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来到一渡口,有一只大木船往夹摆渡。甄英让田师爷带着一辆马车先渡,自己则带着另一辆随后再渡。上得船后,船主就来向过河的人收船费。当收到一位衣衫褴褛的老人时,那老人苦着脸,低声下气地说自己没有钱。船主横眉怒目,要拖那老头下船去。

甄英在一边有些看不下去,正想上前干预,却见那边乘客中已站起一位年轻人来,看去跟自己差不多年纪,只稍矮些,眉清目秀,风度翩翩,头戴嵌玉缎帽,身穿绸袍,说道:“船老板,何必如此无情,你不是要钱吗,这位老人家的船费,我来付!”说着,拿出一锭银子,足有五两重,说道:“多余的,你给我找给这位老人家!”那船主一看,这位年轻人气度不凡,出手又这么大方,不知是什么来头,顿时矮子截,赶紧点头哈腰:“是,是,好说,好说。”那位穷老头则感激得说不出话来。

甄英把这些看在眼里,心中对这位年轻人顿生好感,便走上前行一礼问道:“请问仁兄尊姓大名。”那年轻人急忙还礼:“在下诸葛云,此去京城投亲。”甄英一听,高兴地说:“那,咱介正好同路。”谈诂中,甄英得知诸葛云与己同岁,只是小几个月,两人越谈越投机,不一会功夫,船已到了对岸。甄英便邀诸葛云索性坐他的马车同行。

可是田师爷见了,却有些不快。他把甄英拉到一边,悄声问:“公子,这人是谁?”甄英说:“是我刚结识的朋友,诸葛云。”

“诸葛云?”田师爷一听这名字,不由得一愣,立刻说,“公子,此人底细不淸,还是不要同行为好。”甄英主意已定:“我看他不像个坏人的样子。”说着,招呼诸葛云一起上车,两人说说笑笑,十分亲热。

中午时分,车在一小镇上停下来,吃饭休息。诸葛云指着不远处山腰中的一座庙宇说:“甄兄,听说那就是有名的卧佛寺,内有一大卧佛,是千年古迹,小弟想趁此便去游赏一下,不知甄兄能否陪我一起去?”甄英不假思索地说:“当然可以。”于是,便跟田师爷打了个招呼。这一回田师爷倒没加阻挠,反而很和气地说:“公子,你们尽管放心去好了,反正现在为时还早,过两三个时辰再走,也无妨。”

甄英陪着诸葛云到了那古寺里,转子圈后,来到一个钟楼里只见那大钟约一人来高,悬挂在足有二三丈的高处。旁边则有一个巨人的木撞植,撞槌上挂着一根长长的绳子,直垂到地。

“仁兄,这么高的钟,僧人怎么敲到它呢?”诸葛云仰头看着好奇地问道。

甄英少时学艺,在少林寺里呆过数年,知道其中奥妙,说:“这敲钟的常是个力大体壮的僧人,他将身子吊在这绳子上,像荡秋千样使劲荡起来,把钟敲响。”

诸葛云说:“这样可是太费事了,你瞧小弟也来敲一下这大钟。”说罢,他身子一纵,如燕子钻云一样,直蹿到大钟旁,举手用指节一敲大钟,“当”的一声,大钟响了,他入已落在甄英身边,脸不红,气不喘。

甄英心中一惊。因为这一纵两三丈高,没有极好的轻功是不行的,而用指节能敲响那庞然大钟,又必须有深厚的内力才行,不由说道:“没想到,贤弟有这等好功夫!”

诸葛云说:“哎,我这点儿功夫,怎么能跟出身于武林名家的甄兄相比呢?怎么样,甄兄,你也来敲一下吗?”

甄英不由有些心痒,说声:“好!”身子一跃,果然也蹿到大钟旁,只听“当当当”,竟在瞬间连敲三下,人落地时,那钟声还在嗡嗡不止。诸葛云说:“甄兄,好身手,果然技高一筹啊。今日有此好机会,咱俩索性来比试一下,怎么样?”

甄英一时也来了兴致:“怎么比法?”诸葛云手一指:“瞧,外边不是有个莲花座吗?咱俩上去,看谁能把对方推下来,谁就算赢了。”甄英一看,果然在钟楼外面有一个青石雕成的莲花座,高约五六尺,上面有一平台,约一张凳面那么大。估计原先上面是有个佛像的,现在佛像已经没了,光剩下一个空座。

“好!”两人携手一齐跳:石莲台,那座台让两双脚一站,余地也就不多了。“开始!”只见两人身子微蹲,脚跟站稳,双掌相抵,各自运力。这时,只要有一方的力量稍微差一些,就一定会被对方推下这石莲台去。可是,两人相持了足有一顿饭功夫,诸葛云的脸上涨得通红,甄英的头上也冒出热气来,但仍是纹丝不动,不分高下。突然,诸葛云喊一声:“停!”两人同时收掌,“怎么了?”甄英问,诸葛云笑着说:“我已经输了。”甄英说:“怎么你已输了呢?咱们不是都还站在这莲台上吗?”诸葛云说:“你看我的脚下。”原来此刻,两人的脚已陷入了那青石莲台足有一寸来深。不同的是,甑英的脚像是刀切在豆腐里一样,边缘十分整齐完整,而诸葛云的脚印呢,上面的边缘也同样是光滑齐整的,但到后来,就出现一些裂纹了。这说明,诸葛云到后来,脚已经有座微微发颤了,“再比下去,我准要跌一个仰天跤让你笑死的!”诸葛云不好意思地说道。

“哎,这本来是闹着玩的嘛,谁输谁赢又有什么关系?”甄英坦然地说道。诸葛云说:“不过,我心中可还有些不服,我还想再比试一下。”

甄英心想,这位老弟可真孩子气,一而再,再而三地要比。也罢,这一回再比,我就故意让他一着好了。“行,你说吧!”诸葛云随手在旁边花坛上折一根又细又软的青竹,说:

“小弟有一套梅花剑法,变化无穷。现在我以青竹为剑,三招之内,定要摘取甄兄帽上的那颗珊瑚珠,如若取不到,那就死心塌地地认输了。不知甄兄答应否?”

甄英朗声笑着说:“行,行,依你就是了,请进招吧!”只见诸葛云像执真剑一样,把那青竹一抖,顿时飒飒生风,一眼望去,好像看到有五枝青竹,划成一朵大梅花,直刺而来。甄英待到那竹尖已近门面时,轻轻一个滑步移身,已闪过这一招。可没等他身子站稳,那青竹又钊成一朵更大的梅花,分上下左右,把他的身影裹住了。甄英一蹬脚,身子直直地从那梅花中间的空隙里往后倒射出去,一个鹞子翻身,落在一丈开外的地方。可是,诸葛云脚步也不慢,如影随形般地一步不差逼上,这可是第三招了,甄英心中已拿定主意,这一招不再避闪,让他将帽顶那珊细珠摘去就是了。

只见诸葛云青竹一扬,喊道:“当心了!”一道青光滑向甄英头顶,甄英为了不让他看出自己故意让着,便装作吃子惊因而来不及作出反应的样子来。万万没想到就在他不作闪避之际,那青竹在十。途中突然一变方向,闪电般地划向甄英的胸部,便听得“嗤”的一声,恰好把他带在身上那装着报时炉的小包的带子划断。没等甄英醒悟过来,诸葛云已经一伸手,将那掉落的小包抢到手,一扭身,便如脱弦之箭,直射而去。

“不好!”甄英这才如梦初醒,知道上了大当了,敢情这位诸葛云是专门来劫取这件异宝的,一再要求比试,乃是用来麻療自己的花招。这时,甄英心中好恼火啊。

他一纵身,立刻追了上去。可是,尽管他施展出浑身招数,却总是离那诸葛云还有一丈之遥,可见诸葛云的轻功丝毫不弱于他。甄英心中急了,一扬手,一道银光从衣袖里射出,待到诸葛云的身后时,甄英的手腕一抖,那一道银光又化作十几个银点几乎同时朝诸葛云身上的重要穴位上打去。这一招叫长虹化雨,其实是在瞬间将那银锤连续点向几个不同的方向。这需要十分快速的手法,一般人躲得了这一边,躲不过那—边。可诸葛云却不慌不忙将手中青竹朝后一抖,竟划出五六朵梅花来,一眨眼间,将那不同方向打来的银锸全部格开。看来,他那梅花剑倒正好是这流星锤的克星。

甄英接连几次出手,几次进攻,都被那诸葛云用青竹当剑格开。眼看那诸葛云带着报时炉就要逃遁而去,甄英可急坏了。急切之中,突然想到师父曾教他一着救命招,便高叫一声:“着!”银锤贴地扫去。诸葛云双脚一纵,凭空朝后蹿出一丈多!让过这一扫,不待他落地,甄英猛力一挥手,只见那银锤连同钢链一起脱手而飞,直击诸葛云的双脚。诸葛云在空中一个鹞子翻身,闪过了疾射过来的银锤。可没想到那钢链很长很长,双脚落下时,恰好碰到了钢链的尾巴。只听得“刷”的一声,那已经飞出去很远的银锤,此刻竟像活蟒蛇一样,突然间掉过头来,不等诸葛云作出反应,那钢链便“刷刷”几下,缠上了诸葛云的双腿。诸葛云万万没想到有这么一着,急忙想挣脱,可一使劲,那钢链缠得更紧,不由得“扑通”一声摔倒在地。

那边甄英早已如苍鹰擒兔一般凌空扑下,一把按住倒在地上的诸葛云,不容他再动弾,同时夺过那个有报时炉的小包。

“你,你到底是什么人?”甄英气恼地咬着牙问。

诸葛云毫无惧怕:“我是诸葛云。”

甄英火了:“我问的是,我一片真心待你,你为什么要设这些圈套来抢我的东西?”诸葛云理直气壮地说:“这不叫抢,因为这报时炉本来就是我家的。”

挣扎之间,诸葛云把头上那个嵌玉缎帽弄掉下来了,只见满头的长发一下子披散开来。甄英一看,吃子惊,不由放开了手:“你,你不是男人?”

诸葛云乘机跃起身来,理了一下头发,带着些羞涩说:“我本来就是个女孩嘛。”甄英问:“刚才你说这报时炉是你家的,这话怎么讲?”

诸葛云说:“此话说来可长了,你听我从头讲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