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夜千浔晃了晃脑袋,又竖起一根手指摇了摇,道:

“非也非也,霑将军此话虽然不假,但你那指的是战争年代,如今天下太平,我们三国,不,应该是四国之间和平共处,各国从帝王到将士再到百姓,都达成了一个统一的共识,不要战争要和平,不要家破人亡妻离子散要富足安康,要一家团圆享齐家之乐,所以,在如此形势下,哪还有什么近身赤搏拼个你死我活的机会?

“ 我想,贵国的驻军也并非用来打仗是不是?更多的是其实只是一种习惯,不在边关派点部队守着似乎就不是那么回事,总得让武将们有个去处吧?再则,有官兵驻守,对土匪流寇或者造反作乱的贼子,也有利于就地打击,你们说,我说得对吗?”

萨满都和霑必胜互相对视一眼,两人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又各自端起一杯酒,一个一饮而尽,一个浅尝辄止,这才说道:

“浔王殿下所言极是,我们都是期盼和平之人,说起来,边关的将士们确实是有些无用武之地呢。”

南夜千浔似乎对他们俩的话表示赞赏,他拍了拍手掌,感叹道:

“说起来,本王的父皇和母后,还真是面慈心善之人,他们俩最大的愿望就是看到天下生灵不要涂炭,愿天下百姓都生活得幸福快乐,南夜国在父皇和母后的治理下,国力蒸蒸日上,四海太平,父皇和母后觉得天下既已安定,便将皇位传给我那皇帝哥哥,他们俩携手出游天下去了。也不知道父皇和母后到过这边关三镇没有?如果他们来过这里,看到三镇边民和谐共处,大约会相当欣慰吧?”

萨满都正举着杯要饮酒,听闻他的话,面色一动,酒也不喝了,关心地说道:

“哦,听浔王殿下此言,似乎殿下与南夜的太上皇和皇太后失去联系了?不然你怎么会发此感慨,好似不知道他们的行踪似的?”

南夜千浔见终于将话题引到了正轨上了,便假装感叹一声,垂头道:

“实不相瞒,这次也怪本王,若不是本王先是将心思放在了订亲成亲上,后来又操持皇帝哥哥的登基大典,也不至于忽略了父皇和母后的消息,以至于现下他们俩老去了哪里,本王也是模糊不清。”

他一边内疚地解释着原因,一边悄悄观察周围人的表情。

霑必胜一如既往地喝着酒,吃着菜,玩着他的一头青丝,似乎这事与他一点关系都没有,他漠不关心。

萨满都倒是表现得很关切,接着南夜千浔的话,他又问道:

“浔王殿下的生意遍布天下四国,无论如何,您的那些手下总会或多或少地传些消息给你吧?怎么会一点消息也无呢?”

“也并非全然没有消息,最近一个多月来,或多或少地有些似是而非的消息传来,一会说本王的父皇和母后在这里出现过,一会又说在相隔万里的那里出现过,等派人去寻,结果却是一场空。唉,身为人子,说不担心着急,那可是假话。为了这事,本王可是吃不香睡不好,这不,本王本来是带着王妃一路游山玩水度蜜月的,结果让我那位生了气,前不久不告而别,一个人跑去找她的娘家人去玩了,将我撇在这边

城,简直是有两头不落好啊。”

霑必胜听到这里,终于是感了兴趣,他抬起头,说道:

“哦,浔王妃生气撇下您一个人回了和歌山了么?”

“是啊,本王正头疼呢,王妃闹意见一个人回了娘家,而本王的父皇和母后又下落不明,唉,不说了不说了,烦心事不说就不烦,来来来,咱们喝酒喝酒,酒喝痛快了,所有的事情便能迎刃而解。”

霑必胜晃了晃酒杯,好奇地问道:

“说起来,不怕浔王殿下您笑话,我至今都还不知道和歌山在哪里呢?听说浔王妃是和歌族人,殿下做为和歌族的女婿,应该知道如何去和歌山吧?”

南夜千浔抬眸瞪了他一眼,口齿有些不清地道:

“和歌山,本王,自然……是知道的,不过,你想知道它在哪啊?那我可不能……告诉你。”

霑必胜还待问,一旁的萨满都却抢在了前头,只听他关切地说道:

“浔王殿下,你和浔王妃吵架一事我们帮不上忙,不过,贵国太上皇和皇太后行踪一事,本王倒是愿意提供点线索的,虽然这个线索不知道准还是不准,这个就要你自行判断了。”

“哦,是真的吗?萨王爷有父皇和母后的消息?”南夜千浔一下子来了精神,目光一下子变得炯炯有神了,“请萨王爷快说,您在哪里遇到过本王的父皇和母后?”

萨满都想了想,启唇道:

“这事说起来也是奇怪,本王原本没当一回事,但刚才听你提起令尊令堂失去消息一事,本王才突然想起来,或许对你有所帮助。事情是这样的,大约一两个月前,或者三个月前?具体是哪天记不清了,反正就是本王刚率军驻扎在托托镇后不久。

“当时,因为本王初到边关小镇,对此地地形不熟悉,便想将三镇及周围的山头走一遍,算是做个初步了解吧。有一日傍晚,本王带着几名亲卫去了三镇交界处的一座大山里,不晓得浔王殿下对此地熟悉不?”

说到这里,萨满都问了个题外话,见南夜千浔摇摇头表示不知,他便又接着道:

“三镇的地理位置很特殊,它们分别座落在三个盆地里,周围群山环绕,而在三镇之间呢,更是绵延着一大片崇山峻岭,除了人工开凿出的山道外,其余的地方少有人至,野兽毒虫泛滥,很是危险。那日傍晚时分,本王和几名亲卫从三镇之间的山道间走夜路,准备赶回到托托镇,就在天色暗下来不久,本王忽然瞧见前面不远处,有两人在树林里一闪,便不见了。

“本王便问身边的侍卫,侍卫们说他们刚才没有看见人,当时本王还以为是因为本王年龄大了,眼睛老花,加上又是在夜里,所以看岔了也是有的,便没当回事,继续赶路。可是当走了……大约一、二里路后,本王的脚忽然碰到了一个小石子,然后脚下一滑,没有提防,一屁股便坐了下去。本王没有让亲卫来搀扶,自己用手撑着站了起来,就在这当口,本王的手掌摸到了一个东西,不像是石头,当时因为是在夜里看不清,本王便随手捡起收在了身上,然后回了府。

“回府之后,事情一多,便将这事给忘了,

直到第二日起床穿衣时,不经意间摸到袖袋,发现了里面的东西,这才将它拿出来仔细瞧了瞧,发现居然是枚价值连城的环形玉珮,玉珮不是普通的玉,而是上好的老坑玻璃种冰蚕玉,玉里面,清晰可见一只即将成茧的蚕蛹,活灵活现,非常漂亮。”

南夜千浔张了张嘴,又忍了下来,耐心地听萨满都将话讲完。

“这种冰蚕玉玉珮,本王知道存世极少,很少有人能拥有,而贵国的皇太后曾经经营着最大的玉饰品店千石记,据传殿下的母后还是赌石高手,在赌石方面从无败绩,手中更是存有世间最珍贵最好的玉料,所以,看到这块玉珮的第一眼,本王直觉地认为,这块玉珮与殿下的母后有关,但这只是猜测,并不敢肯定。”

说罢,萨满都从身上掏出一枚玉珮,递给南夜千浔,“喏,就是这块玉珮,因为太稀少珍贵,本王便随身带着,以防丢失,殿下可以看看,是否是你母后或者父皇之物?”

南夜千浔双手接过那枚玉珮,眼睛里露出激动之色,就连说话的声音都有些颤抖了:

“这玉珮,它……它正是母后身上佩带之物,这还是父皇特意去鱼尾峰上花费了好长的时间采挖下来的,不仅仅是它的稀少珍贵,更重要的是,它是父皇送给母后的结婚纪念物,母后佩戴在身上足有十年了。”

萨满都点了点下巴,道:

“既然是殿下母后之物,理当物归原主。”

宴席上的所有人都被主席位上的这一幕给惊住了,他们没有想到,不过一个洗尘宴,不过是请了托托镇的驻边将军前来友好会面,居然竟这么巧地让南夜千浔意外见到了他母后随身之物。

这世事,也真是太巧了。

大家心里共同升起一个疑问:南夜国的皇太后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居然将这么重要的结婚纪念品落在了山道上,还被乌月国的将军捡到了,她究竟是遇险了?还是只是大意掉下的?按说如果是大意掉了的话,应该不太可能。

南夜千浔镇定了一下情绪,对萨满都连说了几声“谢谢”,这才又问道:

“萨王爷,您能再仔细回忆回忆当日的情形么?比如您看见两个人一闪而过,可曾看清他们穿的什么衣裳,是携手走过还是跑过?他们的身形高矮胖瘦如何?以及,您遇见他们的具体地点是在哪一段官道上,此事事关父皇和母后的消息,还请您不厌浔的烦扰为好。”

萨满都很快地摇了摇头,连装模作样地回忆一下都没有,立即回道:

“不用现在仔细回忆,因为这枚玉珮,本王当日便将前一晚所遇之事从头至尾想了一遍,只可惜,当时实在是天太黑,隔得又远,那两道影子真的是一晃而过,本王还未来得及看清楚呢,那影子便不见了,所以抱歉,恕本王难以回答殿下的这些疑问。”

南夜千浔的脸上露出微微失望之色,霑必胜见状,说:

“浔王殿下,看你的表情以及欲言又止的模样,难道你是怀疑你的母后和父皇失踪了不成?或者是遇到了更不好更危险之事?比如……”

他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意思不言而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