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5章,噩梦VS推陈出新

“你赶着投胎吗?”江百果一边爬起身,一边低低地抱怨着。

池仁无所适从,直到江百果蠕动着,要穿回她的滑雪服,他仍封锁着她的袖口。“放手。”江百果悄声说道。池仁这才松开了江百果的袖管,让她将在夜色中青白得咄咄逼人的爪子伸了出来。

“手电筒。”池仁说。

江百果这才像被恩准了似的打开了手电筒。令人毫无防备的光亮又惊动了那些无处不在的鼠类,从灌丛中的一个洞穴,多此一举地逃窜到另一个洞穴。

“这么多老鼠。”江百果大开眼界。

“是高山花栗鼠。”池仁说道。说来,动植物学也并非他的专长,他也没有十足的把握的,但终于有个大显身手的机会,他又舍不得失之交臂。

循着水声,池仁带江百果来到了一挂瀑布旁。虽是瀑布,但自山顶优胜劣汰,最后淌下来的也不过就窄窄的一条,比花洒汹涌不了多少。江百果犯了职业病:“这倒是个洗头的好地方。”

池仁熟门熟路地在一块岩石上坐下:“哪天来的?”池仁最钟情于这里的水声,有一种温柔的嘈杂,跳跃的规律,一个人来不会百无聊赖,两个人来也不怕隔墙有耳。

“昨天。”江百果借助手电筒勘察着陡峭的地形。以池仁一贯的作风,他对她毫无君子风度可言,假如能在他旁边找到巴掌大的地方下脚,她就阿弥陀佛了。但这一次,她却在他三步之遥的旁边找到了另一块岩石,而且,假如他抢占的一块算是二等座的话,留给她的一块,大概算是头等舱了。

江百果并不多言,坐了下来,这才知道经受了长途跋涉的洗礼,她整个人都要散架了。

“住在哪?”池仁垂着手,不自知地拔了根草,在指间捻来捻去。

“昨天住在一间民宿里,主人一家热情大方,除了十岁的女儿都比我长得高大,还童言无忌地问我是不是吃不饱饭的难民。”江百果脱了鞋袜,将双脚伸向了瀑布下的溪流,“不过今天,还不知道。”

却怎么够,都够不到。

她低低的咕哝了一句:“不会吧。”

“找不到我怎么办?”池仁站直身,“你坐这边来。”

江百果和池仁交换了岩石,终于把麻木的双脚浸入了溪流,水凌冽却不刺骨,令人为之一振。江百果言之凿凿:“怎么会找不到?你们排场不小,我听说发电车引发了一次小型火灾,还听说负责人是个火爆脾气,把手底下的大老爷们儿都给训了个梨花带雨。”

“我不是负责人。”池仁睁眼说瞎话,还面不改色。

江百果倒也不拆穿他:“很不顺利吗?”

“小意思。”池仁并非逞英雄,而是真不把这回事当回事。

江百果点点头,心中有数:“和吴煜相比,其它的不顺利,都是小意思吗?”

鉴于地势,池仁居高临下,他话说得进退有余:“也可以这么说。谁让……吴总和其他无名小卒相比,不是等闲之辈。”

和池仁的模棱两可相反,江百果肆无忌惮:“池仁,我一直知道你有你明确的目标,不像我,一直在跑,却不知道终点在哪里。我来找你,是来找你要一个答案,你的目标是吴煜,还是沈龙传媒?”

匪夷所思的是,就在江百果这三言两语间,池仁就打了个盹儿。而他们明明不是在闲话家常,那话里话外,明明遍布了决定胜败的岔路口。

江百果等不到池仁的回话,一扭脸,看池仁闭着眼睛,一动不动。她心里咯噔一下,赤着脚两步跨过去。池仁被惊醒了,但表面上叫人看不出端倪。他睁开眼睛,连话都接得天衣无缝:“江百果,你都知道些什么?”

江百果立定脚步,十趾蜷缩着,扒住奇形怪状的碎石。

她都知道些什么?大概,和全盘相比,不过是九牛一毛罢了,但她却知道了池仁身处此地,是拜她所赐。

她却知道了她非但没能助他一臂之力,还令他自食其果。

而她知道的这些,便足够令她也身处此地了。

“秘密基地”一别,不同于池仁的转辗反侧,江百果回了家,反倒倒头就睡了。那时,距天亮大概也就一个钟头了,但噩梦还

是没有放过她。

一个衣着光鲜的女人脸朝下趴在地上,头颅从三分之一处,竖向裂开一条缝,鲜血汩汩而出。

江百果平静地睁开眼睛,在心里骂了一句脏话。都怪池仁,问她知不知道人从八楼跳下去,头着地是什么样子。这下好了,她的噩梦又推陈出新了,今天是裂开一条缝,不知道明天会不会连头皮都剥落下来。江百果抱住头,有那么一瞬间,再也不想见到池仁。

又或者,她本来就再也不会见到他了,无关她想或不想,全凭他要或不要。

天亮后,江百果接到了吴煜的电话。说来,自沈龙传媒的舞会后,吴煜又找她碰过几次钉子,也就渐渐偃旗息鼓了,这又周而复始,江百果倒是无所谓的,怎么说,一句“我没空”也能以不变应万变。但这一次,当吴煜小心翼翼的邀请掩不住小人得志的骨子,江百果茅塞顿开。

在她、吴煜,和池仁之间,一定不是一物降一物那么表面。

她早该有所觉悟,早在池仁送她那一束桔梗花时,她就该有所觉悟。

就这样,江百果在晚七点准时奔赴吴煜的邀请。

上流社会的地盘,侍应生将穿着牛仔裤的江百果拦下,说非正装严禁入内。不等江百果自食其力,吴煜从里面迎了出来,一身蓝色条纹的西装,倒也从容不迫。侍应生毕恭毕敬:“吴先生。”

吴煜三言两语,侍应生对江百果鞠了九十度角的躬,不要说非正装了,恐怕衣衫褴褛也无关紧要。

但江百果却看了看隔壁精品时装店的橱窗,交代吴煜:“你等我一下。”

吴煜了然于心,包容地:“不用这么麻烦。”

“这也是对她们的尊重。”江百果指的是餐厅中的衣香鬓影。

吴煜不胜感激:“那就麻烦你了,又一次。”他指的是在沈龙传媒的舞会上,江百果就曾为他改头换面,她那一袭纯白色蕾丝的鱼尾礼服,令他永生难忘。

“客气。”江百果点到为止。

至少,她没有必要告诉他,她在沈龙传媒舞会上的盛装,不是为了他,今天,更不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