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西北野战军战斗在大西北

从西北野战兵团到西北野战军的正式成立,彭德怀带领西北地区的野战部队,从“三战三捷”到“冬季战役”,展现了他们为争取和平、正义而付出的努力和代价。他们矫健的身影战斗在大西北,奋勇杀敌,保一方平安,是一支值得称赞的威武之师!

青化砭战役

胡宗南占领延安后,高兴得忘乎所以,到处宣扬西北野战兵团不堪一击,甚至叫嚷着“三个月内消灭陕北共军”,“六个月消灭全国共军”。不过,好景不长,延安是座空城的内幕披露出来,令胡宗南羞愧难当的同时,也让他开始丧心病狂地到处找野战军决战。

利用敌人的这一点心理,中共中央指示西北野战兵团,集中兵力打运动战,以一部兵力同敌军保持接触,诱敌深入,主力隐蔽延安东北方向待机。因此,彭德怀和习仲勋将野战兵团主力集结在延安东北的甘谷驿、青化砭地区,以第一纵队独一旅的二团二营在延安西北诱敌,并同敌人保持接触,佯作掩护主力撤退之势,诱敌主力上安塞。

敌人果然上当了。当敌人发现西北野战兵团独一旅的行踪后,立即派出了整编第一军的第一师、第90师五个旅的兵力,由延安沿着延河两岸向安塞前进,并于24日占领安塞。同时,为保障其主力的侧翼安全,整编第27师的31旅,由临真镇向青化砭前进,建立据点。

得知这一情报后,彭德怀意识到战机来了,立即召集人到作战室研究敌情。经过研究发现,敌31旅比较孤立,又在侧翼,易于进行伏击。他对大家说:“敌人终于送上门来了,我们一定要打好这场伏击战,严密注意敌31旅的动向,封锁消息。”

随即,彭德怀开始了排兵布阵:第一纵队独立第一旅担任安塞和延安方向警戒任务,第358旅在房家桥到青化砭公路线以西设伏,待敌人后卫通过后,断敌后路,而后沿公路由南向北攻击;第二纵队和教导旅埋伏于青化砭到房家桥公路以东,会同第1纵队由公路东西两侧夹击敌人;新编第四旅设伏于青化砭以东及东北高地,待第一、第二纵队教导旅发起冲击后,猛攻青化砭,彻底歼灭进犯之敌。这样的部署安排,就是在青化砭构成了一个“口袋阵”。只要敌人进入“口袋”,那么就稳操胜券了。

青化砭,位于延安东北50余里处,在一条40多里长、东北走向的蟠龙川中。咸榆公路沿大川而上,穿过青化砭。这条公路的两侧是连绵起伏的山地,便于疏散隐蔽部队,是打伏击战的理想战场。为了保证初战的胜利,提高部队的士气,稳定当地老百姓的情绪,打击胡宗南的嚣张气焰,彭德怀等主要领导亲自到青化砭实地察看了地形。大家看过地形后,都很佩服彭德怀布下的“口袋阵”,并对打好这场伏击战充满了信心。离开阵地时,彭德怀还特意交代了一下:“这次伏击战能否打赢,关键在两个方面。一是要注意隐蔽,千万不要让敌人知道我军设伏了。二是当敌人进了口袋后,要不顾一切地杀向敌人,要干净利索地将敌人歼灭在公路上。”

一切准备停当后,就等着敌人钻进设好的“口袋阵”了。

根据获取的情报,3月24日是敌31旅进入青化砭的时间。这天拂晓时分,西北野战兵团各部队进入预设的阵地,静静地等待敌人的到来。3月,天气乍暖还寒,夜里的气温还很低。战士们趴在冰冷的地上,紧握钢枪,严密注视着河川,随时准备打击敌人。即便身体冻得冰凉,也没人动弹一下、抱怨一句。可是,战士们一直等到下午5点,也没有见敌人的影子。这下,有人沉不住气了:难道敌人已经知道了我们的计划,还是他们改变了行动方向?

彭德怀沉思了一会儿后,估计敌人暂时不会进入伏击地区,便命令部队撤了下来,进行休息,以待再战。见军中议论纷纷,彭德怀开导大家说:“这里是革命老区,群众基础很好,我相信不会有人告密的。敌人没有来的原因还不明确,很可能是在路上补给,耽误了时间,最后肯定会来的,大家要有耐心!”

听了彭德怀的分析,大家的心态才稳定了些。各部队进行休整,做好第二天早晨再次伏击敌人的准备。

事实上,彭德怀的分析没错。敌31旅之所以没有按时抵达青化砭的原因,正是在川口营地给部队补给,暂时停止了行进。不过,敌人确实也探知了青化砭有解放军的消息。敌31旅旅长李纪云当即发电报给胡宗南,说明了具体情况。可胡宗南非但不信,还命令李纪云按计划行事,切不可贪生怕死、畏缩不前,否则的话以军纪处罚。无奈,李纪云只好领着部队按原计划前进。

3月25日清晨,敌31旅在侦察机的掩护下,战战兢兢地朝青化砭方向移动。他们每行进一段路,就令侦察机一个山头接一个山头地盘旋,遇到稍有疑点的地方,就是一阵狂射,要不然就是投下几颗手榴弹狂炸一番。如此大的阵势,令西北野战兵团的战士们相信,敌人这次是真的来了。

10点左右,敌人的先头部队和旅部进至青化砭地区,后卫过了房家桥,完全进入了“口袋阵”。突然,三颗红色的信号弹腾空而起,一声嘹亮的军号吹了起来。西北野战兵团按照计划,一部分战士在石绵羊沟紧紧封住“袋口”,拦头断尾;埋伏在东西两侧的部队以排山倒海之势猛烈夹击敌人,迅速将敌人压在不足七公里长、只有二三百米宽的川沟里。

面对突如其来的攻击,敌31旅吓得心慌意乱,全部乱了阵脚,到处挨打。战斗进行得十分顺利。彭德怀站在指挥所的高地上,拿起望远镜一边观察,一边说:“敌人占领了延安,其实是背上了一个包袱,我们反而变主动了。虽然敌人的兵力多于我们10倍,但我们可以做到最大限度的集中,在一个局部或是一个具体战场上,又比敌人占优势。今天可得让敌人尝尝我们的厉害!”

不到一个小时,西北野战兵团就将敌31旅收拾得差不多了,除了打死3000多人外,其余人全部缴械投降当了俘虏,就连敌旅长李纪云也不例外。他被抓住的时候,吓得呆若木鸡,只一个劲儿地说:“这下全完了!没想到这么快……”而西北野战兵团则在这次战斗中伤亡26人,取得了绝对性的胜利。

彭德怀高兴地对大家说:“胡宗南说‘共军不堪一击’,实际上他才是一个不堪一击的蠢家伙。我们先派那么一支小部队,就把他的主力骗到安塞去了。古语说‘声东击西’,我们这次是声西击东。青化砭这一仗,对我们来说是歼灭战的首战胜利,为今后消灭更多的敌人揭开了序幕。”战士们也高兴极了,有的战士还编了一句顺口溜:“胡宗南,可真笨,钻进了彭总的‘口袋阵’!数千官兵当俘虏,气得胡蛮丢了魂。”

战斗结束后,部队转移到蟠龙西北待机,并进行两天的休整,准备着下一次与敌人的较量。青化砭战役,是西北野战兵团撤离延安后,彭德怀依靠优越的群众条件和有利地形,彻底干净消灭敌人的第一仗,既打击了胡宗南部队,又振奋了西北野战兵团的斗志,提高了边区军民的胜利信心,当时被新华社称为“模范战例之一”。

羊马河战役

胡宗南在青化砭挨了当头一棒喝之后,恼羞成怒。他把失败的原因归于战术的错误,认为不应该将兵力分散开,而是要集中兵力,步步为营。因此,他采取了国民党国防部提出的“方形战术”。所谓“方形战术”,实际上就是队伍开进时集结几个旅一路,数路并列,缩小间隔,互相策应,防止解放军各个击破。他们白天走山窜岭,轻易不下山沟,夜间露宿在山头,构筑工事,稳扎稳进。

除了改变作战战术外,胡宗南还了解到其实西北野战兵团的主力并不在延安的西北方向,而是在东北方向。于是,胡宗南开始了新一轮的进攻。

3月25日,胡宗南命令其整编第一军、第29军共11个旅,由安塞、延安、临真镇地区,兵分三路,经延长向延川、清涧地区前进,企图在这一线寻歼野战兵团主力。

面对敌人重新调整后的战斗力量,西北野战兵团决定不与之硬碰硬,而是等待有利时机,再伺机歼敌。彭德怀在研究了敌人的情况后,认为敌人意欲找到我军主力决战,故而可以顺应敌人的企图,诱敌向东,以新四旅的两个营在青化砭东及其东南方向抗击敌人,伪装我军主力的阵势。

果然,敌人再次上当了。胡宗南的部队在受到新四旅两个营的抵抗后,以为遇到了西北野战兵团的主力,便派大部队进行扫荡,占领了延川、清涧、瓦窑堡三地。结果,他们压根就没有看到野战兵团主力的影子。占领三城并没有给敌人带来多大的好处,反而使他们陷入困境当中,部队不仅被拖得疲惫不堪,而且军需供给方面很匮乏。简单地说,“方形战术”虽然可以取得一定的成效,减少伤亡,可部队行动起来很缓慢,部队的供给也有很大的负担。

由于敌人已经改变战术,重兵集团密集行动,而西北野战兵团兵力少,装备差,很难像青化砭战斗那样围歼敌军。为此,彭德怀找来习仲勋等人商量下一步地作战方案。中共中央虽然主张打伏击战,可是根据当前的情况看,无法实施伏击战,因而只能再次等待战机。

没过多久,新的战机出现了。

胡宗南部队在寻找野战兵团主力的过程中,不但没有找到目标,还被拖得人困马乏、弹尽粮绝。他赶紧命令部队,除了整编第76师驻守清涧县城、整编第135旅守备瓦窑堡外,其余都退回延安附近进行补给。显而易见,胡宗南要将主力撤回延安,留下的只是少数兵力。

当这个消息传到彭德怀耳边时,他敏锐地意识到,这是一次难得的伏击战机会。彭德怀决定抓住敌人南撤之机,在永坪地区组织一次伏击,袭击从瓦窑堡南撤途经永坪之敌。4月6日,敌整编29军军部率第12旅经永坪撤退时,被野战军狠狠地揍了一顿,损失600多人,其余的向蟠龙、青化砭方向逃窜。为避免与敌人的大部队纠缠,野战军迅速撤出了战斗。

这一仗,打得并不理想。按照彭德怀的预想,是可以将敌人的整编29军全部歼灭的,但由于参与伏击战的部队事先准备不足,仓促上阵,加上攻击的时机不对,导致敌援军火速赶来,最后只能快速结束战斗。

永坪战斗后,胡宗南虽然受了些损失,可他也进一步地肯定了西北野战兵团的主力就在蟠龙以北的李家川、牡丹川一带。为此,他于4月10日命令驻清涧的整编第76师第24旅第72团于11日开向瓦窑堡,接替第135旅的防务,一举将西北野战兵团消灭在瓦窑堡地区。

彭德怀得知这一情报后,立即派人去侦察敌人的行踪。很快传回消息:4月12日,敌整编第一军5个旅、整编第四军3个旅分别由青化砭、蟠龙地区出动。敌人这样的行军态势,足以说明,敌第135旅一定会经子长、蟠龙大道南撤。

为避免上次永坪战斗的失误,彭德怀于4月13日在瓦窑堡西南面的桑树坪召开了军事会议,各纵队、各旅的指战员都来了,挤满了彭德怀简陋的窑洞。会上经过讨论,一致决定在瓦窑堡南面的羊马河地区给敌135旅重创一击。彭德怀同时要求:一是要坚持阻住南线敌军主力的进攻,不让它同135旅会合;一是要速战速决,不能拖延时间。否则敌人增援上来,不但不能歼灭135旅,还会使自己陷入腹背受敌的被动境地。各部队要好好配合,坚持打好这一仗!

随后,野战兵团各部队开始排兵布阵:358旅在夏家沟、白家坪、李家岔地带积极防御,把敌第一军吸引向西;独一旅和警七团在元子沟、云山寺一线,坚决阻击敌第29军;羊马河地区由第二纵队、教导旅(在东)和新四旅(在西)设埋伏,担负歼敌135旅的任务。

羊马河的地形非常适合伏击战,两边是山梁,中间夹着一条大路。不过,敌人在青化砭吃过一次亏,这次的警觉度会提高。所以,彭德怀特意命令伏击部队让出敌135旅可能经过的高地,诱其进入包围圈。

4月14日清晨,南线传来轰隆隆的枪炮声。看来,负责诱敌向西的358旅已经开始行动了。上午8点,奉命迅速南下的敌第135旅在代旅长麦宗禹的率领下匆匆离开瓦窑堡南下,沿着瓦窑堡、塔龙大道两侧高地远山跃进。不出所料,敌人不敢走山谷地区,而是沿着山岭推进。10点左右,敌第135旅进至羊马河西北冯家石嘴附近,与西北野战兵团第二纵队担任诱敌任务的小分队遭遇了。

敌135旅一边战斗一边前进,不久就进入羊马河以北的高地。紧接着,预先埋伏在这里西北野战兵团第二纵队、教导队及新四旅立刻包围了敌人。一时间,枪炮齐鸣,硝烟滚滚,尘土飞扬。敌135旅的实力明显不敌西北野战兵团的伏击部队,况且又是被动迎战,一时之间进退两难,只好发电报向胡宗南求援。

胡宗南得知电报后,一方面命令第135旅抓紧时间修筑工事,固守待援,另一方面命令敌29军赶快去救援135旅,并与西北野战兵团的主力决一死战。可他哪知道,第29军正被野战兵团的第一纵队吃得死死的,自身不保,根本无力去管135旅。

下午两点左右,彭德怀到前线的一个团指挥所观察战斗进展情况。当他看到359旅和独四旅打出去的炮弹不断在敌群中开花,敌135旅却像丧家犬一样乱跑乱窜时,连声赞道:“打得好!打得准!”

战斗进行得很顺利。下午四点左右,敌第135旅旅部及所属两个团,已被第二纵队、教导旅、新四旅紧紧包围在羊马河西北高地。在野战兵团的猛烈攻击下,至黄昏时分,敌军土崩瓦解了,4700多人全部被歼,代旅长麦宗禹被俘,创下了西北战场上歼敌一个整旅的先例。这时候,敌29军一部虽然已接近了羊马河,但在独一旅的顽强抗击下,终究未能挽救135旅全旅覆灭的命运。

羊马河战役的胜利,相当于西北野战兵团在胡宗南的十个旅中间挖掉了一个整旅,重挫了胡宗南嚣张的气焰。全军士气大振,指战员都称赞彭德怀,说:“彭总指挥的羊马河战役,可真是虎口夺食呀!”

4月17日,新华社在《评蒋军一三五旅被歼》的社论中说:“一三五旅的全部被歼,说明胡军战斗力的下降与西北人民解放军战斗力的上升,已经到了一个转折点。从此以后,胡宗南军队就要走下坡路了。”

经过青化砭和羊马河两个大胜仗,大大振奋了西北军民的斗志。当时,到处可以听到这样的歌声:

红旗呼拉拉飘,

喜鹊喳喳叫,

青化砭,羊马河,

两仗打得好,

把敌人两个旅消灭掉,

胜利的消息人人都欢笑。

蟠龙镇战役

胡宗南接连吃了两个败仗,心中的怒火自然是烧得旺旺的,但是有一个人比他还要气,简直要把肺气炸了,这个人就是蒋介石。蒋介石原本想让自己的王牌部队——胡宗南的全部人马,投放到陕北战场上,将中国共产党的首脑机关一举消灭,并把西北地区的解放军一网打尽。可谁料,他那么信任的胡宗南,不但没有完成任务,反而被中共的军队拖来拖去,吃了一连串的败仗。与此同时,山东战场上也是状况百出,连山西、河南也纷纷告急了。为此,蒋介石忙得焦头烂额。

为了缓解这种不堪的局面,蒋介石频频致电胡宗南,让他加派人手,一定要尽快消灭中共解放军的主力部队。胡宗南吃了败仗之后,觉得无地自容,也想快速结束陕北战场的战争。随后,胡宗南拼凑了九个半旅的兵力,于4月26日从蟠龙出发,经瓦窑堡向绥德、米脂一带急急进犯,并让榆林的邓宝珊军和28旅在米脂一带会师。战斗前,他仍旧改不了夸下海口的毛病,说要打通延(安)榆(林)公路,把中共的解放军赶过黄河去。

当然,胡宗南的那点“小心思”早已在中共领导人的掌握当中。他们决定再次给这个傲慢的家伙一个教训,让他不敢再口出诳语。研究过敌情后,中共中央决定吃掉位于蟠龙镇的敌167旅。彭德怀当即同意,他说,这个旅是胡宗南的心腹旅部,旅长李昆岗曾当过胡宗南的参谋长,胡宗南十分得信任他。不过,这家伙骄奢**逸,蟠龙镇的老百姓们都很痛恨他。再说,蟠龙镇是敌人重要的后勤补给基地,存放着大批物资。把它打下来,我们的补给不就不愁了嘛!我看,就是它了!

就在胡宗南的九个半旅的兵力从蟠龙镇出发时,彭德怀派出了侦察人员,了解敌人的动向。第二天,彭德怀得到消息:敌人已经抵达瓦市,意欲侵犯绥德。当即,彭德怀命令西北野战兵团隐蔽于瓦市东南及西南,等待敌进逼绥德时,围歼蟠龙之敌。

蟠龙镇位于延安东北45公里处,坐落于两条川沟汇合的三角点上,镇子的东边有一道由北向南延伸的山梁,最高点为集玉峁,西边有一道平行的山梁,称庙梁,上有磨盘山等山头。两道山梁拱卫着镇街,地险易守,所以敌军在此搞了一个战略补给站,存有大量的军用物资。驻守该镇的敌第167旅,是胡宗南第一师的主力,装备精良。该旅加上地方反动武装第三总队,总兵力接近7000人。为了守住这一重要基地,敌人利用蟠龙的特殊地形,修筑了许多大、小地堡,组织了交叉火力网,明碉暗堡星罗棋布。

不得不说,攻打蟠龙镇是一场无比艰难的攻坚战。

为了避免西北野战兵团在攻打蟠龙镇时,敌人的主力部队回援蟠龙,增加攻坚战的难度,因此必须要尽可能地引开敌人的主力部队,在敌人回援前拿下蟠龙。鉴于此,彭德怀设计了一个调虎离山之计。他派出了359旅的一部,又从其他各旅中各抽出一个排的兵力,配合绥德分区的部队,扮演西北解放军主力向北撤退。

这个“伪主力”部队故意在蟠龙附近暴露了一下,虚晃一枪,又装作溃败的样子朝北而去。途中,他们还故意丢掉一些部队的臂章和符号,还有一些破旧鞋袜,制造“溃逃”的假象,把蟠龙地区的敌军主力,引向绥德和米脂一带。为了保险起见,彭德怀要求这支“调虎”的部队只许打“败”,不许打胜,并且要装得真,“败”得像,使敌军相信野战兵团主力真的败退了。

果然,胡宗南又再一次上钩了。他坚信:共军主力部队已被迫北撤,并有东渡黄河的企图。紧接着,他就下达了作战命令,让第一师的167旅紧守蟠龙镇,负责保卫这一补给基地,并与延安、瓦窑堡保持联系,确保咸榆运输线的安全;令董钊、刘戡两个兵团的七个半旅,向绥德前进,会同从榆林南下的各军,将共军主力压在咸榆公路以东、黄河以西这一狭长地带,将其歼灭。若围歼不成,就驱使共军东渡黄河,完成陕北“戡乱大业”。

命令下达后,胡宗南又做起了全歼共军主力的美梦。可他万万没有想到,这次他又被彭德怀牵着鼻子走了,结局自然是不言而喻了。

4月29日,彭德怀、习仲勋发出了围攻蟠龙的作战部署:以第一纵队、第二纵队独四旅及新四旅攻歼蟠龙之敌,359旅一部和教导旅分别阻击南北可能增援之敌。4月30日,西北野战兵团主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突然包围了蟠龙镇。

战斗前一天,天公不作美,下起了雨来。可野战兵团战士们依旧热情不减,一丝不苟地修筑工事、搬运物资。指战员们也没有闲着,冒着雨、踩着泥水,查看地形,研究敌情和作战方案。

战斗正式打响这一天,天空居然放晴了。当天傍晚时分,蟠龙攻坚战正式打响了。

令野战兵团战士们没有想到的是,蟠龙镇的防御工事修筑得如此坚固,尽管大家英勇顽强,反复攻坚,但缺乏威力强大的火炮,仅靠爆破作业,收效甚微。因此,激战了一晚,仅夺取了敌人的前沿据点,几次向外壕发起攻击,都没有成功。看来,西北野战兵团这次真是碰上了难啃的“硬骨头”。

彭德怀十分关心前方的战况,见强攻不行,立即命令部队停止攻击,巩固已占的阵地,进行修整,又忙召集人员开会,研究新的作战方案。大家建言献策,提出了不少办法。最后,彭德怀根据大家的意见,调整了攻击战略,命令部队集中火力,改进战术,再次发起猛烈攻击。

5月3日下午三点,西北野战兵团开始对蟠龙东面的集玉峁主阵地发起攻击。这个阵地是一座最高的山,山上有最强固的工事。占领了它,就可以控制整个蟠龙镇。战斗一开始,野战兵团炮兵便进行准确、猛烈的射击,一颗颗炮弹落在敌人的工事里,整个山头弥漫起了烟雾。这些炮弹成功地打到了守卫阵地的敌连长,他一命呜呼。余下的士兵树倒猢狲散,立刻乱了阵脚。

这时,野战兵团的突击部队在炮火的掩护下,快速地冲上山头,不到十分钟就接近了敌人的外壕工事。战士们一鼓作气,快速地解决了战壕里的敌人。又过了一会儿,集玉峁阵地被完全攻占下来。战士们的士气更高涨了,开始向其它阵地扑过去。

5月4日,西北野战兵团夺取了蟠龙之东山、北山主阵地,使蟠龙之敌成为瓮中之鳖。直接指挥蟠龙作战的王震给敌167旅的旅长李昆岗给了一封信,劝他放下武器,不要做无谓的抵抗。可李昆岗接信后仍不听劝告,依旧率部顽抗。既然这样,西北野战兵团也没有必要对之仁心相待了。

黄昏后,野战兵团从四周居高临下地向蟠龙镇猛攻。镇里的敌人乱作一团,像一群没头苍蝇似的乱冲乱撞。但是,敌人挣扎了半天,也未能逃出野战兵团的包围。除了被打死的,其余的都乖乖地当了俘虏。

这一仗,除了全歼167旅守敌6700多人、活捉旅长李昆岗外,还缴获山炮六门,大量的武器弹药,军衣14万余套,面粉1.2万余袋,骡马千余匹,还有其他军用物资。战士们高兴地换上了崭新的军衣。敌人用作“剿共”的补给品,一下子部成了西北人民解放军的战利品了。

至于被野战兵团“调虎”部队调离的九个半旅的敌人,在抵达绥德之后,发现绥德又是一座空城,几乎连一个老百姓都没有,更别说共军主力了。他们这时根本不知道,蟠龙镇已经成了西北野战兵团的囊中之物。

当胡宗南得知绥德是一座空城,根本没有共军主力的影子之后,气得大骂一通后,摔了电话。可是,坏消息再次传来。蟠龙镇的167旅全军覆没,蟠龙镇被共军抢占了。这下,胡宗南的脸色都变了,颓然地倒在了**,他全歼共军主力的美梦再次破碎。由此可以想象,远在千里之外的蒋介石,若是知道胡宗南再次败北的消息,恐怕是要气得吐血呀!

后来,新华社在评论蟠龙大捷时,作了这样一首打油诗:

胡蛮胡蛮不中用,

延榆公路打不通;

丢了蟠龙丢绥德,

一趟“游行”两头空;

官兵六千当俘虏,

九个半旅像狗熊;

害得榆林邓宝珊,

不上不下半空中。

西北野战兵团主动撤出延安后不到两个月,在敌强我弱、力量对比悬殊下,接连取得了青化砭、羊马河、蟠龙三战三捷,粉碎了敌人企图摧毁中党首脑机关和将西北野战兵团歼灭或赶过黄河以东的狂妄计划,狠狠打击了敌人的疯狂气焰,坚定了西北人民打败蒋介石胡宗南军的胜利信心。

“西北野战军”的成立

在靖边有一个叫小河村的村庄,若不是当年中共中央的领导人在那里开过一次会议,恐怕它至今为止仍是一个西北地区的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村子。虽然小,但还算一个依山傍水、绿树掩映的好地方。

1947年7月21日,小河会议召开。会场是一顶用柳枝、草席搭成的不起眼的凉棚。与会人员们坐着从老乡那儿借来的板凳。虽然简陋,但不能忽略这次会议的重要性。就是在这次会议之后,“西北野战军”被正式宣告成立。

中共中央决定召开这次会议的目的,是总结解放战争第一年的作战形势,并决定解放军进行全国范围的战略进攻,部署了各解放区的协同作战问题。

出席会议的有毛泽东、周恩来、任弼时、陆定一、杨尚昆、彭德怀、习仲勋、贾拓夫、张宗逊、王震、贺龙、张经武、陈赓等。贺龙是第一个抵达小河村的,那天是7月18日。当时,他还生着病,一接到中共中央开会的消息,就带病西渡黄河赶来了。陈赓是从6月25日从晋南前线往小河村的。而彭德怀和习仲勋是从7月16号启程的,在会议前匆匆忙忙地赶到了。

会上,周恩来总结了人民解放军在战争第一年(1946年7月至1947年6月)所取得的伟大胜利,分析了敌我双方军事实力的消长趋势,指出:从敌方建制人员、武器来说,敌军损失了约三分之一,若从质量上来说则更不止降低三分之一,这就为我们争取战争的最后胜利奠定了基础。毛泽东根据战争第一年的作战经验和战果,在会上第一次明确提出用五年时间(从1946年7月算起),从根本上打倒国民党政府的目标。会议研究了第二年作战的基本任务和作战方针,研究了解放战争由战略防御转入战略进攻及各个战场配合作战的问题。

中央军委决心组织指挥中国人民解放军的主力转入战略进攻。以敌人兵力薄弱的中原地区为主要突击方向,实施中央突破,并据此作了具体部署:晋冀鲁豫野战军主力四个纵队,在刘伯承、邓小平指挥下,强渡黄河后,先在鲁西南地区求歼敌人,尔后逐步向豫皖苏边区和大别山地区进击,在长江以北的鄂豫边区实施战略展开。

为协助陕甘宁部队击破胡宗南系统,同时协助刘邓经略中原,原拟转用于陕北战场的晋冀鲁豫野战军第四纵队和新组成的第九纵队,由陈赓、谢富治统一指挥,改自晋南强渡黄河,在豫陕鄂边地区实施战略展开。陈毅、粟裕指挥华东野战军的六个纵队组成华东野战军西线兵团,并指挥晋冀鲁野战军第十一纵队,在豫皖苏边地区实施战略展开。以上刘邓、陈谢、陈粟三军的主要任务是:挺进中原,在中原地区以“品”字阵势协同作战,机动歼敌,创建新的中原解放区,调动敌军主力回援,以此策应内线兵团作战。

以华东野战军四个纵队组成东线兵团,由许世友、谭震林指挥,西北野战军由彭德怀指挥,继续在南线的两翼——山东和陕北战场钳制敌人,策应刘邓、陈谢、陈粟三军的中央突破行动;在敌人主力回援中原地区后,即逐批寻歼留下的敌军,收复失地,并扩大山东、陕北老解放区。

此外,这次会议还研究决定了加强西北战场的措施。其实,早在靖边小河村会议前,毛泽东等人分别同前来参加会议的彭德怀、贺龙、陈赓等,研究太岳纵队的使用方向。中央军委原先准备调陈赓纵队由晋入陕,和西北野战兵团一起歼灭胡宗南部集团,解放大西北。鉴于晋冀鲁豫刘邓野战军强渡黄河实施战略突破后,战局已有重大变化,所以,靖边小河村会议改变了在陕北打大仗的计划,决定陈赓纵队南渡黄河出豫西,协助刘邓经略中原,从相反的方向牵制敌人,配合陕甘宁边区军民击破胡宗南的进攻。

彭德怀完全赞同中央军委和毛泽东的战略决策,他在发言中说:“陕甘宁、晋绥两个区统一,很有必要,财政统一也很重要。精简非厉行不可,以90万人养9万人,甚至不能维持三个月,农村粮食枯竭,人力浪费太大,前后方均应有严格的编制与制度。有人寄希望于陈赓部来陕,而不认真准备艰苦奋斗,这种思想必须切实解决。”他还建议,野战部队成立党的前线委员会,以讨论重大方针政策和执行战略任务。毛泽东当即表示同意。

小河会议开了三天,于7月23日结束。那天,毛泽东关照警卫人员搞一次会餐,招待参加会议的人员。大家都好长时间没有见面了,在一起会餐显得亲热和激动。一顿简单轻松的会餐后,大家又恋恋不舍地握手道别,各自奔赴所分配的地区,执行新的任务。

7月31日,中央军委致电彭德怀,同意以彭德怀、习仲勋、张宗逊、王震、刘景范5同志组成中共西北野战军前委,彭德怀为书记,同时宣布西北野战部队定名为西北人民解放军野战军,简称“西北野战军”。彭德怀任司令员兼政委,习仲勋任副政委,张宗逊任副司令员(翌年2月,中央军委任命赵寿山为第二副司令员),张文舟任参谋长,徐立清任政治部主任,王政柱任副参谋长。西北野战军成立之初下辖第一纵队、第二纵队、第三纵队(原晋绥军区第三纵队,8月调归西北野战军建制)及教导旅、新编第四旅等部队,约4.5万人。

在西北野战军成立的同时,中央军委为了加强西北地方军区和人民武装的建设及对后方工作的领导,决定将晋绥军区再度划归陕甘宁晋绥联防军建制(翌年2月,改称陕甘宁晋绥联防军区),仍由贺龙任联防军司令员,习仲勋兼任政治委员,王维舟、阎揆要任副司令员,张仲良任副政治委员,张经武任参谋长。下辖晋绥军区及直属关中军分区(警备第一旅兼)、绥德军分区、延属军分区、三边军分区(新编第一旅兼)、陇东军分区、警备第三旅和骑兵第六师。

西北野战军成立,标志着西北战场的我军无论从编制体制上,还是作战形式上,都朝着正规化方向前进了一大步。这支部队将在中央军委的统一指挥下,积极配合全国范围的战略进攻,将国民党胡宗南集团牢牢牵制在西北地区,并且逐步地、规模一次比一次大地歼灭敌人。

沙家店“过坳”之役

“小河会议”之后,彭德怀对整个西北战场的局面进行了全面分析。尽管胡宗南占领了延安,占领了陕甘宁边区的大多数县城,但是要消灭中共中央首脑机关和人民解放军总部,歼灭西北野战军的企图并不容易实现,况且因作战面积扩大,胡宗南的部队已被耗得士气下降。而青宁二马所部因早前遭到西北野战兵团的沉重打击,现已为了保存实力不敢轻举妄动。而邓宝珊一部则因实力不足,正忙着加固榆林的防御工事。

因此,为了策应陈赓、谢富治率领的太岳兵团南渡黄河,挺进豫西,西北野战军决定相机夺取榆林,并引胡宗南部北上,继续把他拖在陕北地区。

榆林,旧称榆阳,又叫驼城,虽处塞上,但由于靠近无定河、杨林河,地势平坦开阔,土质肥沃,气候温和,物产丰富,素有“小北平”之称。它在军事上具有重要的战略地位:地处陕西、绥远、山西三省交界的长城线上,北、东、南三面外山,山上高地多为沙丘,西面隔榆林河为广阔的沙漠,东南是丘陵与沟壑,为沙漠与高原之连接点,城墙为砖石结构,比较坚固,易守难攻。这里是陕北与晋西北逃亡地主的集中地,也是国民党军包围、进攻陕甘宁边区的一个重要据点。因此,国民党特别看重榆林的这一战略地位。

为确保榆林,蒋介石在这里设立了“晋陕绥边区总司令部”,由邓宝珊任总司令,指挥第22军驻守;胡宗南又将整编第36师第28旅2个团6000余人,空运榆林,以加强防务,并监视邓宝珊部。这样,到1947年7月,归邓宝珊指挥的部队共1.5万余人。

正因为榆林有着如此重要的地位,所以西北野战军对夺取榆林也是志在必得。为了加强陕北的作战力量,中央军委于7月下旬,命令晋绥军区的许光达率领第三纵队西北黄河,参加陕北作战,归西北野战军建制。

1947年7月30日,彭德怀指挥西北野战军由大、小理河向榆林开进。8月6日,彭德怀命令西北野战军向榆林发动了攻击。到了第二天,野战军肃清了榆林守敌外围的据点,对榆林形成了包围之势。

当蒋介石得知西北野战军围攻榆林的消息后,坐立不安。他考虑到,若榆林不保,则宁夏孤立,胡宗南一旦失去北面的作战配合,必将影响整个西北战局。因此,榆林之得失对整个西北战局关系甚大,不可掉以轻心。这样一琢磨,蒋介石坐不住了,于8月7

日上午带着国防部作战司司长等人从南京飞到了延安。此外,他还命令榆林守军坚守待援,急调在安塞、保安地区的胡宗南主力整编第一、第29军共八个旅,分两路开往绥德、佳县方向。又命钟松的整编第36师组成“快速兵团”,日夜兼程,进抵榆林。

国民党整编第36师是胡宗南进犯延安的主力师之一。它共编有三个整编旅,即:整编第28、123、165旅。每旅各辖三个团,为半美式机械化装备。进犯延安时,该师只率领着整编第123、165两个旅,而每个旅亦只带着两个团。但是,敌36师在进入陕甘宁地区后,不是被伏击,就是被牵着鼻子乱跑,以至部队被搞得疲乏不堪、人心不定。

此刻,敌36师接到驰援榆林的命令后,决心打一场扬眉吐气的胜仗,故而口若悬河地宣扬:共军可以吃掉别的军队,就是吃不掉36师!

8月9日,彭德怀获悉援敌急速赶来的消息,立刻向中央军委请示:榆林城坚,东、北两面沙漠,西、南两面水坑水道,不易进行攻城。现钟松增援甚急,决心以两个旅继续围城,集中六个旅先歼灭援军再攻城。当天,中央军委同意彭总作战方案。

第二天,西北野战军主力开始攻打榆林城,但经过多次进攻,始终未能进入内城。8月11日,西北野战军再次攻城,但因攻城的爆破组准备不足,再次失败。

8月12日,钟松率领着整编36师主力抵达距离榆林不到30里的地方。无奈,彭德怀向中共中央请示了撤离榆林的要求。中央军委同意了这一请求。西北野战军于当日黄昏时分撤离对榆林城的包围。虽未能攻下榆林,但达到了吸引敌军北进的战略目的,给陈、谢南渡黄河造成了有利形势。

被“胜利”冲昏了头脑的钟松,自以为援助榆林有功,加上又获蒋介石的嘉奖,竟然不顾部队长途跋涉急需休整和补给的情况,又亲自率领两个旅四个团孤军南下,向沙家店东面的乌龙铺进袭,妄图再立战功。也正是因为这一点,无意中加速了敌36师的灭亡。

而此时,西北野战军正在榆林东南、沙家店西北地区休整。这一地区北面是沙漠,东面是黄河,西南是无定河和国民党军。虽侧水侧敌,回旋余地狭小,但正处在钟松的整编第36师南下米脂的道路上,利于部队隐蔽机动。8月14日晚上八点,彭德怀接到毛泽东的电报后,决定歼灭钟松的整编第36师。

不过,钟松并没有率领部队走鱼河堡至镇川堡的公路,而是沿无定河南岸行进,侥幸地逃脱了西北野战军预设的埋伏。不过,钟松依旧孤军冒进,全然不知他的行踪被彭德怀控制得死死的。

彭德怀分析敌情后,断定钟松一定会率领36师往东,因此决定集中主力部队在沙家店地区歼灭这支孤军前进的部队。8月18日,西北野战军各部队向集结地开进。不料,天空突然乌云密布,一时间狂风大作,闪电雷鸣,下起了瓢泼大雨。但是,各部队克服了重重困难,先于钟松部赶到了预定地区隐蔽起来。

8月19日,钟松部的后梯队从镇川堡出发了,准备经沙家店向乌龙铺前进。当天下午,整编36师进到沙家店附近地区。看来,伏击敌整编36的时机已经成熟了。大雨一直在下着,这样的天气非常不利于作战,可西北野战军不愿放弃这个绝好机会,伺机向敌人发动攻击。就在这时,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钟松在进入沙家店地区的时候,就发现了西北野战军的踪影,于是一边部署抵抗,一边向附近的第29军军长刘戡求助。

8月20日拂晓,彭德怀命令西北野战军主力对仓促转入防御的整编第36师发起攻击。刹那间,沙家店方圆十几里内,响起了一片震天动地的枪炮声。西北野战军第一、第二纵队,首先将钟松的整编第36师师部及第165旅包围在沙家店地区;紧接着,新编第4旅和教导旅又将由乌龙铺西援的敌第123旅,包围在常家高山附近。就这样,钟松的整编第36师的两个旅被分割在两地,全部被包围,前后两个梯队无法相顾了。

当彭德怀通过电话向毛泽东报告围歼整编第36师的情况时,毛泽东大声地说:“好,跟全体指战员讲清楚,这是对整个战局有决定意义的一战。沙家店打得好,我们转危为安,不走了;打不好,我们就向西去,准备走沙漠。因此,这是一场只能大胜、不能失败的战役。要坚决、彻底、干净、全部地消灭敌人,不让一个跑掉!”

彭德怀向全体战士发出了歼敌总动员:“彻底消灭36师,是我西北战场由战略防御转入战略反攻的开始,是收复延安解放大西北的开始。为人民的解放事业,继续你们无限英勇精神,立即消灭36师,活捉钟松,号召你们本日黄昏以前胜利地完成任务!”

在彭德怀的指挥下,西北野战军全体指战员向整编第36师发起了猛烈的攻击。第一、第二纵队密切协同,向整编第36师师部及第165旅阵地发起攻击,战至8月20日17时,除钟松和第165旅旅长李日基化装、带少数人乘黑夜逃脱外,其余均被消灭。

在同一时间内,新编第四旅和教导旅与整编36师第123旅的战斗正如火如荼地进行着。

为尽快解除整编第36师师部之围,旅长刘子奇决定率第123旅离开第493团行动,选取捷径直接向对整编第36师师部威胁最大的左侧翼急进,以占领常高山北面制高点。但是,当敌第123旅先头部队即将进至常高山山麓时,突然遭到新编第4旅的猛烈打击,前进受阻。同时,第123旅旅主力进到一处地形狭长而比较低洼的山梁上,也受到了稀疏的火力射击。原来,常高山制高点已被新4旅占领。刘子奇急于与其主力靠拢,率部对常高山制高点发起了进攻。

刘子奇像发了疯一般命令部队用大炮轰炸常高山的山头。很快,山上就硝烟弥漫,敌人乘机往上冲去。新四旅虽然已经打退了敌人的几次攻击,但情势依旧很危急。随后,教导队与新四旅会合,一起抗击敌人的炮轰。

经过一番激战,敌123旅与整编36师师部彻底断了联系。刘子奇预感到师部很有可能被消灭了,于是和两位团长商量着撤退的办法。结果,一个团长同意撤退,另一个却不能苟同。夜色渐渐晚了,情况也越来越危急。刘子奇带领着残部突围,经过多次突击均未成功。临近黄昏时分时,敌123旅被全部歼灭,而刘子奇也被生俘。

沙家店一战,西北野战军歼灭敌整编第36师师部及第123旅、第165旅两个旅,共6000余人,俘旅长刘子奇。这一胜利,粉碎了蒋介石对陕北的重点进攻,是陕北战局的转折点,基本上改变了西北战场的敌我形势。

沙家店战役后的第三天,彭德怀在西北野战军的司令部驻地召开了旅以上会议,毛泽东、周恩来、任弼时等中央首长也赶来参加了会议。一见面,彭德怀就握着毛泽东的手说:“主席好,辛苦了!”

毛泽东也紧紧地握着彭德怀的手说:“同志们好,同志们辛苦了,这一仗打得非常好!”

“是党中央、毛主席领导得好啊!”

“还是彭老总指挥得好!”

大家一一见过面、握过手后,坐下来开会。会上,毛泽东说:“沙家店这一场战役确实打得好,对西北战局有决定性意义,意味着我们最艰难的时候已经过去了。用我们湖南话来说就是,打了这一仗,就过坳喽!”

大家被毛主席浓浓的湖南口音逗乐了,但是每个人都深知:与敌人的较量才刚刚开始,未来还要打几个胜仗,过几个坳,才能迎来真正的胜利!

清涧战役

西北野战军取得沙家店的胜利后,胡宗南的主力部队被深深地困在陕北战场动弹不得。而晋冀鲁豫野战军的陈、谢集团已经由晋南、豫北交界处南渡黄河,出击豫西,直逼潼关,严重地威胁着胡宗南集团的指挥中心——西安。

为解关中之燃眉之急,胡宗南急忙命令其整编第一军、整编第29军主力八个旅南下应急,仅留少部兵力在陕北战场担任防御,使陕北战场以保卫延安为重点转入战略防御阶段。

1947年9月17日至20日,驻守在榆林第20旅、延安的第167旅以及运城的第83旅、84旅等部的敌人全部被空运到西安。而作为延安外围据点的绥德、子长、清涧至延长的100多公里交通线上,只有廖昂率领的整编76师师部、第24旅及165旅残部等不足两个旅的兵力担任守备。

这样一来,延川至清涧这条线就成了敌人的薄弱点。彭德怀立即提出了利用胡宗南在延安以北兵力薄弱的机会,用拔钉子的办法,夺取他们固守据点的想法。他把作战目标选在延川和清涧之间,决定野战军各部内、外线配合作战,先攻延川、延长,同时准备打援,得手后再攻清涧、子长。

9月24日,彭德怀令王震率领第二纵队由逐渐向关中地区靠近,与王世泰的第四纵队会合,继而进行外线作战。第二、第四纵队会合后,组成外线兵团,统归王震指挥,着手开辟黄龙山区的工作。这个部署既可以适时转向外线,解决粮食困难,又能迷惑敌人,使胡宗南部误认为西北野战军主力意欲南进,以牵制其兵力,有利于野战军在内线各个歼灭延安以北的孤立据点之敌。

就在二、四纵队向黄龙山发展的时候,彭德怀在安家集部署“延清战役”。他命令第一纵队从金沙镇出发,夺取清涧城南的三十里铺;第三纵队和教导旅于10月1日从文安驿出发,夺取延长和延川。当日,第三纵队及教导旅行动神速,攻克延长、延川两城,全歼守敌。第一纵队攻占清涧城南之三十里铺,割断清涧、子长、绥德守敌与延安之敌的联系,创造了围攻清涧的有利条件。

清涧城位于延安、绥德之间,九里山以南。它四面环山,是延榆公路的必经之地,也是北上绥德、榆林,南下延安、西安的交通要冲。城东北部依托九里山支脉山麓,城西笔架山与城东北部的制高点与清涧河相望,构成城东、西屏障,城墙一半建在沟底,一半建在东山的山腰上,地势险要。

防守在清涧城的是敌整编76师,师长正是彭德怀的手下败将廖昂。廖昂虽占领了清涧城,但城内并无一个百姓,俨然一座空城。尽管后来廖昂以“分得田地继续有效”、“交易不征税”、“按户慰问、计口救济”等借口招揽百姓回归,可是回城的百姓仍旧是寥寥无几。

廖昂深知清涧城的弱点,于是在城周围筑有大小碉堡52个,以交通壕相连,并设有鹿砦、铁丝网、地雷等大量障碍物,面积达80平方公里,并以城东北的制高点为核心阵地,构筑了坚固工事和炮兵阵地,企图凭险固守。他曾向胡宗南报告说,清涧和瓦窑堡两城虽重要,但是守备力量太薄弱。一旦解放军来进攻,恐怕是招架不住,同时距离延安太远,无法起到外围支撑的作用,不如撤走这两地的防备,巩固延安近郊外围据点。结果,胡宗南压根就没搭理廖昂。

10月3日,彭德怀根据军委精神召开西北野战军前委会,研究攻打清涧的部署。他认为收复清涧是收复瓦窑堡和绥德,巩固后方,夺取榆林,向关中进军的关键。清涧的位置特殊,我攻清涧,敌必来援。彭德怀决定以第一、第三纵队坚决夺取清涧,新四旅、教导旅分别阻击南、北来援之敌。

10月4日,西北野战军完成对清涧的包围。彭德怀根据清涧守敌纵深配备、具有相当强的工事,而野战军缺乏攻坚火器和攻坚经验等情况,命令部队必须准备数日的连续战斗,要不怕疲劳,发扬英勇顽强的战斗精神;在战术上,攻击每一据点事先要有充分准备,隐蔽运动,突然攻击与短促火力相结合,集中优势兵力、火力突破一点,割裂敌人阵地,各个包围歼灭。各部队必须协同动作,先打弱敌,后打强敌,争取在敌人援兵到达之前歼灭守敌。

10月6日黄昏,西北野战军向清涧城发起了进攻。至次日,第一、三纵队已攻克清涧城外围据点十余处了。

守在城内的廖昂,听到外城愈演愈烈的枪声如坐针毡。他一连数日向胡宗南发电报求助,可胡宗南不认为解放军的目标是清涧,不肯出动主力部队前来援助,只让廖昂自行抵抗。廖昂气愤不已,再次向胡宗南报告了具体情况,请求支援,情词恳切。胡宗南见廖昂如此坚持,自然也不能见死不救,便令刘戡率领五个旅赴清涧驰援,并派出飞机助战。其中一架飞机于10月8日飞到清涧上空,并未投下廖昂急需的弹药补给,而是空投30亿法币。廖昂一阵苦笑,因为这些钱在四面楚歌且没有一个老百姓的清涧城,简直是一堆废纸。他最最需要的是救兵!

10月9日,廖昂终于等来了他的救兵。刘戡援军进至永坪,距清涧仅一日行程。此时,西北野战军攻城部队尚未肃清清涧外围的据点,特别是可以俯瞰全城的城西高地笔架山,一直难以攻克下来。

笔架山,当地百姓称之为“耙子山”。它像一整块灰色的岩石,周围是数丈高的陡崖峭壁。廖昂进占清涧后,不仅改造了山上原来的工事,还将山壁削直了一次,使其更为陡峭。担任攻击的野战军358旅由于炮火不足,加上开始时选定的目标不正确,连续数次攻击受挫。如若不能及时拿下笔架山,必将影响到整个夺取清涧的战斗。

在后方指挥所的彭德怀得知后,十分着急。他打电话通知前线指挥员贺炳炎,要求他尽最大能力尽快拿下笔架山。贺炳炎回复说,攻击部队的伤亡情况非常严重,恐怕一时无法完成任务。

按照彭德怀的脾气,他已经是火烧眉毛了,但还是压住了火气,带着副参谋长王政柱和几名参谋、警卫人员,直奔358旅指挥所,然后同旅长黄新廷、政委余秋里等,来到攻打笔架山的前沿阵地,观察地形和敌军的火力部署。

敌人的火力反击非常猛,前沿阵地非常危险。余秋里赶紧劝说彭德怀:“老总,这个地方太危险了,还是换一个地方吧。”彭德怀说:“你们常在这里观察敌情都不怕,我怕什么!”余秋里见劝不动,局势又很危险,就和黄新廷一起把彭德怀拉了下来。哪知,他们刚离开,敌人的一梭子弹就打在了彭德怀刚刚站立的位置。劫后余生后,彭德怀幽默地说:“看来任务没完成,马克思不要我!”

10月10日拂晓,彭德怀调整了攻击笔架山的作战部署,攻击部队集中组织了攻击火力。随着敌阵地被攻占,火炮前推,在准确的火力支援下,对笔架山发起了强攻。第358旅第716团先攻克靠南的四个小碉堡,接着,独立第1旅第2团攻克了靠北的大碉堡。上午10点,野战军一举夺取了笔架山,控制了清涧城的制高点。

听到攻下笔架山的消息后,彭德怀松了一口气,立刻打电话给黄新廷说:“打得好,应该嘉奖攻山的部队!”黄新廷兴奋地回答:“谢谢司令员的褒奖!”然后,彭德怀要求攻城部队一鼓作气,当天夜里发起攻城的冲锋。黄新廷向彭德怀保证,一定完成任务。

笔架山失手后,廖昂更加得担心受怕。他原本想组织火力反攻,可担心笔架山阵地已被野战军巩固难以夺回,遂放弃了反攻的念头。为了安全起见,他再次向胡宗南求援,并命令警卫人员在指挥所前面修筑了一道遮蔽墙。

大概10点左右,派飞机空投了20个降落伞,上面装有廖昂急需的粮食和弹药。但因敌防御地区极狭窄,廖昂只收到八个,其余全被西北野战军所得。援兵无望,粮弹告急,廖昂急得躲在清涧城内的指挥所里坐立不安。

就在这时,廖昂收到了一封劝降信。这封信是由一个俘虏带回来的。信是西北野战军第三纵队司令许光达写的。廖昂看过信后,用征询的目光看了一下手下。大家在看了信之后,建议廖昂投降,可被廖昂拒绝了。

下午,廖昂命令参谋长用报话机与延安指挥所联络,询问援军情况,得到的答复是援军先头部队已接近清涧西南高地。延安指挥所还告之了联络号音,并嘱咐廖昂派人前往联络。不多时,西南方果然有联络号音传来。廖昂高兴万分,连忙集中司号员按联络号音接应,并派人前往联络。结果,派出的人遭到西北野战军的猛烈射击,负伤而归。廖昂急盼的援军,只见其音,不见其人,白高兴一场。

虽说援军刘戡一直在往清涧城赶,可一路上不断遭到西北野战军教导主力和新编第四旅的抗击,难以接近清涧城。根据刘戡的速度,彭德怀命令野战军于10月10日晚上再次攻城,并与次日黎明时分结束战斗。

10月10日,西北野战军发起了总攻。廖昂急忙命令全城实行灯光管制。霎时间,清涧城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但是,西北野战军还是凭借着夜战的经验,行动起来了。先是第一纵队消灭了北门外的敌地堡,攻占了制高点,并利用爆破作业越过了外壕,进入攻击位置。紧接着,第三纵队独立第2旅第5团在火力掩护下,以连续爆破的手段炸开了城东门,一个营又两个连的兵力攻入了城内,遭到城内守敌的猛烈的反冲击。突入城内的部队,因团指挥所未能及时跟进指挥,加之攻城部队缺乏密切协同,进展受阻,但还是坚持守住了已得阵地。直到第二梯队加入战斗,才打退敌人的反冲击,并乘胜向纵深发展。

一个接一个的坏消息传到廖昂的耳朵里,最终他咬咬牙,命令部队突围。他脱下皮大衣,换上了一套士兵服装,准备混在其中逃出城去。突然,门外一阵**声,廖昂意识到了什么,立刻大喊道:“赶紧把门抵住!”可是,一切都来不及了。外面的野战军战士们喊着“缴枪不杀”,廖昂的残兵们乖乖地缴了枪。门被撞开了,野战军战士们冲了进来,用枪口抵住了廖昂的脑袋。此刻,廖昂身穿一身破旧的士兵衣服,脸色苍白,浑身发抖,就这样被俘了。

清涧一战,西北野战军歼敌整编第76师师部、第24旅旅部、第70团、第72团2营、第12旅第35团第2营等共8000余人,俘中将师长廖昂、少将旅长张新等以下6000余人。

二次攻打榆林受阻

清涧战役结束后,胡宗南调整了陕北兵力的部署:第一军南调,榆林整编第36师第28旅空运回西安,第22军及保安第五团防守榆林,整编第29军分散守备延安、甘泉、富县等地区。如此一来,敌军完全处于守势状态。

彭德怀根据敌军部署情况,经过认真考虑,决定北上消灭邓宝珊集团第22军,夺取榆林、神木、府谷,扫清北线障碍,巩固后方,解除南下作战的后顾之忧,并使中共中央和中央军委机关的安全有可靠保证。为此,彭德怀于10月13日、14日接连向中央军委报告了进攻榆林的作战计划。中央军委复电,予以支持。

10月22日,西北野战军主力集结在绥德城附近。22日至24日,第一、三、六纵队及绥德军分区第四、六团,先后向榆林地区开进。

自从沙家店战役后,胡宗南将其嫡系整编第28旅徐保部运走,董、刘两军节节向南畏缩,使榆林成为了一座孤城。此时,守城敌军的粮弹和装备极为缺乏。当西北野战军将再次进攻榆林时,邓宝珊一面急电蒋、胡,要求从速补充械弹,一面对榆林守城兵力作了重新安排和部署,决定坚守城垣及南门外凌霄塔高地和北关靠城的解宅两个据点,城外据点一律放弃。

10月26日,南京军政部派出了一架飞机,由西安向榆林紧急空运军用物资。第一天,飞机虽然安全抵榆,但运到的枪械很少。第二天,又派了一架飞机,但在跑道着陆时,被野战军的炮火击中,正驾驶员被击毙,副驾驶员被俘,所运弹械均被焚毁。

10月27日拂晓,西北野战军对榆林外因据点发起攻击,经过两天的激战,至10月30日,除城南三义庙、凌霄塔两个坚固据点外,扫清了归德堡、三岔湾、五里墩、九一八高地、青云寺、金刚寺、无量殿、长乐堡、红石峡等榆林城外围的全部据点,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城南的五里墩、四沙梁,轰击了榆林机场。

30日傍晚,第一纵队第358旅第714团、独立第1旅第2、3团及第六纵队新编第4旅第771团,又分别对三义庙、凌霄塔据点发起步炮协同的攻击。与此同时,在其他方向,特别是向北城发起猛攻。

10月31日拂晓,野战军攻占了三义庙。31日下午三点,攻城部队占领南关楼、凌霄塔敌阵地,守敌第257团被歼过半,残部溃逃城内。当日夜里12点后,西北野战军的各种炮火更猛烈地轰击凌霄塔阵地的碉堡和二义庙据点,掩护步兵进攻。

激战了约1小时后,敌前线碉堡多被摧毁,官兵伤亡很多。敌人一面调遣预备队投入战斗,一面向指挥所告急。敌指挥部急调两个连的兵力增援,但均被野战军的炮火击退。凌晨两点左右,敌前线碉堡全被摧毁,敌团指挥所和第一线部队均失去联系。敌军为巩固内城防守,命凌霄塔的守军于拂晓前开始撤退。由于撤退的队伍十分混乱,相互拥挤,加之南城门堵塞,仅容一人进出,敌军拖延至31日午后,才撤退完毕。在这种情况下,敌军受到城西南野战军占领碉堡内的火力射击,伤亡惨重,损失兵力达一个营以上。

榆林战事吃紧,先前被调到北平的邓宝珊坐不住了。他亲自跑到张家口,与傅作义商量榆林的战事。他们认为,胡宗南已经自顾不暇,无力援助。而傅作义的战线太长,也抽不出兵力给予援助。若是从别的地方空运部队增员,无奈榆林机场已毁。综合以上的情况,邓宝珊和傅作义认为,唯一能够救榆林的只有宁夏马鸿逵的部队。

随后,邓宝珊亲自飞到宁夏,请求马家军的支持。看在蒋介石的严令及邓宝珊的诚意上,马鸿逵从维护自己的势力范围出发,又见有利可图,遂答应出兵相助。

11月6日,马鸿逵派出整编第18师第9旅、168旅、骑兵第10旅、宁夏保安第1总队第4、6团共约3.5万人,组成“宁夏援榆兵团”,在马鸿逵的儿子、整编第18师师长马敦静的亲自指挥下,从定边、盐边地区出发,东进增援榆林。

榆林的守军得知这一消息后,心里多少有了一丝的安慰,但紧急的战事难以让他们放下心来。相反,马家军的援助,无疑给始终攻不下城的西北野战军很大的压力。

11月8日晚,西北野战军再次发动了一次规模较大、时间较长、战斗最为激烈的攻城战,主要目标是东北、西北城角和解宅据点。战斗一开始,野战军步炮密切协同,轮番攻击,战至深夜1时左右,轰塌了东北城角。敌人在解宅的据点工事多被摧毁,碉堡也中弹多发,硝烟弥漫。敌军防线开始动摇。就在此时,敌增援部队赶到,大批敌机也前来助战。这种情况下,野战军只好暂缓攻城。

彭德怀分析了攻城受阻的原因是,敌人在第一次遭到进攻之后,对榆林城防御设施进行了加强和改造,增加了一大批暗火力点,而野战军的炮兵火力太弱,不能给予有效压制。于是,他及时改变决心,下令停止进攻,改用坑道爆破攻城。无奈,坑道爆破的效果也甚微。

11月10日,彭德怀接到消息:邓宝珊已经带领暂编第17师抵达五道河子、孟家湾一带,不日就可到达榆林。同时,马家军也日益向榆林逼近。

考虑到敌强我弱的情况,彭德怀为避免不必要的牺牲,暂时做出了撤离榆林城决定,移至响水堡、党家岔、鱼河堡、西岔一线休整待命。北上攻打榆林的战役结束。

宜川“钓”刘勘

截止到1947年底,全国解放战争的战局是这样的:处于外线作战的刘(伯承)邓(小平)、陈(毅)粟(裕)、陈(赓)谢(富治)三路大军已完成了在中原的战略展开,纵横驰骋于江淮河汉之间,开辟了广大的中原解放区。内线作战的华东、晋冀鲁豫、晋察冀及东北等战场的人民解放军,在反攻与进攻作战中,收复了大片失地,扩大了解放区,国民党军队不得不进一步向点线收缩,实行分区防御。

在西北战场上,虽然总体情况仍是敌强我弱,但西北野战军的实力也增加了不少,不仅在武器装备上得到了提升,还收复了陕甘宁边区的大部分失地,使之与晋西南解放军连成一片,逐渐掌握了陕北战场上的主动权。作为西北野战军的总司令,彭德怀强调指出:应遵照党中央的指示,西北野战军要迅速集中力量,不失时宜地转入外线作战,为解放大西北创造出必要的条件。

根据敌情,彭德怀对下一步的作战部署提出了三个方向:第一,收复延安;第二,向陇东出击,狠狠地教训“二马”;第三,南出陕中,向宜川、韩城一带进击。经过分析三个方向的利弊,最后大家认为咸榆公路和黄河西岸的中间地带,是实施战略进攻的最好方向。于是,彭德怀决心率领西北野战军南出陕中,向黄龙山进军。

当时,胡宗南军队在陕中的兵力部署是:整编76师一部守备韩城及禹门口,阻挡在晋南的西北野战军第二纵队西渡;第24旅防守宜川;整编第17师两个旅及陕西保安11团守备延安及延安至富县的公路线;刘戡率主力整编第26、第90师集结于洛川、黄陵、宜君、临真镇地区机动,随时准备北援延安,东援宜川,阻止西北野战军南下,并保护其后方补给。

根据敌人的兵力部署,彭德怀制定了一个“围城打援”的战役方案,打算把刘戡“钓”出来,在运动中加以歼灭。这个方案有两个关键之处:一是要攻敌必救,打在敌要害上;二是敌增援的路线有西北野战军可选择的伏击战场。因此,彭德怀决心打宜川。

宜川东依黄河,西连洛川、富县,是陕东战略要地,被胡宗南视为关中屏障。宜川是黄龙区同晋绥、太岳解放区之间联系的一个钉子。拔掉这颗钉子,解放黄龙山诸城,可进一步打通与晋西北的联系,巩固后方,造成解放大西北的有利态势。因此,宜川的重要性,对于敌我双方而言,毋庸置疑。

1948年2月12日,按照彭德怀的命令,西北野战军主力分别从志丹、米脂、绥德、清涧地区向南开进,16日到达甘谷驿、延长待机地域集结,进行战役准备工作。同一天,第二纵队由晋南曲沃地区西进,准备由禹门口渡河,参加宜川地区作战。

2月20日,彭德怀和副司令员张宗逊、赵寿山联名发出宜川战役“进字第一号”命令,令各纵队于24日到达指定位置。24日,担负协同歼灭宜川守敌,夺取宜川并准备打援的第三纵队和第六纵队,完成了对宜川城的包围。

2月25日,彭德怀叫上副参谋长王政柱一块到前线查看地形。途中,彭德怀又险些遇险,好在警卫员够机警,才让彭德怀躲过了一劫。最后,他们在瓦子街找到了理想的伏击战场。瓦子街是洛(川)、宜(川)公路咽喉,由此到宜川西南的铁笼湾,长约15公里。在狭窄的公路两侧,山高坡陡,沟深谷狭,遍布树林,便于野战军隐蔽集结,进行野战。可以说,这里是一个伏击敌人的天然场所。

宜川被西北野战军主力围攻后,守城指挥官整编第24旅旅长张汉初惊慌得厉害,连忙向胡宗南和刘戡呼救。这时,胡宗南已从延安溜回到了西安。他在收到宜川前线有关野战军的动向报告后,低估了西北野战军的实力,再一次判断失误。最后。他只命令宜川守敌借助宜川的险要地势和坚固工事,坚守待援,同时令刘戡率领整编第27、第90师约四个旅的兵力前去解围。

刘戡生长在湖南的一个贫困家庭里,是蒋介石极为赏识的一个将领。自从胡宗南占领延安后,刘戡就成了专门解围救援的人员了,简直可以称得上“救援专家”。他先后执行的救援工作有援救蟠龙、援救榆林、援救钟松、援救清涧等等。无论哪个部队在什么地方被围攻,只要一发救援电报,刘戡都要率部前往救援。不过,他几乎没有一次是救援成功的,不仅吃尽了苦口,还落的一身的不是,常常被胡宗南训斥。

这一次,刘戡接到命令后,虽然不情愿,但还是马不停蹄地带领部队前往宜川救援。2月26日,他率整编第29军军部、整编第27师、整编第90师共四个旅八个团的兵力,由洛川、黄陵开进,沿洛(川)宜(川)公路驰援宜川,于27日到达瓦子街。

与此同时,西北野战军除以第三、第六纵队各一个旅继续攻城外,主力九个旅全部早已集中在瓦子街公路两侧的高地上准备打援。

刘戡到达瓦子街一带后,察觉到野战军的动向后,又考虑到瓦子街到宜川西南铁笼湾之间的公路两侧都是东西走向的两道山脉,地势险要,容易遭到伏击。故而,他不敢再往前走了。其参谋长建议改变方向,过观亭而抵宜川。可是,胡宗南的严令却让他不得不按照原计划行军。结果,刘戡一部就这样乖乖地进了野战军的“口袋阵”。

2月28日凌晨,彭德怀根据敌情变化又适当调整了作战部署,以三纵、六纵各一个旅继续围攻宜川,诱使援敌深入就范,全军集中九个旅的兵力,在瓦子街至铁笼湾之南北高地按预定方案进入阵地,同时命令二纵队集结于讫台街与瓦子街之间,准备由南向北侧击瓦子街及以东的援敌。

过了中午,天空阴云密布,下起了毛毛雨,尔后变成小雪,入夜,漫天飘扬着鹅毛大雪。突变的恶劣气候,虽然对作战无益,但对于畏首畏尾的敌军来说,同样是困难重重。

2月19日早晨,负责扎口袋的第一纵队于瓦子街以西尾敌前进,攻占瓦子街,断敌后路。当一纵队司令员贺炳炎、政委廖汉生发现第二纵队因距离远,雪路难行,不能如期完成合围任务时,便命令358旅一部向瓦子街东南高地攻击,以完全切断敌人南逃退路。358旅的714团加上715团一个营,与敌53旅一个团的兵力相遇,经过激烈肉搏战,将敌击溃,占领了阵地,关死敌军回窜的道路。与此同时,第一、第四、第三、第六纵队多次粉碎敌人突围企图。第二纵队亦及时赶到投入战斗。至黄昏,西北野战军已将敌人压缩在乔儿沟、任家湾、丁家湾之间的东西长约10公里、南北宽约5公里的狭小地区内。

3月1日拂晓,彭德怀下达了总攻命令。刹那间,枪声、炮声、军号声、冲杀声,震天动地。第一纵队沿公路及其两侧高地由西向东,二纵队由南向北,四纵队由北向南,六纵队一部分由东南向西北,三纵队一部由东北向西南,从四面向敌人发起冲击。

刘戡拼命抵抗,战斗异常激烈。他们与西北野战军在公路南侧、居高临下的东南山一带展开了反复的争夺战。渐渐地,刘戡的阵地在缩小,伤亡人数在增加。激战至3月1日下午4点,西北野战军攻占了瓦子街四周的全部高地,全歼敌整编29军军部。

刘戡看到大势已去,慌忙从丁家湾山梁的土寨子往外跑,眼见周围全是解放军的身影,自知已无路可逃,无可奈何地躺在一个土坡上,闭上眼睛沉思了一会儿,嘴角**了两下,伸出一只瑟瑟发抖的手,拉响了揣在怀里的手榴弹。下午5点,刘戡增援宜川的部队全部被西北野战军歼灭。

3月2日晚,西北野战军攻城部队对宜川城发起了总攻,至3月3日上午8点,全歼宜川守敌整编第24旅。至此,宜川战役胜利结束,歼灭胡宗南部1个整编军部、2个整编师部、5个旅共2.9万余人,取得了西北战场上外线作战的第一个大捷。

宜川大捷的消息传到党中央后,党中央于3月2日向彭德怀和张宗逊发来了贺电:庆祝你们南线进攻全歼胡敌整编29军军部及整编27师、整编90师的伟大胜利,尚望继续努力,为解放大西北而战!同时,毛泽东也高度评价了宜川大捷的重要意义,指出:在西北战场上,这是第一个大胜仗!

宝鸡战役

宝鸡战役后,当时西安的一位学生作了这样一副对联:

刘戡戡内乱内乱未平身先死,

徐保保宝鸡宝鸡未保一命亡。

很显然,宝鸡战役对于国民党而言,是继宜川战役之后的又一场败仗。对联中所

提及的徐保是如何“报效党国”的呢?

宜川大捷后,西北野战军备部队抓紧时间进行了短暂的休整。这时,在洛河以东、黄河以西这一广大地区内的20多个县城中,胡宗南的部队只驻守在一些重点城市,大部分地方兵力单薄。敌人的具体部署是:整编第17师守备孤城延安;新编的整编第61旅守备洛川;整编第135旅、暂编第2旅、新编第9旅、骑兵第2旅分散守备铜川至咸阳和西安以东陇海铁路沿线。黄龙山以西的中部、宜君和黄龙山以南的白水、蒲城、合阳、石堡地区仅有三个多保安团及各县保卫队守备。

鉴于当时敌我形势和部队给养面临困难的情况,彭德怀决定乘胜南下,向洛河以东、黄河以西广大地区进军,首先扫清渭河以北分散的敌人,截断延咸公路,围攻洛川,调动和歼灭敌人,巩固和扩大黄龙新解放区,解决部队的粮食问题。

3月5日,第二纵(欠第359旅)从宜川西南的讫台街出发,向白水、蒲城县城攻击前进,后因王震病重而在晋绥军区后方作短暂休整。

3月9日,第一、第四纵队前进到中部、宜君东的冯原镇、雷原镇地区后,以第一纵队第358旅第714团向北攻击中部,一部向宜君以南警戒,主力向宜君攻击。攻占宜君后,原地休息,并征集粮食。

3月6日晨,第三、第六纵队从宜川及其附近出发,沿洛宜公路经旧县镇向洛川前进。9日,分别从城东、城北和城西包围了洛川城。

洛川位于洛河以东的一个黄土梁上,是咸(阳)延(安)公路上的一个重镇,是胡宗南部的重要物资供应基地,它作为连接西安与延安的中介站,也是胡宗南留在陕北的最后两个孤立据点之一。洛川周围沟堑纵横,多隘道,塬上地面平坦,视野开阔。敌人利用陡峭的沟堑,构筑坚固的工事,挖掘深达几米甚至十几米的峭壁外壕,设置多层铁丝网,埋设广大量地雷,成为易守难攻的堡垒。

当晚,第三、六纵队向洛川城发起进攻。无奈,城内守敌凭借着坚固的工事顽强抵抗,加之两日来阴雨连绵,最终导致两次进攻都没有成功。之后,彭德怀一边命令第三纵队继续攻城,第六纵队在外围打援,收获甚微。在攻打洛川城将近一个月后,彭德怀最终放弃了“攻洛打援”的计划,重新考虑下一步的作战计划。

下一步,西北野战军的作战计划是怎样的呢?

彭德怀和西北野战军的指战员们经过认真分析,最后将目标锁定在西府地区。他们认为,胡宗南这时把其主力集中于渭河以北、洛河以东地区,而在西府地区兵力较弱,如果抓住这一时机,向西府地区挺进,就能再一次调动敌人。

西府地区,是指西安以西泾河和渭河之间地区。该地区的宝鸡市和咸阳等市县,地处陕西关中、汉中和四川的咽喉要冲,一向为兵家必争之地。而在宝鸡周围的县市,敌人的守备力量十分薄弱,就算是胡宗南的重要军事补给基地宝鸡,也只有重新组编的整编第76师、第144旅第40团及陕西保安第21团等部的2000多人防守。

重新组建的整编76师,由徐保担任师长。徐保是胡宗南的“四大金刚”之一,极为骄横。师部成立后不久,徐保就把部队所有的事务全部交由参谋长袁致中负责处理,他则在西安市通济南坊公馆过着醉生梦死的生活,每日非嫖即赌。

根据宝鸡的这一情况,彭德怀决定西击西府,打他个措手不及。这样既可消灭他的分散守敌,获取大量战争物资,吸引其主力西援,调动延安、洛川之敌,又可开辟麟游山区,建立根据地。不过,彭德怀也告诫大家,虽然宝鸡是一个理想的攻击目标,可还是要相机攻取宝鸡。其主要原因是,攻打宝鸡是从胡、马的夹缝中打出去,不能陷得太深,否则的话得不偿失。

尽管这样,大家还是决定攻打宝鸡,发起西府战役。随后,彭德怀向西北野战军的各路纵队发出了进击宝鸡的命令:野战军主力第一、第二、第四、第六纵队4月7日由黄陵、澄县地区西移,4月12日集结于马栏、转角、照金地区。张宗逊率第二、第四纵队为左路兵团,由高王镇南渡泾河,首先攻占永寿县的监军镇、乾县,之后一部夺取醴泉、兴平,向咸阳佯动,主力向武功、扶风、岐山,相机攻占宝鸡。第一纵队为中路兵团,攻占旬邑后经张洪镇渡过泾河,夺取彬县,向麟游、凤翔发展进攻,协同第二纵队相机攻打宝鸡。第六纵队为右路兵团,扫清太峪镇、世店镇等地的地方武装后,渡过泾河待机。

4月17日拂晓,中路兵团第一纵队攻击旬邑城,全歼守敌陕西保安19团两个营600余人,歼张洪镇敌第19团一个连100余入。18日晚强渡泾河,攻击彬县,19日全歼守敌暂二旅第五团二营及伪第七专署部队共2000余人。之后,以急行军直逼麟游、凤翔及敌后方基地宝鸡。

右路兵团第六纵队于12日攻占织田,18日肃清淳化至长武、泾河北岸之敌据点,歼陕西保安第19团及世店、大峪镇等地的敌地方武装,乘胜渡过泾河,直逼长武、灵台。

不过,左路的进攻并不顺利,好在张宗逊临机处理,改变进攻的方向,最终进占扶风城。至此,西北野战军已截断了西安至宝鸡路线,控制了一段铁路。西府告急!

得知危情的徐保,急忙于4月22日从“温柔乡”里赶到宝鸡,召集部下研究对策。当天夜里,徐保接到胡宗南的命令,要求他以现有的兵力,固守宝鸡城,并告诉他已经派出了援兵。事实上,在胡宗南的电报未发过来之前,表面上要与宝鸡城共存亡的徐保,早已经收拾好细软、准备好汽车开溜了。直到接到胡宗南的电报,才鼓起勇气来坚守宝鸡。

紧接着,徐保将师部移到了地势较高、可俯瞰整个宝鸡的金台观。同时,他还命令部队加修、加固工事,以抵抗来势汹汹的西北野战军。

此时的胡宗南在明白西北野战军的真实意图后,不禁吓出了一身冷汗。一旦西北野战军攻破宝鸡,切断川陕联系,再挥师东进直捣咸阳,威逼西安,他这个“西北王”将失去所有的地盘。于是,他急忙命令裴昌会第5兵团5个整编师11个旅的兵力,于4月23日从富平、三原地区分三路驰援宝鸡。然后,他又向南京国防部求救,请调青海马步芳整编82师给予增援。

4月25日夜里,宝鸡四周枪炮声大作。西北野战军第一、二纵队向宝鸡发起猛攻。面对西北野战军强大攻势,徐保感到自身难保,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了,急切地寻觅一块“保命”的地方。后来,他跑到一辆装甲车里,准备依靠装甲车的坚固外表躲过劫难。没想到,他指挥装甲车开出一段距离后,就发现无法前进了。前方的道路和轨道已经被西北野战军破坏了。徐保后悔莫及,躲在车内,进退两难。

就在这时,徐保听到车外有西北野战军喊话的声音:“立刻投降,优待俘虏!”徐保一听,吓得六神无主,再三权衡之下,决定弃车逃跑。于匆忙中,徐保换了一件普通士兵的衣服,烧了无线电的密码,又撕毁了一些重要文件。做完这些后,徐保慢慢地打开了车门,突然轰的一声,一颗炸弹将徐保炸得血肉模糊,一命呜呼了。

当徐保被炸死的消息传到胡宗南的耳朵里时,他又气又急,实在无法相信徐保就这样死掉了。后来,蒋介石在西安召集胡宗南的部下为刘戡等人为之悼念时说:“如今,我们还能祭奠他们,如果你们作战不力,恐怕到时候就没人来祭奠你们了。”

就在西北野战军攻陷宝鸡时,敌人的东西两线援军发起了猛烈的围攻。在迫不得已的情况下,彭德怀忍痛下令毁坏了足够西北野战军两年用的弹药、物资,于4月28日拂晓仓促撤出宝鸡。可是,两线的敌人死咬着野战军不放,彭德怀命令部队一边抵抗,一边转移,经过一番苦战后,于5月12日摆脱了敌人的围攻,化险为夷。

当西北野战军西进西府、威胁西安之时,胡宗南为收缩战线,命令延安守敌何文鼎的整17师于4月20日晚弃城南撤。4月21日上午,被胡宗南侵占了一年又三十三天的延安终于重新回到人民手中。延安城内一片欢腾,老百姓们聚集在城内的角角落落,欢度着这胜利的一刻,高兴地喊着:“延安,我们回来了!”

毛泽东等中央领导人得知延安收复的消息后,也激动万分,于4月24日向西北野战军发出了贺电。整个陕甘宁地区全都沉浸在喜庆的气氛中。

4月26日,洛川解放。4月26日、27日,第三纵队在洛川南吴庄镇、石头镇地区追击逃敌,至白水城郊,歼敌第61旅第128团、整17师师部及第48旅第144团各一部,共3000余人。西府战役结束了。这次西府战役,西北野战军共毙伤俘敌2万余人,收复延安、旬邑、洛川,一度解放永寿、灵台、岐山、咸阳、宝鸡等14座县城。

反击胡宗南的“相机防御”

1948年7月到来的时候,解放战争已进入到第三个年头。国民党在各个战场上遭受着各种失败,兵力调遣可谓是捉襟见肘,被迫从重点进攻转为重点防守。一时之间,厌战的不良心理在国民党军队中蔓延,许多高级军官也感到没有胜利的希望了。为此,蒋介石决定于8月3日召开一场“戡乱检讨会议”,以扫清军队中的不良气氛,达到挽救颓势的目的。

就在蒋介石忙着召开军事检讨会议的同时,中共中央为了夺取最后的胜利,也在西柏坡召开了一次重要的会议。这就是中共中央政治局会议,也称“九月会议”。这次会议确定了中国人民解放军在第三年的作战方针和任务,即继续发展外线作战,把战争引入到国统区内,并准备打若干次决战性的大会战。

在西北战场上,胡宗南经历了宜川、西府两次败仗之后,已经无力应付西北野战军的进攻,除此之外还要严防关中平原的各个要地。胡宗南深感兵力不足,只好想出了一个“机动防御”的办法。所谓“机动防御”,就是以渭河北岸的三原、蒲城、大荔这三个重镇为中心,充分利用这三个地点的地势险要、城高墙厚、交通便利等条件,在三镇之间的100公里范围内,构筑工事,集结主力,或东或西,或攻或守,相机应付。这样既避免了主力分散,又巩固了西安外围,也便于屏障关中,有机会时,也可向澄、合、同、耀之线扩张。胡宗南在这一地区部署的兵力主要有整编第1、17、36、38、90师。后来,整编第65、76师也调到这一地区,其他可临时调来参加作战的,还有整编第30、135旅等。总体算来,这一地区敌人经常保持在7万~10万人的兵力。

相比较而言,解放军在西北地区的兵力还是比较薄弱。除了西北野战军的6.8万人,加上地方主力两个旅,8个军分区3万人,总计不超过10万人。而根据中央军委解放战争第三年的计划,西北野战军需要再歼敌12个旅,牵制胡宗南及马步芳、马鸿逵集团,使其无法增援中原。

为实现这一目标,西北野战军决定,从1948年8月初起,在渭河以北、洛河东西地区,连续进行攻势战役。然而,就在西北野战军还未发起攻势时,胡宗南已经下令部队于5月下旬至7月上旬开始了首先发难。

5月26日,胡宗南命令整编第38、第90师等部先后占领了白水、澄城、合阳,在“扫荡”关中分区后,又攻占旬邑、马栏等地,企图再次封锁和堵截西北野战军南进。

7月上旬,胡宗南又命令裴昌会率4个整编师10个旅,另1个骑兵团,共7.8万余人,分左右两路由白水、澄城、合阳一线,向黄龙解放区展开大规模进攻,试图首先控制黄龙山区南麓的壶梯山、将军山、合公山等要点。其中,以整编第38、第17师为右路,由合阳进犯韩城、占领禹门口,企图切断西北野战军与晋南的联系,封锁西北野战军南进道路;以整编第36师为左路,由白水进犯石堡;另以整编第1师,由铜川北犯宜君,并随时准备东援。

鉴于这一情况,彭德怀决定西北野战军以第一、第二、第三、第六纵队于石堡镇(今黄龙)、韩城等地予以抗击,四纵南进秦关镇。随后,他认真分析了敌情,打算首先消灭敌整编36师。具体作战部署是:第四纵队骑兵第六师为右翼集团,于宜君南节节抗击,吸引敌整一师北进,并阻其东援;以第三纵队独立第一、第二旅各一个团,第二纵队独立第六旅一个团,黄龙军分区一个团组成左翼集团,抗击敌38、17师之攻击,保障主力左翼安全;集中主力于石堡东南、西南地区,准备在石堡以南山地诱歼由冯原镇北犯之敌整36师及第142团。

这里有必要做一下解释的是,敌整编36师实则为新组建的36师。真正的36师早已被西北野战军在沙家店战役中全歼。胡宗南为掩饰败绩,强充硬汉,命令从败军中逃出的原整编第36师师长钟松使用原有的番号,再组编一个新的整编第36师。

大概是因为在沙家店吃过亏,钟松这次十分谨慎。为诱歼敌整编36师,彭德怀于8月3日命令左翼兵团主动放弃韩城,后撤至香山寺、清凉寺、魏山一线,吸引敌36师北进,并拉大与36师的距离,伺机歼灭36师。

不料,钟松变得更狡猾了。他虽不战而占韩城,但不敢向黄龙山区冒进。他命第28旅在左,于澄城之魏桥、冯原、壶梯山之线占领阵地;第165旅居右,在西接壶梯山东侧,东至熊村、刘庄之线占领阵地;师直属队位于壶梯山南约3里的东柳村;第123旅为师预备队。

彭德怀想出了很多办法,都无法令钟松向前移动一步。钟松不仅没令部队移动,还在冯原一带加强的工事:命令36师在冯原镇、壶梯山、刘家凹正面宽12公里、纵深长6公里的地域内,构筑了要点式的防御体系,而以壶梯山为主要支撑点。看来,想引诱整编36师到黄龙地区予以伏击的计划实行不了了。彭德怀立刻决定直接向冯原地区的整编36师主动出击。

8月6日,彭德怀下达了作战命令。除了少数部队阻击援军外,其余兵力全部围歼冯原的敌整编36师。具体的部署是这样的:主力第一、第二两纵队首先东西夹击敌主阵地壶梯山及其西北魏家桥之敌;第四纵队向冯原镇及其以南地区第123旅;第三纵队向镇东第165旅;第六纵队攻击刘家凹第142军,采取的是中央突破、两翼包围迂回的战法,中央突破的目标——壶梯山地形十分险要,加上由许多明碉暗堡组成的防御工事,成为敌人整个防区重要屏障,是一块很难啃的“骨头”。担任攻打壶梯山的部队,是由王震指挥的第二纵队。

冯原镇是黄龙山的门户,壶梯山则是冯原镇守敌主要的支撑点。若西北野战军占领了壶梯山,冯原镇以南敌人就无险可守。而西北野战军则可以居高临下,直扑渭南,威逼西安。

王震非常清楚攻打壶梯山的关键作用,所以在指挥上也表现得特别细心。他亲自到壶梯山一带熟悉地形,后又做了具体的战略准备和指示。

8月7日深夜,天突然下起了瓢泼大雨,西北野战军虽兵分二路从介牌山南下,并未引起钟松的重视。

第二天一大早,雨停了,彭德怀下达了发起攻击的命令。第一、第四纵队及警备第四旅于当天中午前歼灭魏家桥、东家渠、关家桥、曹家陇头等外围据点的敌人后,向冯原镇敌整编第123旅发起攻击。第三、第六纵队向冯原镇以东地区的整编第165旅发起攻击,并把第493团包围于刘家洼、梁周村。第二纵队在第一纵队的配合下,于当天下午四点向冯原镇东北的敌主要支撑点壶梯山发动进攻。

壶梯山上的战斗打得非常激烈。西北野战军集中优势炮火向壶梯山上敌人的主阵地进行了集中射击,打得敌阵地上尘土飞扬,硝烟弥漫。壶梯山守敌见西北野战军攻势猛烈,急忙向胡宗南求援。不料,胡宗南不但不增援兵力,反用生硬地告诉他们,一定要死守,不许撤退,否则以军法处置。

战斗至中午时分,西北野战军已分割包围敌人在壶梯山的全部阵地,陷敌于各自为战、不能互相策应的局面。

下午4点,第二纵队对壶梯山之敌的总攻开始了。作战进行得较为顺利。经过两个多小时的激战,第二纵队全部占领壶梯山阵地,负责防守壶梯山的敌82团伤亡惨重,无力再守,团长董文轩只得收拾残余兵力十余人,逃下山去了。

壶梯山失守后,钟松怕再赴沙家店后尘,命令全师后撤,作梯次配置,对解放军的攻势,采取逐次抵抗。同时,他发电报给胡宗南,要求给予支援。可是,由于壶梯山失守,使整编第36师失去了依托,全线立即动摇。在援军未到之前,整编第36师已经迅速瓦解。后撤过程中,敌师部与第28旅失去了联系。后来钟松得知,第28旅不遵命令,竟擅自撤到了澄城。为此,钟松气得咬牙切齿,无从发火。此外,第123旅、165旅、师直属部队在撤退中,都拥挤在一条道上,人马践踏,场面混乱不堪,无法收拾。

西北野战军乘胜追击,歼其第123旅第386团于杨家凹地区,将第165旅包围于王村镇,除该旅旅部及第495团一部突围漏网外,均被西北野战军消灭。

就在钟松的整编第36师被围歼时,相距仅25公里的敌整编第38、第17师慑于西北野战军的威力,未敢增援,于8月8日下午放弃韩城,经合阳、澄城南逃。西北野战军尾随追击,于10日拂晓前,在锁子头、段庄附近击溃第123旅留守白水县之第369团及整编第17师第12旅、第48旅第142团等部,乘胜收复了韩城、澄城、合阳。8月11日,第四纵队一部及左翼兵团继续追击南逃之敌,击溃敌骑兵第2旅第4团及第48旅、第55旅第165团的掩护部队。8月12日,攻占太峪河以东的马村镇、韦庄镇、永丰镇地区。

西北野战军停止追击,战役结束。这次战役,西北野战军消灭了敌整编第36师大部,毙伤俘敌9000余人,击毙多位国民党高级将领,从而粉碎了胡宗南企图封锁西北野战军于黄龙山区的计划,又乘胜收复了澄城、合阳、韩城,扩大与巩固了黄龙新解放区。

荔北战役

为了在渭北更好地歼灭胡宗南部,西北野战军在歼灭敌整编36师后,决定利用一个月的时间进行部队整训。8月12日,彭德怀发布了关于西北野战军一个月整训的命令。8月13日,彭德怀在给贺龙、习仲勋并报中央军委的电报中,提出了西北野战军淮备完成整训任务后,在10月初发动秋季攻势的想法。中央军委复电同意了他们的计划。

这样,西北野战军从8月15日开始,在澄城、合阳地区进行了为期一个月的休整。为了进一步做好秋季攻势的准备,9月13日至22日,彭德怀在西北野战军司令部驻地合阳县雷家庄主持召开了西北野战军第三次前委扩大会议。会议决定,秋、冬两季继续向胡宗南集团攻击,以配合中原作战。

而国民党一方,则在8月上旬,针对整编36师再次被歼灭的结果,蒋介石在南京召开了“军事检讨会”,后又派胡宗南飞到裴昌会的司令部驻地——大荔主持召开了“冯原作战检讨会议”。结果这场“检讨会”因内部矛盾,不欢而散。

会后,胡宗南重新调整了作战部署,组成以大荔、蒲城为中心的防御体系,集中机动兵力于交通线上,以防止西北野战军南下或西进。

根据大荔以北地区敌军部署相互间隔大、易于各个击破的情况,彭德怀决定发起荔北战役,歼灭敌17、38两军。具体部署是:由一纵队沿澄城大荔公路攻击敌人正面,二、三纵队在左,四纵队在右面配合。不过,这个作战方案很快就被改变了。主要原因是,一纵队在讨论这个方案时,根据他们自身了解到的敌情,认为从敌人防御正面攻击比较困难,不易得手,如从敌人侧翼打进去,插入敌人心脏地区,出敌不意,行动突然,可以减少伤亡,又利于消灭敌人,会加速战役进程。

彭德怀在听取了一纵队的汇报后,同意了一纵队的方案,还说谁的方案好就用谁的方案,主要是把敌人消灭,不必搞什么将帅面子。可见,彭德怀是一个非常开明的首长。

9月24日晚,彭德怀发电报给中央军委,打算于9月28日晚行动,于次日凌晨攻城。中央军委复电同意,并嘱咐他们要相机作战。

不料,大雨又不期而至,一直持续了一周,直到10月1日早晨才见晴。由于道路泥泞,最后不得不将作战行动退后两天。10月5日,西北野战军各纵队向既定目标前进。经过一夜的行军,西北野战军于次日清晨向敌整编17师发动了进攻。

第一纵队以勇猛果敢、神速机敏的动作,乘黑夜轻装急行军,大胆穿插,绕过醍醐、酥酪之敌,突然直插敌人的心脏张家城,切断了驻守韦庄的整编第17师师部与其第48旅的联系,并歼灭了由酥酪向韦庄逃跑的第48旅旅部300余人,活捉旅长万义赐,使第48旅失去指挥;第二、六纵队攻占了北党、寺前镇和醍醐、酥酪两镇;第二、第四纵队攻占两宜、双泉、临皋、凤栖,逼近韦庄镇,切断了韦庄至永丰镇和韦庄至宜井之敌的联系,打乱了敌整编第17师的整个防御体系。敌人被西北野战军打得乱了阵脚,开始四处逃窜,西北野战军乘势展开猛烈的攻击。

战斗进行到黄昏时,敌第48旅大部被歼灭。困守在韦庄镇的整编第17师师部和第12旅第34、第35团,在西北野战军第一、二纵队的进攻下,也在丢失了韦庄外围上下堡、新村、东家村、东白等据点后,向西南突围。结果在逃窜过程中,遭到第四纵队的攻击,伤亡甚大,连弹药也快用尽了,后在突围时遭到当地游击队的袭击,全部成了俘虏。

当野战军主力追击敌整编17师的时候,也展开了对敌整编38师的攻击。战至下午三点时,整编38师残部沿着铁岭山向西南方向溃逃。第二纵队奋起追击,在老君寨以西的洛河河岸,将整编38师歼灭,俘敌1000余人,缴获其全部重型武器和其他装备。

至此,黄河以西、洛河以东以北的广大地区除大荔城和船舍镇外,全部解放。消息传到西柏坡后,毛泽东于10月10日发来了贺电。

胡宗南面对重创,十分地不甘心,他纠集部队再次卷土重来。而西北野战军主力在完成战役预定任务后,主动向北撤出战斗。如此一来,彭德怀命令部队连忙作战,在十分疲惫的状态下再次迎战。即便是在这样的情况下,野战军的战士们依旧勇猛作战,没能让敌人的阴谋得逞。

10月15日,西北野战军奉命向澄城前进,16日进驻澄城,荔北战役遂结束。

在荔北战役中,胡宗南动用了第17、38、36军等六个师的兵力及重炮、战车等特种部队,结果各师均遭受重大损失,仅第65军即损失一个整团和一个营,全军伤亡达5000余人。而西北野战军在取得重大战果后,安然撤退。然而,胡宗南为了鼓舞士气,欺骗人民,竟将荔北战役渲染为“大捷”,强迫西安市民举行“祝捷大会”,真可谓无耻之行为。

相反,在荔北战役中,西北野战军取得了重大战果,创造了平原作战的经验。它为西北野战军今后作战创造了条件,并有力配合了中原解放军在平汉路的作战。

永丰战役

到1948年11月,解放军在全国的各个战场上向国民党军发起了总进攻。解放战争到了最后战略决战的阶段。此时,东北野战军在东北战场上已经取得了辽沈战役的胜利。而在华东战场上,淮海战役正在紧锣密鼓地进行着。而在华北战场上,也正在筹划着平津战役。蒋介石集团和国民党军即将面临灭亡的命运。

蒋介石为了赢得淮海战役的胜利,不惜血本地要将西北战场上的胡宗南一部借调过去。为此,紧紧拖住胡宗南一部,则成为西北野战军当务之急的战略任务。彭德怀在野战军前委会上斩钉截铁地说:“为了配合淮海战役,决不能让胡宗南抽调一兵一卒到中原战场!”同时,他指出:要达到这个目的,关键是要给胡宗南以狠狠地打击。我们要让他不能自保,根本无力派遣兵力到中原地区。

前委会议结束后,彭德怀决定于11月中旬发起冬季攻势,再歼灭胡宗南两到三个师的兵力,以改变目前两军在渭北相持的状态。根据敌人兵力部署和作战地区的地形,他最终确定冬季战役要改变以往的打法,将五个纵队的兵力组成两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