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 ”江若蓝的火气弱了一大截。

“看来我多此一举了。 ”焦正“垂头丧气”:“你要是实在想回去我再找人帮你搬过去。 ”

焦正态度很“诚恳”。

江若蓝语塞。

说实话,这个地段比原来那个不知要好多少倍,而且客流量大,牌子刚刚挂出去就来了客人,这是个好兆头,做生意就讲这个的,只是……房租要不少钱吧?

见江若蓝不说话,他自然知道这是目标在动摇决心。

“要不你再考虑一下,等决定了通知我,反正那房主正迫切的等你回去呢,除了你也没人敢用那房子了。 嗯,时间不早了,我也得吃饭去了。 唉,别人开业都大庆……”

江若蓝自然知道他话里有话,也是,人家也算帮她一个大忙,可是……

“我没钱!”直截了当,干净利落,当然如果刚刚那笔小面额的收入不算钱的话。

“没钱,哦,没钱……”焦正故作思考:“要不先欠着,我请你吧,等你赚了加倍回请我……”

嗯?这是他感化从里面出来的人的常用手段?接下来是不是要“语重心长”的教育自己重新做人了?

她继续斜乜着他。

不黑不白的脸,粗眉毛,小眼睛,一笑一排大白牙,再加上那因为经常锻炼而显得有些壮硕的鼻子……

就他,还是“好人”?

“不去算了。 正好省钱啦。 ”焦正说着,已经走出门外:“还有你那电脑,过几天天再找人吧。 ”

“等等……”江若蓝喊住他:“这房子……多少钱?”

“什么多少钱?”焦正愣着。

“租金……一年……”

江若蓝有些为难,这两年赚地钱除了住院都押在了前个房子的租金上,这出了事,不知道租金还能不能拿回来,而现在她的手头的确没钱。

“租金嘛……”焦正搓了搓鼻子:“每个月500就行了……”

“500?”江若蓝瞪圆了眼睛。

一个地段这么好的房子。 就算面积不大……

“我知道你现在没钱,刚开始做生意一定会比较难。 再说这房主也不急着用钱,等你生意好了要是愿意多出钱我想他一定会很高兴的。 ”

焦正终于说了几句“人话”,不过这套路好像还是给刚从里面出来的人预备地。

感化?休想!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打算的!”江若蓝毫不领情。

焦正刚迈了一步立刻停了下来,惊讶地盯着江若蓝。

“你就是想……监视我!”江若蓝涨红了脸。

“监视你?”焦正的表情很奇怪。

“你一直就把我当做杀人犯,当做器官倒卖分子,你……就想利用我来破案!”

焦正愣愣的听着她的揭发,又看了看周围人投过来的目光。 搓了搓鼻子,什么也没说就走了。

江若蓝突然发现自己犯了个极大的错误。

警察对人的监视都是在暗处,而自己居然把他地计划大白于天下,这在他看来是不是意味着自己正明目张胆的向同伙传达一个重要信息?

完了,接下来会不会……

***

秋日的天是一种透彻的晶莹的蓝,一眼看过去,再烦躁的心也会沉静下来。

风带着些许清凉,轻扫着阳光铺在身上的温热。

墓碑上的两张脸就那么笑盈盈地kao在一起。 看着眼前的江若蓝。

真幸福啊!

江若蓝不由得lou出一丝笑,手指轻轻的抚摸着照片上的两个至亲的人。

没有什么言语,走的人已经走了,他们以为有些事情将会随着他们一同深埋地下成为永久地秘密,却不想……

怕她离开,可是自己却先走了。

眼睛湿漉漉的。

父母总是想保护儿女。 可是那张保护的伞却不能永久的坚强的撑开,当伞消失后,赶上来的是更加肆虐的狂风暴雨。

不过……

“我会……好好活着……”

这不仅是对照片上一直凝视她的两个人说的,也是对自己说的。

当一切浮华散尽,本质便lou了出来。

活着,便是人地最基本地追求。

是的,最基本也是最难地追求。

再次深深的看着墓碑上的照片,心里默念:“我会再来的……”

轻轻叹了口气,看了看晶莹得如同水晶般的蓝天。

转眼,她又站在了另一块墓碑前。 墓碑上的照片如以往一样冷冷的看着自己。

再也没有了新鲜的或枯黄的百合。 一切已经过去了,她已经和自己所爱的人厮守在一起……

她不知该如何评价万柳杨。 她给自己带来了太多的恐惧甚至危险,而这一切只是缘于一个男人……

她应该恨她,也的确如此,不过她还有点同情她,一个为了爱情发狂的女人,或许在现今这样一个物欲横流的年代,已经很少见了吧,这就是“至死不渝”吧。

有人将爱情比喻成罂粟,享受的同时不知不觉的向死亡kao近,它是一团烈焰,燃烧了自己也毁灭了别人。

只有那些只看到表面的美丽与诱惑的懵懂少年才会对它奋不顾身的跃跃欲试,而自己……

她摇了摇头。

十米开外有一座新墓。 是展鲲鹏地。

一周前,焦正突然给了她一沓钱,据说是原发屋的房主——那个秃顶男人主动退还的。

“主动”?对于钱人多是“主动”追求吧?

不过现在已经不重要,她用这笔钱为展鲲鹏买了块墓地。

本来想过要将他和万柳杨“并骨”的,可是万延死活不同意,于是只好将展鲲鹏的骨灰尽可能的安置在近距离处,却也是“遥遥相望”。 难怪万柳杨的目光是怨愤地,而依着她的计划她现在应该偎在展鲲鹏身边享受幸福地人间生活。 那么展鲲鹏……

她看着眼前这个戴眼镜的男人,他也在稳稳的看着自己。 即便是照片,他的眼睛也是那样深情。

他深深的望着,似乎在她身上编织着一层柔弱却坚韧的保护网。

这个男人懦弱了一辈子,最后一刻的勇敢让整个人都闪亮起来,就像一颗本不起眼地暗淡小星在坠落的瞬间发出耀眼的光芒,积攒了许久的光芒……

或许这个世间最对不起的人就是他了。 因为时间的错乱,因为空间的错乱,因为……固执……

如果他还活着……

活着又会怎样?

当事实发生后总是会不停的追寻上一个瞬间如果发生改变结果会怎样……

而这一切都是无济于事地。

死亡不是用来惩罚死去的人,而是用来折磨还在活着的人。

有许多次,她都问自己,她还爱他吗?即便在最后一刻,他奋不顾身的替她去死,她的心是不是在说她仍爱着他?

她摸了摸胸口。 有节奏的跳动却没有给她任何地答案。

或许经过了太多的时间和事情,即便有爱,但也会疲惫吧。

只是这个男人的生命太短暂了,短暂得来不及去享受幸福,短暂得来不及让人去弥补,短暂得只能让活着的人在无数个日夜里去追悔。 去叹息。

江若蓝突然发现自己活在这个世上竟然只是为了亏欠别人,父母……万柳杨……展鲲鹏……

或许该死的是自己吧。

是风突然加重了吗?她打了个哆嗦。

再次看向墓碑上的男人,默默的跟他道别。

他没有表情,可是那深情凝望却留恋的停留在她的身后。

忽然,似乎有个什么东西撞了她一下。

她一个趔趄险些摔倒。

恍惚间,一个黑色影子“忽”的从身边蹿过。

这擦肩一过地一瞬,她突然觉得浑身像掉进了冰窖猛地变得冰凉。

不过也只是一瞬,一切很快恢复正常。

她急忙去找那个黑色的影子,却只见展鲲鹏深情地目光。

幻觉?

不过胳膊上逐渐平复的鸡皮疙瘩似乎在说刚刚的确发生过什么。

她不放心的四处张望,却见远处有人向这边走来。

虽然距离还有些远。 她却觉得这人像是在哪见过似的。

这是个中年男人。 身材中等,肤色白皙。 鼻梁上架着一副眼镜,添了几分儒雅……

江若蓝有点明白为什么会觉得他有些眼熟了,就是因为这副眼镜,她对所有戴眼镜的男人都……这种惯性怕是要持续到永远了。

中年男人擦过她的身边向前走去……

他看了她一眼,这目光……竟然也有些眼熟……

他的背影……

他停在了一座墓碑前……

展鲲鹏的墓碑。

她知道他是谁了……

***

街里的温度明显要高于墓地,只一会功夫身子就汗津津的。

人来人往与墓地的石碑林立……这是两个世界。

或满脸喜悦,或行色匆匆,每个人的脸上都透着一样东西——活气,相形之下,江若蓝觉得自己像个影子。

“咯咯咯……”

一个卷发如同洋娃娃的小女孩蝴蝶一样欢笑着跑过身边,不停的回头看着。

身后传来一个半是埋怨半是喜悦的声音:“慢点跑哦,小心摔到!”

一个体态优美的女人赶了上去,一个并不高大但很健壮的男人加快脚步但是悠闲的跟在后面。

小女孩被捉住,尖声欢叫着。

江若蓝羡慕的看着她。

曾几何时,她也是如此的幸福。

可是那个时候太小了,小到只想快点长大,好快过父母的脚步。 现在她是长大了,可是关切的脚步却永远的停在了一个地方。

秋日的暖阳为眼前这一家三口镀上了金色的光,他们的每一个动作都是温馨而夺目的。

世上有多少个如此幸福却又如此普通的一家三口,可是只有当失去的时候才痛恨曾经的浑然不觉。

光中的爸爸亲了怀里的洋娃娃一下。

洋娃娃夸张的喊着“爸爸的胡子好扎人”……

江若蓝突然有种想哭的感觉。

过去了……一切都过去了……

本来事实已经摆在眼前,却一再回避,而在某个瞬间它突然的站在面前,人便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他们就这样抛下自己离开了……

江梅昆始终最担心就是女儿知道真相,然后离开他们,却没想到,先走的是自己,留下爱若至宝的女儿孤零零的承受风雨……

或许……可以重新找到躲避风雨的港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