姓的口粮顶上,但各项军用物资的消耗已经让守军感到了很大压力,城内清军伤亡的数目已呈递增之势,总数目已经不到九千,再這样下去,不用等明军攻城,守军就先耗干净了……现在山西援军虽然被阻,但关外援军来也差不多,按行程,从山海关到這儿,两天也就够了。况且這次明军的人马都在城下,不可能再施行像上次那样的伏击。

“通知他们,快马加鞭!”多尔衮意兴昂扬地说道:“叫他们把两天的路程缩减到一天半,越早赶到京城越好!”

“呃,禀告王爷,那个,那个关外援军怕是来不了這么快……”属下突然有些口吃,对着略显疑惑的多尔衮等人的眼光嗫嚅着说道:“他们被明军阻截在了山海关外……”

龚鼎孽分析的不错,关外援军没有遭到伏击,而是遭到了正面阻击。

“混账!山海关怎么可能有明军!明军怎么可能还有兵!”多尔衮脸彻底黑了下来,咆哮道。

“這个笨蛋!……既然山海关的清军全都被调了出来,我怎么可能不派人去接管這天下第一关!”城下王燃淡淡地说道:“一夫当关,我一万兵马足以挡住你四万铁骑!”

“贾宝玉這个混蛋,我抓住他一定要把他千刀万剐、挫骨扬灰!”多尔衮早以掀翻了桌椅板凳,仆人丫环们个个浑身发抖,恨不能离开他八丈远……多尔衮缓解心中压力的方式早已传遍府内。但想归想,谁也不敢擅自离开,很快,在多尔衮血红的眼睛下,有两个小女孩沦为了牺牲品,他们的命运比之原来的姐妹更惨,当场被活活打死。

“告诉山西和关外援军,五日内拿不下真定府和山海关,叫他们提头来见!”多尔衮扔下手中的鞭子,暴虐显然带给了他灵感:“命令洪承畴,放弃山东,挥兵北上,拱卫京师!”

说实话,已经很难判断多尔衮命令的理性程度……就前两条命令而言,四万对十万、一万对四万,看上去清军都占优,但以攻对守,而守城明军的战斗力显然并不弱于攻城之敌,五日内想要达成這一目标谈何容易!而最后一条命令就更有些奇怪了,六万对五万,清军的实力还要差一些。

“我又不是让他们剿灭明军……”多尔衮阴着脸说道:“我五万满清勇士难道还摆不脱六万明军吗?……只要把他们摆脱攻击进入北京城,我京师的防守就是稳如泰山!”

“王爷,您看要不要调豫亲王一部回援,现在时间还来得及……”龚鼎孽小心的建议道:“毕竟京师是我大清之根本要地,不容有失……”

“怕什么?!你们這些汉人就是胆小怕死!”多尔衮厉声斥道:“豫亲王那里一个兵也不能动!我這里最多只要再坚持十天,金陵就将是我大清之地……十天,山西、山东、关外三路并进,给他们十天的功夫,难道就没有一路能打得进来吗?”

龚鼎孽还想再说,多尔衮一摆手冷笑着说道:“你不必多言,我决心已下,倒要看看贾宝玉那厮还能挺多久!你以为咱们的日子不好过,他的日子就能好过吗?”

多尔衮判断的不错,王燃的日子确实也很紧张。

河南、南京的局势进一步恶化,河南的清军不愧是战斗力最强的部队,已经强行突破了虎牢关天险及许州城,使李岩不得不收缩防线,退守开封。

河南境内的十万兵马虽然拼掉了近六万清军,但自己也损失了三成以上的兵马,敌我双方的兵力对比由五比一变成了六比一,此后的防守不用说也是更为艰难。

黄得功所部的日子也不好过,左梦庚這次显然存了破釜沉舟之心,不惜血本,发挥出了较平常高得多的战斗力,经常以三换一、以四换一,甚至以五换一地与黄得功部死磕,凭借人数上的绝对优势,主力部队已经成功突破了铜陵的防线,将黄得功所部压到了当涂,此处距金陵,水军也只需一天的行程。

而王燃這里同样不轻松,自己虽说包围了满清重地,但以北京城为核心,清军山西、山东、关外三路兵马同样对自己形成了包围的态势,而且這三路兵马的战斗力可都不弱。

关外的四万铁骑与山东洪承畴部的五万人马本就是以满洲八旗为骨干组成的部队,虽然比不上豫亲王多铎手下的“纯”八旗子弟战斗力强,但也差不太多。

山西的十万兵丁乃是原明廷山海关驻兵,久经沙场,里面还有兵震天下的关宁铁骑余脉,那可這可是当年冤死的民族英雄袁崇焕一手调教出来的部队,当年满清皇太极兵困北京城,袁崇焕率六千关宁铁骑星夜驰援。万军阵中来回搏杀,硬是将皇太极十万兵马杀退三十里,解了京城之围,虽然這股血脉已经被稀释地很厉害,但战斗力依然不容轻视。

可以说,稍不留神。王燃的二十万北伐军就会被锁在北京城下。虽说想要脱困问题不大,但如果那样。王燃劳师劳力地发动這次北伐又有何意义?

“二爷,凭咱们现在的实力拿下北京城易如反掌……”王燃的紧张藏在心里,茗烟却已经表现在了脸上:“咱们为什么不先杀进去,擒住满清的什么皇帝、摄政王。然后逼清军退出关外……清军还敢不听他们皇帝和摄政王的话吗?”

看着明显沉迷于三国曹操之“挟天子以令诸侯”计谋地茗烟,王燃尚未答话。随军参战的堵胤锡先一步笑道:“清军是不敢不听他们皇帝和摄政王地话……可這得建立在一个基础上,那就是他们没有成为俘虏……一旦成了俘虏,他们的话有没有人再听可就不好说了……”

堵胤锡的军事才能在這次北伐之战中得到了更好的表现……当初王燃在北京城下大摆龙门阵,为迷惑清军。王燃与庄子固等将领全部在城下露面,前去执行伏击山海关清军任务地就是這个搞出宁国府一案的堵胤锡。

“那我们就不管金陵了吗?”茗烟着急起来:“府上一大家子可都在……”

“我们现在不能回去,回去就意味着前功尽弃……即便我们现在就往回赶,不提清军地纠缠追击,恐怕还没到金陵,金陵就已经被清军攻占了……”堵胤锡也轻叹了一口气说道:“本来咱们的计划好好的。时间也有富裕,谁想到半路居然杀出两个程咬全……牛金星、左梦庚這两个混蛋!”

“那怎么办?”茗烟急着看向王燃:“這一头不能丢,那一头也不能放……這……”

王燃正要说话,庄子固一大步迈了进来:“大人,山东的洪承畴动了!”

在多尔衮地将令下,洪承畴确实动了,也不得不动。

从表面上看,多尔衮命令洪承畴发动的命令属于典型的病急乱投医……山西、关外两路援军的兵力都远远高于明军,真定府下是十万对四万、山海关下是四万对一万,而山东却是唯一兵力少于明军的一路,是五万对六万……重兵尚且不能保证突破明军的防线,更何况敌众我寡?

但仔细分析,却可以发现多尔衮地這条命令也有一定的道理……龚鼎孽就曾经私下对他的如夫人,也就是著名的秦淮八绝之一的顾媚分析过這条命令。

在龚鼎孽看来,多尔衮宣布山东与山西、关外两路人马并进,一方面是增强己方的气势,打一个心理……第二方面是最重要的,多尔衮嘴上虽然没有承认,但心里却对明军飘突不定的用兵极为防范,只有让三路人马都动起来,才能确切地掌握明军的动态……当然还有第三方面,正所谓乱中方能取胜,三路人马同时发动,不管哪颗树上先结果,取胜的几率总归是大了一些。

事实很快证明了多尔衮决策的英明之处。

算起来,洪承畴可以说是王燃的老前辈,人家也曾出任过明廷的兵部尚书,行军布阵自不在话下,要不然也不可能在兵力相当的情况下把原本谢启光麾下的山东兵团打得溃不成军。而這一次洪承畴同样展示了自己的作战能力。

在接到多尔衮的命令之后,洪承畴立刻进行了全面的部署,并在第一时间发动了攻击……他令兖州守军一万部众向泰安城发动了攻击,令德州守军一万部众分兵两路分别向禹城及东光发动攻击,自己则从战争中学习战争,趁明军被纠缠之机,率领济南守军三万人马“绕”过明军所驻各点,一路北上直奔北京城。

“干得漂亮!”多尔衮一拍桌子:“丢车保帅!……洪承畴這个奴才干得好!”

从事后的推演来分析,洪承畴所行之策确实可以称之为“丢车保帅”之策……洪承畴是用兖州与德州两万人马的性命换取济南三万人的北上勤王之机。

让兖州守军一万人去攻打驻有两万明军的泰安城,本就属于自杀式攻击,况且后面还有驻守于邹城的一万明军衔尾而来。内外夹攻,不死何待!……德州情况也是如此,一万人马还要兵分两路分别去攻击总计兵力达到三万的禹城和东光,同样与找死无异!

但从别一个角度来说,洪承畴這一招确实是可以选择的招数中最好的一招……正常情况下,五万人对上六万人。想要甩下对手,费死了劲起码也要扔下一半以上的兵力。洪承畴只损失了两万,而且还保留了剩余三万人地充分战斗力。

“摄政王英明!”龚鼎孽相当的激动……北京城的局势一天比一天糟糕,炮弹、箭矢等物再“计划”也撑不了多长时间,幸亏城外明军看上去不太了解城内底细、没有贸然发动攻击。否则几个大的冲锋下来,北京城能不能抗住都很难说。

“洪承畴到哪儿了?”多尔衮压抑不住自己的兴奋。语气中更有几分自得……三万人,有了這三万人,北京城别说守到金陵城破,就是守上一年半载也没有问题!

说实话。多尔衮自己也没想到這最不可能的一路反倒第一个跳出了重围,事情往往就這么神奇。

“据最新地消息,洪将军日夜兼程,已经快要抵达天津!”多尔衮的手下赶紧报告,然后又主动加了一句:“距北京城不过一天地路程……”

“好!好!好!”多尔衮接连说了三个好字,转头看向城下王燃的大营:“贾宝玉那个混蛋没有想到我们还有這一招吧……你把四万兵马调往真定拦截我山西援军……我的山东援军你用什么来阻挡?”

“通知洪承畴。不要赶路……要注意保持体力……”自得知山西援军被阻以来,多尔衮头一次透出了关怀属下的大将风范。

“摄政王英明”,看着多尔衮心情大好,龚鼎孽也笑着说道:“這可算是贾宝玉地一大败笔,洪将军這一招将敌我态势完全逆转了过来……明天只要洪将军一到,明日便将成为此次战役的转折点……”

平常的时间过得很快,可如果是在等人,那时间就像停了一般的缓慢,更何况要等人还处于迟到的状态……本来预计昨天就应该到了的洪承畴居然没有出现,這怎能不让城内等他的人心急如焚!

城内,多尔衮正在不停地走来走去,帐下众人也都是神情复杂,混合着紧张与期望。而城下,明军还在依然故我地重复着自己的袭扰战术。

“妈的,等洪承畴的援兵一到,我立刻带他们杀出城去,搅得你们一团乱!让你知道什么叫大清第一勇士!”鳌拜对下城外恨恨地吐了一口唾沫……北京城内士兵过一天就少一点,现在的总兵力已经不足七千,是刚开始时的一半。可恨地是,自己损伤的這七千人马,并不是在真刀真枪的对搏中倒下,而是死在对方连续不断的炮火中。最可恨的是,为迷惑对手、不让他们搞清楚自己的虚实,被围了這么多天,除了第一次试探对手实力和上一次接应山海关败后,己方就没敢再主动出击过。事实上,随着手下伤亡的加大,清军已经失去了出击的机会。

“洪承畴這个奴才也该到了!”多尔衮却是没有理会鳌拜的话,他站住脚仔细听了听:“昨天没来,今天怎么还是一点动静也没有?!……洪承畴在搞什么鬼!”

本来到城楼上“看”比在城里“听”更方便一些,但随着城下战车的不断推进,城楼已被列入极度危险的区域范围,若不是逼不得已,多尔衮等高官是不会轻涉险地的。

“王爷不必着急”,龚鼎孽赶紧劝着這位昨天还口口声声音要洪承畴“慢慢来”的摄政王:“洪将军连续行军几个昼夜,临近北京城下,自然要稍事休整……毕竟城下还有近十万明军……估计很快就到了……”

龚鼎孽不愧是乌鸦嘴中的超级明星SuperStar,话音刚落,城外传来一片喧嚷。紧接着一个小校喘着粗气,跌跌撞撞地冲了进来。

“禀告王爷”,小校上气不接下气:“洪承畴将军,他,他……”

“你這个混蛋!喘什么大气儿啊……”多尔衮等人都着急地快要转圈,多尔衮勉强按下一脚踢死小校的**:“说,洪承畴他怎么了?是不是已经到了?”

“洪承畴将军,他,他”,憋了半天,小校终于憋出一句话:“他全军覆没了!”

“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不过是老套的引蛇出洞外加半路伏击而已……就北京城里這几千人,还用得着我這近九万人马都守在這?”王燃摸了摸鼻子:“不过话说回来,洪承畴這个家伙学得还真快……這‘绕城’战术我也就用了那么一回就被他学走了……我原本以为他顶多能跑出来两万人……”

“洪承畴战术玩的再好,战略有问题,他也一样没戏……只要引他放弃了坚固的城池,失去了凭借,他从我们那儿拿走的万人敌就无用武之地!那还不任我们打!”庄子固笑着说道:“要是他知道我们本来就想着把他给放出来,他还会费那么大劲搞這么一出‘丢车保帅’吗?……這对我们来说可是最有利了,变攻为守,连野战都不用,我们留在山东的六万人几乎就没什么损失!……正好可以调一部分回援金陵与河南……這还不把多尔衮给急死!”

“王爷,我们现在怎么办?”看着同样着急慌乱的多尔衮,龚鼎孽禁不住重提旧议:“要不要速调豫亲王一部回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