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4章,我的影子VS你的帐篷

池仁坐直身,和那光亮针锋相对。是巡逻的警察吗?还是来者不善?总不能是外星人,整副长相就是那一抹闪耀?直到对方降低了手电筒,黑影浮出水面。是个人,这总是可以确定的了。

随着光线的摇摆,那黑影变幻莫测,像威武雄壮,又像是假象。

池仁按兵不动。

终于,那光亮又一晃,对方像是要无功而退。

“江百果?”池仁脱口而出,被哽在喉头的音量,再被遮风挡雨的帐篷一过滤,小得可怜。

但那光亮猛地一顿。对方立定了脚步,举着手电筒的手如释重负地垂了下去,还随着惯性摆了摆,致使灯柱荡漾。“真有我的。”她悄声地自吹自擂。

池仁知道他不是在做梦,睡都睡不着,又做什么梦。所以,尽管江百果置身在这华盛顿州的圣地的概率是微乎其微,在这荒郊野外找到他的概率更是约等于零,他也知道,这是真的。

风餐露宿了七天的池仁算不上神清气爽,身上这件灰色T恤连续穿了两天两夜,汗味是跑不了的。由于进进出出,帐篷里又不乏草屑和泥土,角落里堆放的日常用品也日益杂乱无章。池仁手忙脚乱地好一通整理,却也不大收效,头昏脑涨地摸了摸下巴,该死,胡子也两天没刮了。

怕打扰到左邻右舍,江百果始终窃窃地:“你快别忙了,我又不进去。”

一开始,她当他是衣衫不整,自然给他时间,可慢慢地,帐篷中那悉悉率率的动静让人不得不怀疑他是在大扫除。江百果不免有些哭笑不得。

又过了好一会儿,池仁才姗姗拉下了帐篷的拉链。他大概会对他这个出场记恨一辈子,像破壳而出似的,既不高大伟岸,也不惊险刺激,而偏偏他又别无他法,无法横空出世。

更甚的是,一时间,他还找不到了他的一只鞋子。

想必是先前被什么人不小心踢到了一旁,这会儿,被江百果抢先了一步找到。她走过去,弯下腰,亲手拎上了它

江百果把那一只鞋子端端正正地摆在了池仁的脚边。她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他的脚,他穿着黑色袜子,没什么与众不同,但看得出,他的确在闪躲她的目光。

池仁终于顶天立地地站直了身,双手插进裤兜,有那么一瞬间,两眼一抹黑。

说来,他长时间的连轴转,诸如头晕目眩的恶果早就该纷至沓来了,却始终没有。即便有一次,他追着那背包客上蹿下跳,却连对方的虚晃一招都不在话下。但这会儿,他眼前的黑团由小至大,将江百果挡了个无影无踪,再由大至小,重新放了江百果一条生路。

趁池仁两眼一抹黑的工夫,江百果又抢先一步:“夜里凉。”她用下巴指了指池仁帐篷里扔着的外套,让他穿上。

池仁内心斗争了一番,是识时务者为俊杰,还是打肿脸充胖子,到底,还是识时务地穿上了。

缓过这口气来,池仁一把抢过江百果的手电筒,照向了她。

这不是他的梦,但她是人是鬼,有待商榷。

她穿着灰头土脸的白色球鞋,和褪了色的黑色牛仔裤,上身的橙色滑雪服是从游客中心租赁来的,想必是最小号,可套在她的身板上仍大材小用。她身后背着个几乎比她头还要高的背包,地图揣在滑雪服的口袋里,露出一角,也不知道她这算是有备而来,还是拿天灾人祸当儿戏。

他有多久没见她了?八天,还是十天?他没细数,但几天不见,她似乎胖了一些。

看来,是心宽体胖。

江百果除了回避手电筒的光线,便大大方方地让池仁打量,并为他答疑解惑:“我不会说什么人生何处不相逢,我是来找你的。是吴煜告诉我你在雷尼尔山,但这还是不亚于大海捞针。我把你当通缉犯一样,就差拿着你的画像一路找上来,除了要谢谢为我指引方向的国际友人们,我对我自己真佩服得五体投地。”

末了,江百果喜形于色地自言自语:“老天,还真让我找到了。”

“好像是我先认出的你。”此言一出,

池仁的头昏昏沉沉的。他关掉了手电筒,藏进了黑暗。

江百果不以为然:“你认我的影子,和我认你的帐篷,这难度系数有可比性吗?”

池仁默不作声,他不会说她的影子虎背熊腰,但他就是认出了她。

“你来找我……有事?”黑暗帮池仁找回了理智。这里不是沈龙传媒,不是北京的大街小巷,甚至不是中国的地大物博,这里是美国的华盛顿州,而他们此时此刻站在一座被冰雪覆盖的休眠火山上。

江百果微微低下头,再抬高后,变了张脸。她郑重其辞:“你要扳倒吴煜吗?你垂涎沈龙传媒?这其中有我能帮上忙的地方,是不是?”

池仁浑身一僵。

江百果所言并非句句命中靶心,但池仁终归不能全盘否认。她知道了。也对,她说是吴煜告诉她他在这里,那么,无论她和吴煜是在大街上撞了个满怀,又碰巧提到了他,还是他们共度了美好时光,总之,他们在他鞭长莫及后,有了私相授受。

而吴煜又怎么会知道这些?更甚的是,又怎么会让她知道这些?池仁不寒而栗。

无疑,江百果的从天而降令整件事天翻地覆。本来,他才是唯一的幕后操纵者,整件事是有始有终,还是半途而废,全凭他一句话。本来,他悬崖勒马了……

但如今,像是人人都有了发言权,而他反倒退居了二线。

池仁不由分说卸下江百果身后的背包,扔进帐篷里。

“跟我来。”接着,他死死抓住她的手腕,拔腿就走。左邻右舍是沈龙传媒的金牌班底,无论如何,他不能在敌人的包围圈里畅所欲言,更何况,江百果是敌是友,也有待商榷。

做了几天的夜行性动物,池仁连手电筒都不用,在密林中如履平地。“小心树根。”他提醒江百果。

但还是迟了一步,江百果脚下一绊。

池仁手中一空,仅握住了江百果滑雪服的袖管。江百果的手腕金蝉脱壳,整个人扑倒在地,惊动了周围猖獗的鼠类,四下逃窜。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