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经中有则故事,说一个江洋大盗,生前作恶多端,死后在地狱业火中苦苦挣扎,一天佛祖看到了,突然现他生前也做过一件善事:在差点踩到一只小蜘蛛时,突然动了恻隐之心,抬起了脚。于是,佛祖令这只小蜘蛛垂下蛛丝到地狱,拉那大盗出来……一声巨大的轰鸣,突拉拉惊起一群夜鸟,而后,小树林里又恢复了平静,月光透过摇曳的枯枝,淡淡地流在地上。然而,这平静又同样是短暂的,京城的夜晚路上往往还有不少行人,总有几个好奇胆大的过来看看生了什么事。

云舒赶来的时候,天翔的身体已经有些冷了,炸裂的火铳上,还黏附着两根断裂的指节“哥……”

云舒只吐出这一个字,便再也说不出话,他知道他是咎由自取,他也怨恨他的所作所为,但他的心里,还是如撕裂一样疼痛,伏在那血肉模糊的人身上,嚎啕起来。

待他哭够了,站起身,一边的随从把收集的证物出示给他,沉痛道,“柳不恕这个魔头,一定是恨沈大人追捕于他/她,居然下此毒手!”

云舒本来他想到天翔被他揭穿,畏罪自杀,但转念一想,别说以哥哥的个性不会这么轻易自尽,就是自尽,又何必采用这么惨烈的方法,可能是要采用苦肉计,弄伤自己。消除嫌疑,结果不小心枪走火了,弄成现在的局面。但是当他拿过火铳来一看,整个思路又混乱起来。

那“不恕”两字。是他反复研摩过太多次的!真真切切地写在火铳尾部,不会有假的!

难道这案子真是不恕地手笔?可也不对,明显天翔死时是自己握着枪的,难道不恕会什么巫蛊之术让他产生幻觉,对着自己脑袋开枪不成?

“死者衣内还找到这个”。又一个随从上来,用白布衬了薄薄一片纸,递给云舒。

云舒接过来,是不起眼的黄旧地纸片,好像是从什么书上撕下来的,边缘烧焦了,又被血打湿,看起来颇为恶心,但因为上头好像写了什么。不得不认真阅读。

而一看内容,他感到更为诡异,这里记述地正是火器之法。难道天翔是按着这个行事的?可现在他既然身死,是因为夜里没看清楚弄错了什么。还是这上写的根本就不对?这东西从何而来?又与不恕有何关系?

说起火器。最熟悉的一定是神机营了,所以云舒为探个明白。天一亮就去神机营找了一个武官,给他看这内容,询问意见。

那武官反复看了半天,道,“怪!怪!”

“怪什么?!”云舒忙问。

“这开头写的,明明是个极精通地主儿,可到了这里,怎么有这等屁话出来”,武官指着上头一句道,“三钱火药,哪会什么无大碍,直接见阎王了!”

云舒拿过来看,现是这样一句:“五月二十三日,有二人龃龉……置火药三钱于火铳膛中……伤士卒,幸无大碍。”

不光武官觉得怪,他更觉得怪,看着纸片的年头应该颇久远了,肯定不是为了这案子才伪造的,那么难道真的那么巧,记述之人粗心大意,犯了这么一个错误,而这个错误又恰恰为天翔所用了吗?

在百思不得其解,反复看去之下,他终于现,那个“三钱”的“三”字,似乎有一点奇怪:中间一横墨迹深重,用笔有力,而上下两横,则多少有些轻浅新浮。

虽然不仔细看看不出来,但已经看出的话,是越看越能现差别,他忙问,“若是一钱,炸伤人可说得通么?”

武官想想,道,“那差不多。”

云舒心中一震,看来这个“三”字果然是从“一”字改的!而动手脚的人,想必就是柳不恕了!

他身上一阵凉:好个柳不恕,多日不见,手法还是这般狠辣,不过用一支狼毫,轻涂两笔,竟然可以要了一个人的性命!而即使抓到她,又是不能定罪地案子。

但是,假如柳不恕还是人类,不能拘神问鬼,他/她是怎么知道最近生的这一切呢?别的不说,自己劝哥哥去自地话,是在多么隐秘的环境下讲地啊。

不恕、火铳、轻梦地旧事、扫红的案子、哥哥地死、这一切究竟是怎么联系起来的?全无头绪的一团乱麻,让他觉得头都要炸开了。“沈大人没什么别的事的话,下官也先回去操练了”,武官突然的说话打断了他的思路,云舒忙笑着道谢,目送他归队。

火铳的巨大声音连续响起来,然而正因其连续,反不如平地听到一声那么唬人一跳。云舒猛地回想起来,他还用过火铳呢,在那个蒙古边境的小城上,帮着青离点火,击退来犯的强盗们。当时的青离,是何等的意气风,而现在,却生死未卜,虽然他猜测是天翔带走了青离,也已经派人去查天翔在外县买了宅子的事,都还没有回报,想到这里,他心中隐隐作痛。

然而……

青离,青离?青离!

似乎一根银针飞过他的脑海,所过之处,迷雾破碎。

青离提到过,她家里曾经是神机营的。

如果她确实被天翔囚禁,自然也可以知道天翔的动向。

那么,难道是她,为了报复和求取自己的自由,设计了这样一出完美的谋杀吗?

不,不对,那火铳上可留有货真价实的“不恕”字样,青离再怎么聪明,如何能模仿到柳鹞子的笔迹?

可,那……如果是她自己写的呢?

这个念头进入云舒脑中时,他觉得有一股万年寒泉,自天顶灌入头皮之下,再慢慢向全身流动。

但他已经不能控制,有关青离大大小小的事件纷涌而来。

为什么她出身青楼却能不受拘管?

为什么她一介弱女却一身武功?

为什么她突然胡搅蛮缠地要他誓不知道她的过去?

在那个他以为他会死的囚牢之夜,她想跟他说什么,却被突然闯入的郡主打断了?以前不是他想不到,而是他没有去想,或是不愿意去想。

而现在,把这一切联系起来,竟是如此的通畅。

这时,随从来回报,说天翔在丰县买的宅子已经查到了,涉及刑案,卖地的人也不敢欺三瞒四的。云舒从灰白的嘴唇中用尽全力吐出三个字:带我去。

不管是什么样的结局,毕竟,他要亲眼证实才甘

(一二五章蛛丝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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