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河边的一条古驿道上,两辆带蓬马车响着铃声向东而行。前一辆车辕上插一面黄旗,上绣“中州甄家镖局”六个黑字。马车左右有四个壮汉,骑着马紧紧跟随。

前面来到一片松林,车把式见松林深密,赶紧加上一鞭,催马快行。这时,忽听“吹”一声吆喝,像是打了一个响雷一般。一个高大的黑衣人,如座铁塔样站在前面的道中。他脸上用锅灰涂黑,只露出两只眼睛闪着凶光。黑衣人持一根鸡蛋粗细的浑铁杵,大声叫道:“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过此道,留下买路钱来!”

骑马的几个壮汉骂道:“大胆贼子,不要命了,敢来劫道台府的东西!”拔出腰刀,拍马上前,团团围住,挥刀就朝黑衣人头顶砍去。不料黑衣人不慌不忙将浑铁杵在头顶一舞,便听得“叮吓当当”一阵响,四名壮汉都觉得虎口发麻,腰刀竟然全音15脱手而飞,吓得他们拨转马头,边逃边喊:“田师爷,甄公子,不好,那强贼厉害!”

黑衣人大步赶上,来到第一辆马车跟前,车把式早已吓得钻到车底下去了。黑衣人狂笑道:“哈哈,什么瓶家镖局,全是一伙脓包!”说罢举起铁杵就往车蓬上砸去。这一击少说也有三百斤的力量,可没等砸到车蓬!,却听得“铮”的一声响,铁杵在半空中被一股轫劲挡住了。仔细一看,竟然是从车篷里伸出的一双手,那双手紧扯着一根细钢链。就是这根细钢链,架住了他的铁杵。

黑衣人有些吃惊:“什么人,有种的出来,较量较量!”谁知车蓬里―个带些椎气的声音笑着说:“不必出来,你只要有本事,尽管施来!”黑衣人将铁杵往叵一收,改一个直捣黄龙之势,对准车蓬猛地捣左。可是杵头刚到车蓬口,又被一股韧劲档住了。仔细一看,钢链已在杵头上绞子圈,铁杵动弹不得。黑衣人知道不好,赶紧使劲往怀里拉,可是哪里拉得动,倒像被粘住子般。他急了,再一用劲,不料钢链恰好一松,“扑通”一声,黑衣人一个跟斗,跌出去一丈多远。“咔嚓”一声,竟然把一棵松树撞断了。黑衣人也顾得身上疼痛,跳起身来就跑。可是没等他跑出两步,从车蓬里一道银光闪出,黑衣人只觉得后颈穴道上被点了一下,立刻晕过去了。

就在这时,只见从树梢上又跃下一个黑衣人,也是脸上涂黑,不过个子稍矮,手中持一柄蛇形曲剑,怪声笑道:“甄公子果然好本事,能赏脸出来跟在下比试比试吗?”

“可以。”话音刚落,车蓬的帘幕一掀,跳下一位十六七岁的少年人来,金孔白皙,质彬彬,戴一顶小黑缎帽,穿一件青布大褂,外加一件灰绸背心,倒像一位正在书塾里读书的学牛―。矮黑衣人说一声:“小心了!”便扬剑朝少年攻去,只见那蛇形剑施展开来的招式完全跟毒蛇噬人时一模一样,寒气逼人,险恶狡诈,变幻莫测。那少年不想贸然接手,闪身一跃,足尖把地上那根浑铁杵一一挑,铁杵已到手中。此刻那矮黑衣人已经逼到跟前,少年用浑铁杵去招架,可只听得“锵锵”之声,竟然像削甘蔗一样,那蛇形剑将浑铁杵一截截地削断。就在这情势十分危急之际,少年已看出了那铊形剑看似密不透风的招式中偶尔出现的空隙。他手略一动,一道银光闪出,穿过蛇形剑的空隙,直击黑衣入的太阳穴。黑衣人大吃一惊,马匕变招,用剑去挡,可是少年手腕一抖,银光竟然拐了一个弯,“砰”的一声点中了黑衣人后脑勺上的穴道。黑衣人一个踉跄,也晕倒在地了。

再看那少年,闪银光的东西已收到他手中。原来是一颗鸭蛋大小的银锤,用很细的钢链系着,钢链也不知有多长,藏在他的衣袖中。那四个狼狈逃跑的壮汉一齐拥上前来,喊道:“杀了这两个恶贼!”

就在此时,从后面一辆马车上跳下一个人来,此人约摸五十岁,瘦条个,川背脸,颔下几绺稀稀的胡子,一副精明圆滑的样子。他挥手叫道住手!”

仕汉道:“田师爷,强盗不杀,将来还会在这儿作恶的!”

田师爷说:“他们不是强盗。”

“不是强盗,那为什么要拦劫我们的车?”少年也感到不解。

田师爷带着些歉意说:“实不相瞒,这两个是我们道台老爷特地请来的武师,一个叫通天塔,一个叫黑尼蛇,让他们假扮强盗,来试探一下甄英公子的功夫的。”

少年人有些不悦地说:“这么说,你们道台老爷是对我放心不下啰?”

田师爷说:“不错,因为公子毕竟年纪这么轻,这批贺礼又不同寻常,道台老爷心有颐虑,也是情理之中嘛。这回,道台老爷该放心啰。”

斑英听了,笑子笑,也就不作声了。

要问这年纪轻轻的甄英,怎么会担起这护镖重任的,还得从头说起。

三天前,中州城的甄家镖局里,来子位贵客,坐四人人轿,带着几名随从,此人不是別人,是中州府的道台大人。

镖局的老总管一见道台大人来了,急忙出来迎接。道台开口就说:“我有些贺礼,要送到京城我的恩师李中堂大人处,想请你们镖局帮忙护送一下。”

老总管感到不解,问:“既是道台大人的东西,为何不让道台府的武官和兵丁护送呢?”

道台摇摇头说:“那些武官兵丁,捉捉小偷,唬唬百姓可以,对付江湖上的那些绿林好汉,还是你们飯家缥局的镖主甄七州的名号镇得住。”

老总管犯难地说:“禀大人,实在抱歉,我们家主人不在家呀”

道台一听,冷笑一声:“什么,甄七州不在家,据我的消息,昨天,我手下人还看到他的。”

老总管忙回答:“他今天早上起程去了凉州,要一个月后才回来。”

道台恼了:“什么,一个月?那早过了中堂大人的生日寿辰了。嘿,分明是这甄七州拿架子,故意跟我过不去。”

老总管垂着手,只是不作声。

跟道台一起来的那位瘦师爷阴阳怪气地说:“依我看,甄七州也只是徙有虚名,他可能是听到我们人人要他护镖的消息,躲起来了!

就在这时,只听厅外响起一个脆亮的声音:“谁说的,这活儿,我来干!”

众人一惊,扭头望去,只见厅外天井里昂然站着一位少年,风尘仆仆,背上还背着一个行嚢,好像别刚远道而归。老总管一见,惊喜地叫了起来:“啊,阿英,你回来了!”少年大步跨进门来,说:“我爹不在家,这批贺礼由我来护。”

可是,老总管却急了:“阿英,这可使不得,你刚从少室山回来,江湖上的事,你还没有经验哪!”

道台却上下打量着带着稚气的少年,疑虑地问:“你,能行吗?”

甄英微微笑着,指着门口檐头一只喳喳叫的麻雀,说:“请看!”话音刚落,只见银光一亮,小雀儿已坠落在地。差役急忙去拾起交给道台,道台看那雀儿,浑身无任何创伤,不由感到惊讶:“你,你是用的什么手段?”

甄英摊开手掌,便见他的手心里有一个小小银锤,系着一根很细的钢链。可是谁也没看清他是怎么发锤的,又是怎么收回的。

道台这才展颜笑了:“好,果然是有些本事!”瘦师爷连忙帮腔:“其实呀,只要有飯家镙局的旗帜往车上一插,就已有了七成的保险,再加上有甄英公子这么出色的功夫,大人就不必担心了。”

道台点点头:“好,这批贺礼就交给你了。”说罢,递过一张礼单,甄英一看,有中州的名酒,地方土特产,各色丝帛,几件一般的占玩、字画,似乎没有什么特别昴贵之物。只听道台又郑重其事地电盯嘱:“还有一尊红木弥勒佛,没有在这礼黾上,虽然不是什么值钱之物,但是我特地青人为中堂夫人雕制的,希望你能特别留神这一件小东西。”

甄英说:“放心吧。”道台扭头对瘦师爷说:“田师爷,明天一早,请你随甄公子一起上路,另外,再挑四名得力差役随行筒候。”

就这样,出外学艺五年的小甄英一到家,还没见到父亲,就又立刻踏上了充满风险的旅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