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叶笑眯眯地上下打量着林雨生说:“行啊,几天不在家,出息了,媳妇都混到家了,啥时候领来让咱们瞅瞅。”

“哎呀,一个小老娘们儿,有啥看的;那你挺好呗?”林雨生说完话就一屁股坐在炕沿上,把屁股还向炕里挪了两下,大模大样像在家似的。

“还行。”

这时柳妈将热气腾腾的饭菜端到饭桌上说,“给生子拿个酒杯,让他陪你爸喝两盅。”

“这啥时候了?晌不晌夜不夜的,怎么才吃饭?”林雨生问道。

“那你问她。”柳母边往厨房里走说,“睁着眼睛不起床。”

“来,陪大叔喝两口,有好酒。”柳老汉微笑地指着姑娘给买的酒说。

“怎么的?还得我拽你呀?”柳叶顺手将林雨生披的棉军大衣拽下来,往炕里一扔说,“这大老板,真节约。”

“我刚吃完饭。”林雨生自己拿把椅子在桌前坐下,拿起酒瓶专注地看商标说,“这可是好酒,据说曹操就喝这酒,多少钱一瓶?”

柳叶伸出一个食指然后又伸出食指和中指。

“十二块?”

柳叶又重新比划一下。

“一百贰!”林雨生十分惊讶地说,“那不喝白瞎了吗?”

“怎么不白瞎?”柳叶问。

“我是说,来个高贵的客人啥的。”

“你就是高贵的客人,还说啥呢?”

“我?对,对,我是,那咱爷俩都是。”林雨生打开酒瓶先给柳老汉斟满一杯,然后自己也倒满一杯,再看看酒瓶里所剩无几的酒说,“这也没了。”

“大过年的,怎么说没字呢?”柳叶一脸笑容的说。

“对,有,有的是呢,还老同学说的对。”

“你是不知道,”柳母说,“你一年到头不在家,啥事都找生子,唉,就像儿子似的。”

“那当然,本来就是嘛。”柳叶不假思索地说了一句。

而林雨生见柳叶如此爽快,干脆自己也大大方方地说:“好,就凭叶子这句话,那我就当定了,大叔,大婶就是我的干爹干妈了,来,大叔。”林雨生刚举起酒杯,要与柳老汉碰碰杯,没想到柳叶一伸手说:“哎,哎,怎么刚……”

“啊,对了,干爹干妈祝你们二老健康长寿。”“咕嘟。”一兴奋高岗下坡喝了一大口。林雨生梗着脖颈咽下最后一口酒冲柳叶说,“还有什么说法?”然后用右手背抹了抹残留在嘴角上的酒说,“一口快五十元了。”

“来来来,吃口菜不算赖。”柳叶急忙边说边给林雨生夹菜,“行,生子,没看出来。”

“瞅你说的,这几年干啥了?竟练这个了;大叔你慢慢喝。”

“我喝,你们唠你们的。”柳老汉边吃边慢慢品味着女儿买的好酒。

林雨生吃了几口柳叶夹给自己的菜,心里美滋滋的。便说道:“你说,叶子,光说让我承包这清水湖,你说就你们镇政府……”

“哎、哎,严重错误,那镇政府不是我的,是国家的。”柳叶故意和林雨生调皮。

“不管它是谁的,你就说从我一个人手里拿走几万,一年几万你知道吗?”

柳叶还从未听林雨生这么大嗓门过。

“听说你还有雇工?”柳叶问。

“那都是季节性的。”林雨生只觉声音有些高又压低嗓子说,“你比方说,夏季,不雇人不行,雇人还看守不住呐,我的大爷。”他又喝了口酒。“这还不行,镇里、县里、水产的多了,都来卡油,你过年吃的“熬花”是谁的,知道不?”

“不知道,我也没见你上我家呀?”

“哎!这你就老外了吧,过年前,这快了,就这几天的事,过年前,镇政府就该派人来了,我特意装上一些大的装在麻袋里,特意写上你的名字,”林雨生又一口把杯里余下的酒干了,“这你都不知道?”

“啊!我说呢,过年的鱼这么眼熟呢,啊,原来是这样。”

这时,柳老汉和柳妈已吃喝完,柳老汉招呼一声就默默地到院里去喂牛去了,柳妈也去喂猪喂鸭去了,只剩下林雨生和柳叶。柳叶见林雨生将酒喝完,倒上一杯红茶放在林雨生的眼前,然后就听他叙说自己的经历。

“有人想撬行,‘红眼病’,看我挣钱了啊,可是都知道咱俩是同学,又是老乡,撬了几回没撬动,啊,说来,我挣这点钱还有你的功劳呐。”

“原来还有这些插曲?”

“你都不知道?”

“不知道。”林雨生今天如同回到少年时代与柳叶零距离的说话。“你说,让我给你爸当干儿子,这不应该吗?你记住。”林雨生斩钉截铁地说,“你整年不在家,我家就我一个独苗,你家就你一个独苗,可是你走了,你记住,家里的事都包给我,我就是他们的儿子,你放心。这,我这人,不说你也知道,说话算数……”柳叶只觉得在现实社会里,就连这么老实人,都不免充满市侩哲学,也难怪,都为了生存。

“那我先谢谢你。”

“谢啥呀?你又见外,你忘了,小时候玩,咱俩在一个柴草垛藏猫,还一起尿尿,嘿嘿嘿,你说,你还说谢谢……”林雨生的酒劲有点往上撞,酒精在他血液里急速循环,使得他脸色红黑,两眼如刹车灯。“还有几天过年了,你啥时候走?”林雨生从座位上站起来说,“走之前把鱼拿着,有点迷糊,回去睡一觉去。”

二人无心留恋,只是寒暄几句,最后柳叶送林雨生到大门外,眼望林雨生背影消失,她回到屋里。“小老娘们儿?是个啥样儿?”柳叶真想现在就去看看究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