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贵妃脸上浮上恶毒的笑容,声音极尽威胁之能事,道:“死罪?你私自安插奴才在永和宫,偷盗婉贵人的免罪金牌就不是死罪了?”玉妃语塞,无言以对。云贵妃见了,便缓了缓口气,说:“放心,关押萧郁兰的地方,看守并不严实,你只要使计将门口的侍卫引开,然后进去,赐萧氏三尺白绫,她一死,侍卫绝对比你更怕,报个认罪自尽,便没你的事了;而且事成之后,本宫保你一家老小荣华富贵享之不尽;再有,本宫因为要照料小公主,手头上的事也多,这总得找一人来协助本宫掌管后宫事务,介时本宫保证皇贵妃会用你,如何?”

事情都到这份上了,玉妃还有得选择吗?不做是死,做也许还有一线生机,想到这里,她只好答应:“臣妾明白了,但也请娘娘不要食言才好!如果臣妾不幸败露,也绝不会供出娘娘,只希望...娘娘能保我家人平安!”

云贵妃心中的一块石头落地,应道:“这个自然!”

天牢内,萧郁兰一身破旧且肮脏的囚服,面容落魄,眼神无力,对于眼前几人的到来,视若无睹。这要放在以前,玉妃一定会得意忘形。多少年来,玉倾萍只记得自她懂事起,就生活在萧郁兰的压迫中;父亲没有萧家的权势,一切只能听从萧楚霖的安排,无形之中,萧家的两位千金打小也在她的面前摆出一副盛气凌人的态度,轻则嘲笑、重则打骂,一切都是理所当然,就是进了宫,她依旧无法走出萧氏姐妹的阴影,依旧被她们压迫着。

如今,终于有了压倒萧郁兰的机会,却再也无法找到扬眉吐气的得意感,她已没有了得意的理由,侍女小声地在她耳边提醒她:“娘娘,要动手就得赶快,放心吧,方才的侍卫已被奴婢弄出的动静引走,再也没有活着回来的机会了,您不会有事的!”

玉妃稍稍放下一颗心,抬头对萧郁兰说道:“萧氏,本宫奉命来送你上路,黄泉路上,去找要害你的人报仇,别怪本宫!”

萧郁兰早已料到了会有这一日,可是动手的人是玉倾萍,倒有点出乎她的意料,尽管如此,她还是未表现出一丝异样,嘴角边甚至还带了一丝笑,“好久不见了,玉昭仪,没想到她们会选中你当这颗棋子!”

“大胆,我家娘娘如今是玉妃,萧氏,见了玉妃娘娘还不下跪请安?”相比玉妃的沉默,她的侍女的气焰远比这个主子来得扯高气扬。

萧氏并未照做,依旧笑了笑,说:“玉妃,好大的名头啊,这到底是不一样了,主子升了位,连这奴才也跟着水涨船高了!”

那侍女气极,正要开骂,已被玉妃拉住,“好了,小连,本宫不想在这里久留,你与她们几人进去,早早完事就行了!”

小连面有不甘,但主子的话她哪敢不听,只好从另一个宫女手上拿过一段蓝色布条,为了不引人怀疑,这布条是刚才从小门旁边的休憩桌上拿的,想必是侍卫们的腰带。几个宫女进去,毫不费力就将萧郁兰吊上了。“我们走!”玉妃没有任何犹豫,待宫女们踢掉萧氏脚下的石砖,一声令下,带着同来的奴才转身离开。

直到玉妃主仆离开,天牢附近都没有任何动静,一切都很顺利。夜,又恢复了死一般的宁静,微风徐徐,树影婆娑,似在宣示着黎明到来时,又将是另一番风生水起、各显神通。

黎明很快到来。龙允轩悄悄起身,示意侍候的奴才们不要弄出动静。奈儿见皇上对主子这般好,遂在心中侥幸:依如今婉贵人在皇上心目中的份量,其她主子是无论如何也比不上了,幸好自己迷途知返,没有一错再错下去!其实她更明白,自己也没有必要再为旧主子做事,因为当初派她来的不是别人,正是萧郁兰,如今萧氏啷铛入狱,她正好可以一心一意地侍候婉贵人,成为婉贵人的人。

“皇上,您又不叫我?”尽管动静小,但婉贵人还是被吵醒了过来,一边娇嗔,一边下了床,从奈儿手上拿过龙袍,亲自为皇上穿戴了起来;“您昨晚那么晚回来睡,早上就不能晚点起吗?反正离早朝还有些时间?”

龙允轩宠溺地看了她一眼,说:“没办法,如今朝中多事,朕必须得早起准备,放心吧,朕还年轻,身子骨硬朗着呢!”婉贵人睡眼腥松、秀发蓬松的模样,此刻看在他的眼里,却是格外的妩媚与可爱,禁不住内心一阵荡漾,当下也不管奴才们在场,一手紧拥了她,在她的唇上印下一吻。

“皇上...”婉贵人立刻娇脸粉红,挣开了他,羞赧道:“还有奈儿她们在呢?”

几个奴才早已低下了头偷笑,此时听主子这样说,奈儿遂笑道:“奴婢们没看到!”

婉贵人更加羞涩,作势要打奈儿,“好啊,你这丫头,故意消遣你家主子呢?”奈儿一边喊着‘奴婢不敢’,一边躲避起来,寝室内响起皇帝豪爽的大笑声。

这时,小橙子的声音从外面传了进来:“皇上,玉公公带了刑部的管事大人来,说是有急事求见!”

龙允轩神色一禀,道:“刑部管事?他这一大早到这里来求见做什么?难道发生大事了?”说着,一边亲自扯他自己的衣袖,一边迈开步子出了来。

刑部管事早已跪在永和宫外,此刻见了皇上出来,遂颤颤崴崴地禀道:“启禀皇上,昨晚监牢里的萧...萧氏遇害了!下臣管事不周,严重失职,实属死罪,请皇上......”

“萧氏?哪个萧氏?”皇帝不等到他说完,马上厉声喝问。

管事大人迟疑了会,答:“正是被废为庶人的左相千金...萧郁兰!”

龙允轩惊得后退一步,呐呐地道:“郁兰?”吐出这两字,已见他面色苍白,似极为心痛;再问话时,语中已带着无尽的沧桑:“她如今在哪?”

“庶人府!”管事答。

早朝被迫罢停,龙允轩下旨,让贵人以上的嫔妃半个时辰内赶到庶人府。他要亲自审理这起案子。婉贵人瞧着他心痛的眸子,有些惊讶,到此时她才发觉,自己有些不了解这个男人。一直以来,她都以为,在他心目中,后宫的这些妃子都是他利用的对象,哪家的权势在朝中有份量,他就宠幸哪家的女儿,这些都是与爱无关的。

可现在看了他的表情,她才深深体会到,龙允轩其实是个有情人,他对他的女人们也是动了感情的,这种感情或许与爱情无关,可终究有一份情在里面;同时她也发现了另一件事,自她进宫以来,不管哪位嫔妃犯了多大的错,他都只是责罚一顿,最多打进冷宫,从未见他下过杀手。意识到这点的婉贵人,心中微微有了些妒意。

萧郁兰双眼紧闭,面无血色,双手平放在胸前,静静地躺在庶人府大殿上的一张用凳子支起的竹席上,脖子上的一圈紫痕触目惊心。

“姐姐......”萧郁曼在来时的路上,本已做好了面对的心理准备,但此刻真正触到亲姐姐的惨状,还是禁不住悲从中来,骨血连心,姐姐以往对自己的好,全部涌上心头。她一个箭步就欲扑上去,身边的奴才赶紧用力拽住了她。无法触到亲人的身躯,她大哭出声:“姐姐,是谁,到底是谁这么狠......”说到此处,已悲痛难忍,泣不成声。

龙允轩强忍愤怒,朝刑部管事喝道:“昨夜的值守何在?”

管事立刻答:“回禀皇上,值守受了重伤,恐难以回话!”

没死?站在角落的玉妃心中一惊,旁边的侍女小连赶紧握了握她的手,宽慰她不要多想。不等皇上发火,云贵妃已走上前,以后宫协管的身份向刑部管事问:“管事大人,有人到牢里杀了人,难道就一点可疑的线索也没留下么?”

管事恭敬地答:“回娘娘话,线索是有,可是......”

“可是什么?”云贵妃心中得意,语气不自觉得提高,变得威严起来;“是什么线索,呈上来给皇上过目!”

“是!”管事大人应了,从地上站起,从宽袖中掏出一物,颤抖着双手,高高举起,众人看清是一块金牌;“回皇上,在值守侍卫的手中找到这个!”

玉公公赶紧接过,再呈给皇帝。龙允轩拿过金牌,只一眼,便偏过头去看身旁的婉贵人,同时脸色已变得更坏。但他并未盘问她一句,只是看了她一眼,转头又问跪着的管事,道:“这东西真是在值守身上发现的?”

管事答:“回皇上,千真万确,当时下臣接到下属报信后,第一时间赶往监牢,然后命人将天牢附近封锁起来,之后便在东侧的灌木丛中发现了当值侍卫,见他人已重伤昏迷,如何唤也唤不醒,只是手上却死死地抓住了这块金牌!想必是追凶手时,反被凶手所伤,而那凶手又急着离开,情急之下,便被侍守抓住了这块金牌,只是此物非常人之物,下臣也不敢枉自猜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