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生可畏?

还一连两次重复大笑着“赞扬”他“后生可畏”?

萨满都这是在当众以老卖老,暗示他这个南夜国的浔王爷不过是个毛头小子罢了。

这用意简直不要太明显。

托托国和燕归镇随行而来的一众人都听出了弦外之意,纷纷拿眼去看南夜千浔,想看他又会如何应对。

南夜千浔依旧笑得满面春风,仿佛一点都没有听出萨满都话里所透露出来的那股以老卖老的意味出来。

他温润闲淡地说道:

“那是当然,浔跟萨王爷您比起来,自然是晚辈,姜终究是老的辣,所以您在乌月国国王的心里,可是比和歌山还要重得多啊!像您这样受器重的肱骨之臣,便理所当然地被派到边关重镇托托镇,由您亲自来镇守的来了。哪像我们南夜国和天旭国,派的要么是年富力强的壮年将军,要么是前途无量的青年才俊。霑将军,我这话说得可对?”

他突然将脸转向霑必胜,这最后一句却是向他问来着。

霑必胜本来津津有味地看着萨满都与南夜千浔在那里打嘴仗,尤其是见萨满都话里话外都在针对着这位年轻的王爷,以老卖老地说着不好反驳的风凉话,蛮让他这个外人看得欢快的。

忽然间,南夜千浔将话题抛给了他,很像是杀了他个措手不及,又像是转移视线和矛盾。

他愣了愣,但不愧是天旭的驻边将军,很快便反应过来。

南夜千浔刚才的那一段话说得可是实在高明啊!他就那么轻描淡写地两句,便不动声色地化解了萨满都给他的难堪,甚至还反戈一击,暗讽萨满都是被贬到边关的垂垂老将,同时又抬高了南夜国和天旭国的驻边将军地位,称他们一个是年富力强的壮年将军,一个是年轻有为的明日之星。

啧啧啧,这番云淡风轻、举重若轻化解对方刁难的言行,这般迅速敏捷的反应,不由不让他佩服。

霑必胜眼睛里露出一抹欣赏,故意瞟了脸色微微有些沉的萨满都一眼,轻笑着道:

“浔王爷还真是会说话,您和萨元帅,一个是南夜的王爷,一个是乌月国的王爷,身份同样尊贵无比,必胜不过是一介布衣,有幸得天旭帝赏识,给予我一个锻炼的机会,派我前来边镇向各位前辈学习,不管是萨王爷也好,还是夜将军好,都是我学习的模样,以后在三镇的相关事务上,还请各位多多关照才是啊!”

霑必胜不正面回答南夜千浔的提问,他倒是不骄不躁,将自己的位置摆得比较低,谦虚地表示了要以各位为榜样,学习治军与和平共处的经验。

不得不说,他虽然年轻,但天旭帝派他出任燕归镇守将,还真没有看走眼。

南夜千浔心里对这位霑必胜有了一个大概的了解,对他的警惕心悄然升起:这个什么必胜,同样不可小觑,不同于自己的绵里藏刀,他还真会转移话题,两边都不得罪,嗯,有心机也有心计。

那边萨满都被南夜千浔那么不着痕迹地一怼,脸上有些挂不住。

别的人不知道,但他自己是知道的,这次被派到托托镇来个驻边元帅,虽然临行前皇帝将他单独留下做了长时间的恳谈,并解说了种种派他前来的理由,但他心里知道,这次是他的皇帝侄儿借着天下局势开始动荡之际,趁机找个正当得不能再

正当的理由将他驱离出权力的中心。

所以客观上来说,他是被他的皇帝侄儿合理合法地、正大光明地“贬”到了边关,这种事情,他知,他的皇帝侄儿也知。

他们俩是心照不宣,不过是没有摊开在桌子上讲明并撕破脸而已。

萨满都同时也憋着一口气,他一定要在边关有一番作为,让皇帝侄儿无话可说,为他将来顺利动作回京都打下条件。

本来以为这种极其私密的秘密只有他自己知道,哪里想到南夜千浔上下嘴皮子一碰,便有意无意地揭了他的这块伤疤,怎不让他尴尬和不痛快?

但再不痛快,他也只能忍,毕竟今天这是在澧兰镇,是在为南夜千浔接风洗尘,人家是尊贵的主人,自己不过是被邀的客人,无法在他人的地盘撒野。

好在天旭国的霑必胜那小子机灵,没有上南夜千浔的当,轻轻松松地便转换了话题,才不至于让他特别的难堪。

萨满都不愧是混迹官场多年的老姜,他很快便恢复了镇定,接着霑必胜的话道:

“哈哈,霑少帅不愧是人中龙凤,年青有为的才俊,待人接物谦逊有礼,不卑不亢,颇得本王欣赏。你和浔王殿下站在一块,丝毫也不逊色,本王看着你们俩,不得不感叹自己老矣,这天下,未来将是你们年轻人的啦。走走走,别站在这儿聊了,再聊下去,本王面对着你们俩,可就要吃醋嫉妒了。哈哈。”

他的大笑和调侃顿时引来众人会心的一阵笑声,这一场小小的暗战,便以南夜千浔和霑必胜稍占那么一丝上风而告终。

夜魁见状,赶紧招呼大家入席,随后又吩咐侍卫们上美味佳肴,又叫来军队里的士兵们表演起了剑舞和刀舞,宴席宣告正式开始。

南夜千浔让夜魁摆下这个洗尘宴,并邀请另两国的驻边守将前来一会,其实打的主意有二:一是借此机会展示南夜国的军队实力,让他们不也小觑,如果能因此而打消他们的某些不良企图的话,就更好了。

二是,趁着这个机会,试探一下萨满都和霑必胜,看他们对自己父皇和母后的下落是否知情,或者说是否与他们有关。

所以,夜魁便按他的吩咐,全程没有请外面的戏班,也没有请青楼的歌伎或者舞伎。

在宴席上表演的,是真正的驻边士兵,这些士兵平时就训练有素,所以今天表演的,便也是他们平时训练的那些东西,只不过是配上了打击乐而已。

当二十五名士兵着装整齐地排成方阵,持剑表演有名的单人舞蹈“剑舞”之时,那整齐划一的动作、那铿锵有力的大喊声、那坚毅无比的眼神,便震惊了在座的众人。

这些军人的素质,就连澧兰镇的镇长和大小官吏都没有亲眼见识过,毕竟他们从未去过军营,近些年边关又没有什么战事,所以他们对于本镇的驻军到底素质如何,是没有什么概念的。

如今一看这剑舞所表演出的阵势,便让镇长们开了眼界,个个情不自禁地竖起大拇指,纷纷赞个不停。

而萨满都和霑必胜等人呢,脸上倒是看不出丝毫震惊之色,毕竟做为一军之主帅,他们的修为与表面工夫,比普通的文官要强上许多。

萨满都一直是面色淡然,专注地喝着酒,时不时地与南夜千浔和霑必胜,或者与身后的镇长聊上两句,似乎对场地中

间的表演不感兴趣。

而霑必胜呢,倒是饶有兴味地盯着场中的军士看着,不过若有人仔细观察家的话,可看到他嘴角微撇,一丝嘲讽一闪而逝,便可知他的内心与他表现出的样子大不一样。

南夜千浔坐在主位上夜魁坐在他的右下首,萨满都和霑必胜坐在他的左下手。

也不知道他观察到年少将军嘴角那一抹嘲讽没有,反正他始终笑意盈盈地看着场中央军士的起舞,当他们表演结束后,他都会说上一句:

“不错,这舞舞出了气势与剑魂,赏!”

从剑舞到刀舞,从刀舞到棍舞,再到弓矢舞,甚至还有鼓舞,轮番表演下来,他一律在结束后夸奖一句“不错”,然后就是一个字“赏”。

他的奖赏可不是小赏,不是几两或者十两银子的奖赏,做为南夜国最有钱的土财主王爷,南夜千浔可谓是出手阔绰。

凡是参与到表演的,每人奖黄金一百两!在后台奏乐附兴的每人奖黄金五十两,其他编舞者或者只要有份参与到里面的,均赏的二十两黄金。

这可不是一个小数目啊!

要知道,在当今的天下,黄金可是硬通货,一百两黄金相当于一千两白银,这足以让一个普通的三口之家过上天天大鱼大肉的好日子,并且还能在京城置下一幢位置不错的独立院子,虽然不会太大,但也足以一个五口之家居住得很宽裕了。

这一番奖赏下来,就是好几万两黄金,而且赏给的还是普通的下级士兵,这说赏就赏,一赏就哪些阔绰的作派,也唯有他才能做得如此潇洒从容了。

果然,萨满都最终忍不住,还是开口不咸不淡地说话了:

“浔王殿下真是大手笔啊!果然是有钱的主,有你这样的主子,想必士兵和军官们为了赏赐也要为你出生入死拼命了,但愿浔王殿下的银子花得值,但愿这些军士不会因为有人赏银比你更高而转投他人。”

萨满都这是在暗讽他撒钱收买军心,同时又不无嫉妒地提醒他,光撒钱没用,养刁了这些军士的贪心,一旦有人出的价更高,给的赏银更多,他们便会背叛他的。

南夜千浔将杯中的酒豪气地一饮而下,将杯子一扔,懒洋洋地靠在条案上,风轻云淡地说道:

“无事,萨王爷替本王多虑了。本王不过是图个高兴,看他们表演得卖力,又出了一头大汗,便赏他们几个钱而已,这点小钱本王还不放在眼里,自古道,银子留得住人留不住心,本王也没指望他们记恩报答。对了,萨王爷,霑将军,你们难道不觉得,他们表演的舞蹈蛮好看的吗?啧啧,瞧那剑那么一刺,剑尖一挽,便挽出一朵漂亮的剑花来,真是赏心悦目啊!”

萨满都翘起嘴角,无声地笑了,倒是霑必胜“噗哧”一声笑了出来,他以手支颐,另一只手挽起一绺长发在指尖卷着玩,一双眸子飞了南夜千浔一眼,嘴里却道:

“浔王爷,这剑舞好看是好看,可也仅仅止于是好看而已,真正的剑术可不是耍弄几下挽个漂亮的剑花的花架子,若真的上到战场上,到时候比的可是近身赤搏,讲究的可是以快准狠制敌于死命,可不讲究好看不好看,不然,等将士舞个漂亮的剑招出来,对方早就瞅准机会一剑刺向舞剑士的喉咙了,所以,真正的对打起来,还是要以实用为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