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过完很快就到了如月的生日,本想低调的自己庆祝一下就是了,她只邀请了乌林也准备好了要做蛋糕的材料,可因为这日李瑶突然临产而被打乱了计划。如月从方嬷嬷处得了消息就即刻赶了过去。

李瑶的居所她并不常来,虽是侧福晋住的却跟福晋所住的正房大小差不了多少,院子里也种着常规的花草树木。二月的时候正是春梅盛开的时节,一株红梅树开的正好,树下站着的正是非印,乌林也在,一院子的人都在屏息静气的等待。乌林见如月来了就走了过去,如月见福晋一脸焦急,手掌紧握,对于自己的请安也心不在焉的,在外候着的福禄吉祥等人也是焦虑异常。

乌林小声给如月道:“从晚上一直到现在,有好几个时辰了。还没生。说是孩子大不好出来。”如月虽不喜李瑶甚至对她有敌意但还是希望一切顺利,毕竟在古代生孩子真的是个要命的事儿,难产而死的可不在少数,医疗技术有限就连最尊贵的太子母妃也是因此而死的,不过因为知道这位将来的齐妃是会活到很久以后,所以她并没有很担忧,倒是不晓得这个孩子会怎么样。

“贝勒爷呢?”如月向四周看了看,乌林摇头轻声道:“听说户部很忙,昨儿就没回来,已经让人去通传了。怕是在路上。”

正说着就听得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很快就见胤禛黑着眼圈苍白着脸疾步走了进来,这些日子他明显的很疲累,不晓得到底有什么事能让他如此。就见这位辛劳的皇子直接上前去问非印:“如何了?”

“您放心。已请了京城里最好的稳婆,瑶妹妹身子骨好不会有事的。”

胤禛沉着脸点点头,他看了眼乌林和如月没有什么表示又继续对非印道:“要是男孩,你带着去养吧。”

非印一听脸上顿时显出红晕,她看了看四周低声道:“还是等生完问过她再说。”

胤禛皱着眉不吭声。如此等了又等,屋里开始传出李瑶痛苦的哀嚎,如月听得直发憷。若不是离去太不合适她定会避开这惨叫声,乌林握住她的手轻声安慰道:“莫怕。”

如月白着脸道:“女人好可怜,怎么就要受这个罪!老天爷赶紧让孩子生出来吧。”话音刚落就听里面传来婴儿的哭声。

乌林喜道:“啊。生了!!”

如月也欢喜道:“太好了!”

胤禛显然松了口气。他上了台阶就想进屋,立刻被福禄等人拦了,又过了一会儿稳婆一脸疲惫的出来,她满脸堆笑的给胤禛行礼道:“恭喜四贝勒了,侧福晋给您生了个大胖儿子呢!母子平安!”

胤禛僵硬的脸上顿时漾起了灿烂的笑容,一旁正在观察的如月看得呆了呆,这样的笑可真少见,随即她也会心的笑了。得了儿子放到一个皇子身上真的该用喜极来形容吧。果然胤禛立刻就让苏培盛拿了纹银十两赏了稳婆,还让福晋拿钱赏赐内宅所有人,又立刻来到耳房写了折子。让人送进宫去,好即刻通知万岁爷皇太后德妃等人。

待终于能进的时候。胤禛第一个冲了进去,如月跟在最后面,她一进屋子就闻到了血腥味,接着就见胤禛在看怀中的儿子,那个襁褓中的婴孩儿正哇哇大哭,他满怀爱怜的望着自己的骨血。非印已经坐到了炕边,她拉着李瑶的手在嘘寒问暖,李瑶则幸福的笑着,虚弱的脸上散发着母性的柔光。如月觉得此情此景实在很和谐,也许过不了多久一切都会发生转变,但现下真的是很美好。

如月并没有在这间屋子多待,她和乌林只是格格,按制道了恭喜就离开了,回去的路上,如月发现乌林的神色很是恍惚,便知这位定是想起流产的事了,她沉默着不知如何安慰,难道能给她说你会有孩子的,就是还得等上个七八年么?到了路口乌林郁郁的跟好友道别,如月望着她的背影叹了口气,又想到了那个惊鸿一瞥的婴儿,那么的小哭声很洪亮,他到底是哪一个孩子呢?

很快如月就知道这个生在红梅花开时又和自己同天生日的孩子是谁了,康熙给四皇子的第三个男孩赐名“时”,而胤禛则给儿子取了个小名叫做隆庆。

弘时是个很闹腾的孩子,夜里总是啼哭不止,奶也不愿好好吃。满人贵族家的孩子多用奶母,弘时在半个月里已经换了四个乳母了,要么是吃了奶大便干燥要么就是泻肚,要么是一抱就哭要么是李瑶看人家不顺眼等等。如月光是听说就够心烦了,她不晓得李瑶是怎么个熬法!杜嬷嬷和厨房的人相熟,据说厨娘也在抱怨,说侧福晋这月子做的不仅自己烦还烦旁人,一口菜吃的不对了就会砸盘子,下人们做的不好就会被打,说甚至连心腹福禄也没少挨巴掌,如月寻思这位主子怕是得了产后忧郁症了吧,不过放做自己怕也是会得,谁高兴刚生了孩子就被通知三个月后把孩子教给旁人养呢,而且当丈夫的除了刚开始那几日常来探看,其他时候就很少见到人影了,就算是工作再忙也不能这样,但是这些话她是绝对不会说的。

李瑶那里如月只是去看望过一次,提着自己熬的汤和李瑶喜欢的脂粉,也不过就是走个过场罢了。但没想到很快如月就被福晋叫了过去,非印很郑重的嘱咐了她一件事:“瑶妹妹想请你帮忙。”如月疑惑的看着明显精力不济的女子,她这段时间可没少操心,大约是想跟李瑶把关系搞好,能顺利带走弘时才每日去搭手照顾孩子的。

“上回她喝了你做的汤很满意,说是想起前几次你做的饭菜,说是很对胃口,所以就请你做一下她的三餐。你觉得呢?”

如月一听就知道自己绝对推辞不掉。在四贝勒府没有什么比能生孩子的女人更矜贵的了,而且生的还是男孩。既然如此她也就没有推脱或是不满,“我尽量做好。”非印听了很是满意,她真的没有想到如月能这么爽快的答应,“不过要多久呢。”

非印想了想道:“就两个月吧。”

两个月在如月看来并没有什么。但实际情况却出乎她的意料之外,饭可以在她的叮嘱下由杜嬷嬷和流苏做,但是送饭过去后又总被李瑶指使着去做其他事情。比如现在她就抱着孩子哄他睡觉。如月很无奈的看着躺在怀里睡得流口水的男婴,她深深的自责着为什么当初要多事去哄呢,这一哄哄坏了。见到孩子在如月那里总是很安静。李瑶就盯上她了。

“唉,他怎么就只认你抱呢。难道都是同一日生的缘故?花神节,你一个女人家生在这日没什么,小子生在这日算什么事儿么。”虚胖着的侧福晋幽幽叹了口气,她系着护额,坐在**还裹着裘皮,因为产妇怕风,窗户都关着。炉火又烧的旺,怕冷的如月因为抱着孩子来回走额上已经见汗了,终于能闲下来的诸人都喜滋滋的看着她。如月苦笑着不言语。

李瑶拿着一块点心在吃。她的奶水还没有完全回去,乳汁又一次将衣服弄湿了。她烦恼的看着胸襟道:“真讨厌啊。那药没用么。”

如月实在受不住就把孩子放到了摇篮里,在旁边坐了下来,又热又累她的脸红彤彤的,她微笑着晃着木篮。李瑶看着看着心里就不对味儿了,她再次想起一家之主给这个女子的诸多特殊对待,雨桐院让住着,厨房可以随意进出,竟还送了枚刻着名字的章子!琅如月还这么年轻,论姿色也是院子里最好的一个,她迟早都会有孩子的,是不是到了那时自己就再也得不到宠爱了呢?想到这里她的心就狠狠的揪了起来,于是就道:“这些日子可是辛苦妹妹了,害的你都回不去了。可是能者多劳啊,我们这么多人都顶不上你一个。”

“不辛苦,都是我该做的。”如月微笑着道,李瑶每次看到她的笑脸就会不痛快,她忧愁道:“那么今日也还请妹妹替我照看下隆庆呀,我又很不舒服,乳母也累病了。”

如月很想推脱,不过一想到今天是胤禛驾临的日子还是选择了同意,李瑶以为她是为了讨好自己便快意极了的笑了。但到了半夜李瑶的好梦就被打扰了,她的宝贝儿子发热了。

连夜请了大夫来看,诊断了半晌才说是胎里带来的病,而且黄疸一直未褪,到现在孩子的全身都是黄色的,尤以脸部颜色更重。一听这消息当母亲的顿时大哭起来,被吵醒来看情况的伊尔木顿时成了替罪羊,首当其冲的被李瑶指着鼻子骂,说她一看就是个扫把星,成日阴郁着脸一点都不讨喜,把隆庆的喜气都冲没了,接着她又去同样去骂丫头们在自己怀孕时不经心。李瑶见如月抱着弘时在哄,立刻跳下床一把夺过儿子说她要弄死自己的儿子。

一时间整个屋子都乱成一团,急着赶来的非印一来就看到李瑶抱着儿子边哭边发疯似地骂着所有人,她还以为孩子不好了,焦虑万分,等知道了情况就忙让大夫写方子,又让人去通传在书房的胤禛,等胤禛一来李瑶这才消停了,她哭着扑向丈夫说这里的人都要害自己和儿子云云。

如月此时正在安慰被打倒的伊尔木,女孩儿的脸都被打肿了,这是如月第一次见她在哭,无声的流着泪,大约是乱了心绪她也没推开如月的手臂。非印见胤禛一脸的烦乱,立刻就让无干的人先退下,她对如月使了个眼色,后者立刻就带着伊尔木退下去了。

送大格格回去的路上,一直沉默的女孩子突然问道:“为什么额涅不喜欢我。”

如月愣了愣解释道:“侧福晋刚生了孩子心情比较烦躁,用医家的话来说就是内分泌紊乱,精神压抑。你瞧她并不是对你这样,对我,对所有人都这样。”

伊尔木停下步子盯着她看,“可是她就对阿玛就从不这样。”

“因为那是你额涅必须用心对待的人,决不能任性。”

“其实我知道的,她不喜欢我就是因为我是女儿。”

“也许侧福晋没有像喜欢二阿哥那样喜欢你,但她是你亲母,一定是要对你负责的,也是会在意的。”

“没有人这样对我说过,他们都糊弄我,以为我不晓得,我早就知道了。但是你为什么要说的那么清楚,不怕我告诉额涅说你挑拨我们的关系,说你不怀好意?”

“你会吗?”

伊尔木收回了目光,她又开始向前走,等到了住所如月要离去,四皇子的长女叫住了她。“琅格格,假山的事我是知道的,虽然额涅以为瞒住我了。还有,方才的话我不会对旁人说的。”

如月惊讶的看着她,女孩的眼泪已经干涸了,她也望着如月,“你还愿意教我女红么?”(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