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年春天。这一天葫芦村的天空上浮着几朵厚厚的白云。黑龙江的初春,依然残留冬季寒意。

今天是柳叶出嫁的日子,柳老汉家里挤满了客人。村民们和柳家的亲属都在翘盼接亲的队伍是个啥样?他们纷纷来到屋外,向通往镇上的乡村土道遥望,心里仿佛都在猜测,这镇长是用什么方式接媳妇?

只见远处一个车队出现了,首车是一辆崭新的黑色花饰轿车,而随后的车是一辆辆国产进口牌大吉普,足有二十几辆,吉普车后面有两辆崭新的中巴,晃晃悠悠从蜿蜒的乡间土路上开过来,抻长的车队扬起一片尘土,真有点“尘埃不见咸阳桥”的味道,大小车辆浩浩荡荡开进了葫芦村。村民们可开了眼,众人开始议论纷纷,一群孩子疯了一样的来回穿梭打闹。大牙说:“看着没有,啊!看看人家这人马刀枪,哎,看看,你不服不行。”

前面几辆车开进了柳家大院,但多半车辆都停在柳家院外的土路上,形成一条长蛇阵。接亲的人们纷纷慢条斯理地下了车,这支傲慢的队伍一到,立刻给葫芦村增添异样的色彩;穿着整齐,面色白嫩,个个架势不凡。新郎官儿,个头又粗又矮,尽管穿一双特制高跟鞋,但同样让人联想为,英法傲慢矮人的“浓缩产物”;他尽量躲在人群中央。柳老汉满面春风地迎接贵客临门,好不容易在人群里认出自己的女婿;那也是因为他胸前戴花的缘故。娘家、婆家、屯亲,把柳家新宅挤的满满登登,有人给来客们点烟倒茶递糖果。这时来客里有位头面人物,他五十岁左右,满口金光灿灿的牙,头发亮的像牛犊子舔的似的,一脸真诚装饰笑容向柳老汉说了一番客套话,征求一下娘家亲的安排问题。柳老汉笑呵呵地说道:“咋的都中,咋的都中。”

接亲的队伍走后,柳家在临时搭建的帆布篷里摆了十六桌筵席,由于外冷内热,篷顶不断地滴雨,众人也就不断地擦去滴在脸上、手上的冰凉水珠。凳子各式各样,有四条腿木凳、塑料凳,有三条腿铁凳,但均是七扭八歪,偶尔有的把凳腿插入土里找平,陈旧的木桌有大有小,但丝毫未影响大家豪奢放逸地畅饮,以及山呼海啸般的吵闹。折腾好一会儿,大家这才抹了抹嘴巴上的荤油,东倒西歪地吵吵嚷嚷各自离去了。不过有人竟然响亮地喊出:

“妈的,把一朵鲜花插狗屎上了。”

“哎,那可是有机肥啊!”

“哈哈哈……”

当然这里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的就大有人在了。

客人纷纷离去,然而留下空旷的柳宅,却如同被战争洗劫的村庄一样那么冷落无声。

而双龙镇今天却是热闹非凡。消息像风一样刮遍全镇,都说镇长从鸡窝里找个金凤凰给矮儿子做媳妇。有处于好奇的,有处于谄媚的,更有平时结怨借此平和关系的,所以就一窝蜂似的拥进双龙镇《双百合》餐厅,原本镇长大人准备小规模摆几桌招待有关人物就行了,可是好家伙几十桌也容纳不下了。镇长头上冒出了一把喜汗,他笑脸冲办公室马主任说,不行就来两悠,马主任说只能这样了。他走到台前拿起麦克风大声喊话:“哎!我说一下啊,镇里的干部啊,还有直系亲属啊,发扬点风格,先等一等,第二悠啊,第二悠……”

这下本来已经结好伙的镇机关干部及直系亲属们,也只好站起让位了。

一场轰动全镇,热闹非凡的婚礼就这样结束了。柳叶从此就是一镇之长的儿媳妇了,但是,谁能想到真正的苦难才刚刚开始;婚后磨合期,这是生活成败的关键,况且柳叶对这桩身不由己的婚姻是心存芥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