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1章,混账事我去做VS拉我一把

碍于头顶上的这一整片冰面都岌岌可危,不堪重负,在池仁寻声而至后,远远地,江百果又将他一声喝住:“站住!”

池仁刹住脚步,大自然的最后一丝光线像孙悟空的金箍棒似的,说收,就收了回去。池仁从登山包中拎出照明灯,手有些抖,一个大概派不上用场的湿度计被带了出来,骨碌碌地滚下山,转眼没了踪影。

照明灯所及范围之内,如同白昼,但池仁仍看不到江百果,一口气喘得急了些,胸腔撑到刺痛。而江百果的千叮咛万嘱咐仍绵绵不绝:“池仁,你站住,别动,别过来……”池仁这才看到远处冰面上的黑洞。

找到她了。

即便一时间仍连她一根汗毛都看不到,他也知道,他找到她了。

“你来干什么?”江百果问。度过了比四个世纪还要漫长的四个小时,江百果反倒心静如水,甚至腔调有些冷冰冰的,像是吵架后还端着个架子,等人来哄。可翻回头想想,他们哪里有吵架?一切起承转合都是在愉快友好的氛围下进行的。

“你在那儿干什么?”池仁不答反问,并轻轻向着那黑洞移动了一步。

江百果坐着,左腿屈膝,受伤的右腿懒洋洋地伸着,要是光看她的举手投足,倒是看不出狼狈。她啧了一声,自嘲地:“本想着这地方我是不会再来了,四处转转也算不虚此行,值回票价。这下好了,这下真的不虚此行了。”

“有受伤吗?”池仁又移动了一步。

江百果动了动右腿膝盖,钻心的疼,嘴上却是另一套:“你都不知道我有多命大。”

池仁踏下的冰面迎来了它的极限,那咔咔声如同电流般从脚底畅通无阻地传入大脑。池仁知道,他正在经历的,势必是江百果经历过的,他血液中正在汹涌澎湃的恐惧,势必是江百果与之抗衡过的。昔日,他一直在好奇到底是什么,是谁人,造就了江百果今时今日的今朝有酒今朝醉,殊不知,是他错了。

殊不知,一直以来,都是他错了。

直到这一刻,他才扒开江百果的谈笑风生,

剖出了她的不堪一击。在过去他们交手的八百个回合里,他怎么能把她当作刀枪不入,没心没肺?他怎么会和那些庸庸碌碌之流无异,被她拙劣的演技骗得团团转?他怎么会差一点就将她当作棋子,还问心无愧?他差一点就铸成大错。

你都不知道我有多命大。

可她明明是在哽咽。

她明明快要嚎啕大哭。

江百果捕捉到了斜上方冰面的千钧一发,她倏然坐直身:“池仁?”

“我在。”池仁又移动了一步。

“回去,”江百果不容置疑地,“你怎么还有闲情逸致在这儿和我磨牙?还不回去搬救兵?我在这儿等着,哪也不去……”

可惜,江百果话音未落,伴随她斜上方冰面的坍塌,池仁连同他硕大的登山包,地动山摇地坠落到了她的十步之遥。那扑簌簌的冰天雪地,那豁然开朗的星空,那唾手可得的魂牵梦萦,无疑令江百果像被施了魔法般一动不能动。

即便她真的不要他陪葬,但人类自私自利的天性,仍令她在那一刹那,暗暗欢天喜地。

至于池仁,他为他这一次的“出场”打下了八十分的高分,相较于从帐篷里破壳而出,他这一次的从天而降既别出心裁,又惊险刺激,更何况他在着陆时,像扎根似的牢牢站住,毫发未伤。

但十步之遥碍于陡峭和坡度和湿滑的地质,令江百果仍像是远在天边。池仁用照明灯锁定了她,当她是猎物似的,一步步坚定不移地跨了过去。他看了她一眼,她湿淋淋地坐在水洼里,从头到脚没有一处幸免,**在外的脸上有泥,手上甚至有血迹。就这一眼,池仁没敢再细看下去。

眼看池仁一寸寸靠过来,江百果双手撑住身体,却向后挪了挪。她的出离愤怒战胜了她自私自利的天性:“你疯了吗你?”

“拉我一把。”池仁不硬碰硬,反倒在最后关头向江百果伸出了手。

只要她伸手,他就能来到她身边。

他脚下是一条半米宽的沟壑,虽地质湿滑,但只要她伸手,拉他一把,他就能万无一失地来到她身边。

但江百果却脱口

而出:“回去!”

“回不去了。”池仁好言好语,“百果,混账事我去做,我去和小茹分手,等我们离开这鬼地方,我马上就去和她分手。你就当我先预支好了,我不是一个有女朋友的男人了,我不用避你的手如蛇蝎了,所以,拉我一把。”

江百果有些混沌,她知道她在发烧,却不知道她是不是烧坏了脑筋。

“冷……”她驴唇不对马嘴地呢喃。

就这样,池仁不管不顾地跨出了他的最后一步,脚下比他想象的更滑不留足,好在,江百果也比他想象的更置之死地而后生地拉住了他。而他终于来到了她的身边,就势抱住了她。

江百果的寒气逼人令池仁来不及温存,在池仁以为,人死了,大概也就这样了。他收紧了手臂,却将江百果的衣物挤出了水来。“别怕。”他说着,放开了她,却也知道,在怕的人明明是他。

池仁从他的登山包中翻出了毛毯,他对江百果下令:“能脱的都脱掉。”

江百果没有忸怩。

自从池仁从天而降,她大概是因为泄了那最后一股贪生怕死的真气,整个人的状况反倒每况愈下。但到底还是贪生怕死,眼下冷得几乎要化为灰烬,她自当没有半分忸怩,就脱下了滑雪服,和其中像是过了水的套头卫衣,直到贴身衣物。

池仁知道江百果瘦,却不知道这么瘦的她,穿着一件洁白的,却又被浸得脏兮兮的内衣半死不活地坐在这儿,也能令他心生燥热。或许是因为她独一无二的“**不羁”,又或许是因为她在从头顶上千辛万苦地脱下她的套头卫衣时,她小巧的肚脐像向他发出邀请似的一张一翕,总之,也算是老练的他,在那一刻却像初生牛犊似的,恨不得对着什么一头撞过去才甘心。

他飞快地用毛毯包住了她,自认为禽兽不如。

这都什么时候了?而他满脑子又都是些什么。

而江百果仍自顾自地强颜欢笑:“你带了个百宝箱来。”

池仁埋下头,又翻出了急救药盒:“是,所以要是这样再救不了你,我恐怕也不用活着出去了,出去也会被人笑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