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两天日夜兼程赶路,到初八傍晚时分,雨生一行人已经到了扬子江边的渡口六于镇了。

天色已晚,加上恰巧刮着老大的风,所有的船都已进港了,要过江必须等明天,但嗔着风中次来的江水的湿润气息,望着江那边依稀可见的点点灯火,雨生心中不由感到有些宽慰了,如果一叻顺利的话,也许可以提早把这秘药送到杜师母那儿呢。进了六圩镇,找子家比较整齐干净的悦来客找住了下来,公孙木等不及洗一把脸,就去问那客栈老板:“这镇上有没有玩赌的地方?”

客栈老板笑了:“当然有喽,瞧,那边灯火最盛的一座楼叫宝泰酒楼的就是,下面喝酒,上面玩赌。”

“都怎么赌?”公孙木一听,兴头大起。

“怎么赌都有,赌牌九,赌骰子,赌押宝,赌斗鸟,赌斗虫,你喜欢怎么赌就怎么赌!”

“走,这一路上已经两天没赌了,我的手已痒出虫子来了!”公孙木不由分说,拉起雨生就走。

进得那宝泰酒楼一看,果然人声喧闹,客人不少,尽管公孙木肚子也已经饿了,可是他却拽着雨生径直往楼上走:“先赌先赌,赢了钱,再下来吃个痛快!”

上了楼梯,一看楼上好大的地方,东一堆、西一堆地围着好几簇人,公孙木到这边看一下,到那边看一下,只见有用牌九玩天牌地牌的,有用青铜钱玩青龙白虎的,有用骰子玩大小单双的,而其中有一处吸引住了公孙木,他低声对雨生说:“快,拿一块小银子给我!”

雨生以为他要用来作赌资,便到褡裢中取了几块碎银子给他,可他却只挑了其中最小的花生米大小的一块。

原来这里是赌斗鹌鹑的,两只雄鹌鹑被放进一个用矮木板围起来的小圈子里,便不要命地琢斗起来了,斗得羽毛纷,鲜血四溅,难解难分,败的那一只落荒而逃,胜的那一只紧追不舍,直到败的那一只缩头缩尾,蜷伏在地,表示屈膝投降,或者气息奄奄,抽搐而死,方告结束。而旁边看的人则都是分别在这两只鹌鹑上下了赌注的,在一旁眼睛瞪得老大,一边看着一边跺脚拍手地叫着:“使劲,使劲,啄它的眼睛,啄它的眼睛!”

“笨蛋、蠢货,啊,完了,我五百铜钱又没有了!”

这时,又一轮新的斗局即将开始了,管事的用一根木尺敲着两只红木盘子:“快下注呀,快下注,左边这一只是‘铁嘴王’,右边那一只是‘百胜鹰爪’!”在两只红木盘子旁边各放着一只精致的竹笼子,笼子里正躁动不安的是羽毛丰亮、喙坚爪利的两只雄鹌鹑:一只腿上套着金圈,一只腿上套着银圈,那圈上刻着它们的大名。

公孙木到这边笼子旁看看,又到那边笼子旁瞅瞅,那神情像个愣头愣脑的乡下佬,还用手指头伸进去,想碰碰那笼里的鹤鹑,但当即被那管事喝住了:“喂,别动,这可是马上要下场子的!”

“是,是,我不碰,我不碰。”公孙木赔着笑,赶紧缩了回去。

这时,只见在“百胜鹰爪’面前的盘子里,已经放了不少赌注,而在“铁嘴王”面前的盘子里呢,却只有寥寥的几把铜钱。显然,这“百胜鹰爪”是一只颇有名气的常胜将军。

可是,公孙木却对雨生说:“兄弟,你去下注,把咱们的钱全押在‘铁嘴王’那边。”

雨生感到疑惑,这斗鸭鹤可不比玩牌九骰子,能靠耳灵眼尖手快取胜,得看这鹌鹑鸟的本事,难道这木哥又有什么新名堂了?不管他,依他说的,准不会错。

果然,那两只鹌鹑一放到斗场里,才一见面,就像前世有恨今世有仇般怒气冲冲地斗了起来,用嘴咏,用翅扑,用爪抓,斗到激烈处,只见一团蓬飞的羽毛在扑腾,根本分不清彼此,旁观的人则是一个劲叫好,几个回合下来,其中一只鹌鹑似乎招架不住了,动作很是迟钝,一步一趔趄地连连后退,仔细一看,竟然是那只“百胜鹰爪”!

“铁嘴王”乘胜追击,“百胜鹰爪”则逃来逃去,逃不脱只好蜷伏在地,任凭啄咬广。蛀败便成定局。

雨生捧着赢来的一大堆钱,不由好奇地问公孙木:“木哥,这一回又是用的什么手法?”公孙木快活地笑了:“很简单嘛,刚才你不是给了我一小块花生米大的银子吗,我在看那笼子里的‘百胜鹰爪’时,便飞快地将这小银块塞进了它的屁眼里,反正它又不会说话,可是身子一下子变沉了,斗的时候当然不利索了。待会儿,它一屙屎,就会把那银子连屎一起屙出来,任凭谁也发现不了,怎么样,棒不棒?”

两人正说得带劲,却有一人走了过来:“恭喜老兄,赢了不少啊,能不能赏脸跟在来玩几局?”

那人穿着华丽,白白胖胖的,看样子是个商人,公孙木不假思索便应道:“当然可以,你想怎么玩?”

“来别的没意思,要玩就玩‘幺二三’,不过得用四颗骰子。”

雨生不由—怔,在路上他曾听公孙木讲过骰子的各种赌法,其中这“幺二三”是看骰子上的点数,超过十的为输,小于十的为贏,一般是用三颗骰子,而现在这家伙提出要用四颗骰子,要赢就很不容易,看来这也是个精于赌术的角色了。而公孙木一听,却格外来劲,他最喜欢的就是能跟这坤不同一般的对手来赌。

果然,几盘下来,扔胖商人的头上冒汗了,因为尽管他的手上功夫好,每一次都只在七、八、九之间,可是公孙木比他更厉害,每一次总是比他少一二点。现在,他身边的银子已全部到了公孙木的面前,他已经开始用银票来作赌资了,再过一会儿,银票也没有了,公孙木说:“怎么样,还要玩吗?”

胖商人咬咬牙:“玩,我就不信贏不了你!”他扭头对站在身后的下人说:“快,去把玉兰姑娘带到这儿来!”

不一刻,那下人当真带了一个二十岁上下、羞涩腼腆的姑娘来到楼上,那姑娘个子不高不矮,乌黑头发,雪白脸庞,那样子虽说不十分漂亮,但也清秀可爱。

胖商人说我带出来的钱就全在这桌子上了。不过,我今天刚买了一个女人,打算带回去做妾的,现在,就拿她来作赌资,我若再输了,这女人就归你。怎么样?”

雨生发现那女人虽说羞答答地低垂着头,却趁人不备时,飞快地朝这边瞥了一眼,这一眼似乎很不寻常,使雨生心中不由一惊,他便拉拉公孙木说:“木哥,这恐怕不妥吧!”

公孙木正在兴头上:“你木哥什么都贏到过,就是还没赢到过大活人呢,有什么不妥的,来!”

结果是,胖商人再一次输了,他无可奈何地从怀里掏出一张卖身契来丢在桌子上:“没话说,她叫玉兰,现在归你了。”公孙木可高兴了,他对那姑娘说:“别害怕,我会好好待你的,这一位是我的好兄弟,他叫雨生。”

那女人温顺而恭敬地朝雨生行了个大礼,倒弄得雨生很不好意思。公孙木说:“走,咱们好好去喝一壶!”便一手拉一个,得意洋洋地下楼去了。

酒桌上,公孙木说着笑着,畅快地吃喝,并不时夹菜给玉兰和雨生,十分开心。雨生留心看那玉兰,见她举止静、拘谨,偶尔一笑,很是甜美,是一个道道地地的纯真善良的年轻女子,便有些责备自己过于多疑了。

回到客栈中,公孙木分明有些醉意了,他喜得合不拔口地对雨生说:“我送你一程,倒也不吃亏,弄到了一个挺中意的老婆。这也是我的缘分,我的福分!兄弟,早些去睡吧,明天一早过江去!”说完便各自回到自己房间里去了。

想到明天就要到扬州了,雨生不由得长长吁子口气,加上连续几天紧张、劳累,他很乏了,和衣躺到**,就感到迷迷糊糊要睡了。

谁知就在这时候,门被悄没声息地一下子推开了,一个人影倏地潭了进来,带进一阵风,立即把桌上的烛火吹熄,也使雨生猛地一下惊醒了,他一把握住腰间的剑把,问:“谁?”

“兄弟,是我!”原来是公孙木,他显得十分惊慌紧张,“快起来,赶快走!”

“大哥,怎么回事?”雨生一个鲤鱼打挺,跳下了床。

“咱们上当了,碰鬼了!”

“你说仆么,谁是鬼?”雨生感到大惑不解,因为他实在想象不出,有什么东西会使公孙木这位老兄这么害怕慌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