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长风不开心。

自从他回家休养后,除了太子妃赐下了一些药材后,他心中的白月光太子殿下居然什么都给没说,甚至连之前的鸿雁暗卫都不见了!

真是不开心!!

谢长风耐着性子在家休养了两日,整日逗弄两个奶娃娃,儿子女儿都像乌龟一样躺在**蹬着四肢,旁边的乳娘每看到这一幕都快哭出来了。

这期间,林氏娘家的那位卢舅母曾上过一次门。

谢长风养伤没露面,定国公恰好那日出门和老伙计明远侯等人饮酒去了,只有林氏出面接待,然后不欢而散。

林氏在谢长风面前大发雷霆。

“卢家不愧是传承久远的世家,她根本就没将咱们家放在眼里。”

想起卢氏进门后眼中那淡淡的嘲讽和不屑,青萍奉茶,那卢舅母都丝毫不碰,仿佛国公府里的一切都是肮脏的,唯恐会脏了手一般,林氏心中就愠怒不已。

而且卢舅母此来也并非是直接要信物,她竟以林氏自行婚嫁,一女许两夫为由,暗暗要求定国公府为卢家堂哥参加恩科一事进行疏通,否则她就将这件事传出去!

林氏当时怒不可遏,直接开口端茶送客,卢舅母不屑起身,看林氏的目光仿佛在看一个傻子。

谢长风听后不可思议,他挑眉看林氏,“你还在乎这些虚名?”

这种事情传出去,最生气的应该是他这个做丈夫的人吧?

可问题是谢长风心中已经有白月光了,林氏是否再嫁根本和他没关系好吗?

话说如果林氏现在说要和离,谢长风更是会举双手赞同,并立即奉上和离文书一封。

但和离与否全在林氏,谢长风愿意和林氏好聚好散,却决不允许被被人踩在脸上。

“等我先见见你那个卢家堂兄吧。”谢长风想了想,“有的时候女人和男人看事情的态度和角度是不同的,让我亲自确认一下再说。”

林氏点点头,“那就交给你了。”顿了顿,林氏犹豫许久,才道,“还有一件事,陛下赐了御医和大批药物,我们是不是要进宫谢恩?”

“我不是谢过了吗?”

“……皇后也送来东西了。”林氏面无表情的道,“按照规矩,我应该递牌子进宫觐见皇后。”

谢长风挑眉,“你想去?”

“你介意我将你……的事情传出去吗?”

林氏小心翼翼的看着谢长风,似乎在试探什么。

谢长风微微眯眼,“不介意,事实上,如果知道的人越多,我获得的同情心也越多。”

说起来祁渊知道这件事吗?如果知道了还没表示……谢长风的心情阴暗了三秒钟,然后又明媚了起来。

——管他知不知道,反正都逃不出他的手掌心=v=

林氏满头黑线,她倒是没想到谢长风的脸皮如此之厚。

“还记得我的目标吗?”林氏轻声道,“其实很久以前,皇后对我也算不错了,我可以容忍她想要我和二皇子成亲的举动和谣言,但我无法容忍她对父亲下手。”

林氏的目光阴冷起来,“关于父亲身边的奸细我已经确定了目标,只是还需要细细分辨。”

“你想利用皇后?”谢长风沉思,“这可是火中取栗啊!”

林氏笑道,“如果你我不和,想必皇后会很高兴吧?我只需要去她那哭一场就好了。”

谢长风哑然,“你既然心里有数,那就小心行事。”

林氏抚了抚耳边的发髻,露出一丝冰冷的微笑,“那个女人想看我的笑话,我不妨去演一场,当然,价格不低。”

林氏开始忙碌起来,甚至连看儿子的时间都没有。

谢长风身上的伤口好不容易休养好了,当天晚上,他就迫不及待的冲进了东宫,当然,他是暗中溜进去的,当晚执勤的是叶右卫。

令谢长风觉得微妙的一点,在于叶右卫巡逻的路线……比较靠近太子妃说居的光天殿,等叶右卫巡逻完到祁渊所在的立政殿居然需要一个时辰。

谢长风暗中记下此事后,绕过巡逻的禁卫,悄无声息的摸到了立政殿后角门。

他翻过宫墙,落地时正看到蔡太监骂骂咧咧的在抽两个小太监,谢长风偷听了一会,发现蔡太监似乎嫌弃小太监奉茶时毛手毛脚,打破了两个茶碗。

谢长风撇嘴,他闭上眼,然后目光落在了正殿的房梁上,他想了想,抬手砸了蔡太监一个石子,等蔡太监怒气冲冲的转过拐角,试图寻找是哪个王八蛋砸他的时候,谢长风陡然闪身出现。

蔡太监目瞪口呆。

谢长风抬起一根手指,竖在唇边,然后又指了指殿门。

蔡太监一脸忧桑,他上前将看门的小太监赶到一边,然后垂头丧气的开始守门。

谢长风满意的点点头。

他溜进了后殿,绕过屏风,就是祁渊的小书房。

谢长风抬头瞪了房梁一眼,两个暗卫缩了缩脖子,蜷成一团不动了。

谢长风这才抬步,悄无声息的闪进了小书房。

祁渊正在伏案疾书,几日不见,他眉宇间满是疲惫和冷凝,周身威严也多了几分。

谢长风发了一会花痴,才轻声道,“还在忙吗?”

祁渊一呆,猛地抬头,就发现身前竟站着谢长风!

他豁然起身,快步绕过书案,仔仔细细的打量着谢长风。

窗外月光很亮,谢长风背对着窗户,看不清表情,唯有那双眸子,依旧明亮,他的身影笼着一层淡淡的银光,却又如泡影一般虚幻。

祁渊心中涌上千言万语,最终只得一句,“近来可好?”

谢长风撇嘴,“不好。”

祁渊蹙眉,“伤势有反复?”

“我伤的那么重,你也不来看我?”谢长风一脸受伤,“天天窝在家里喝汤,难过死了。”

祁渊沉默良久,才道,“父皇不许我去。”

谢长风陡然兴奋起来,“是不许,而非不愿?”他露出灿烂的笑容,“这就足够了。”

祁渊看着谢长风,突然觉得心酸。

他低声道,“值得吗?”

为了他,哪怕今生再无子嗣,哪怕会被君王斥责,哪怕会一生孤苦,都无所谓吗?

“……你是不是觉得困扰?”谢长风依旧笑着,只是这笑容中,多了些什么,他靠近祁渊,看着他满身疲惫,有些心痛。

谢长风抬手,轻抚祁渊的眉心,悠悠道,“还记得雁门关外,你我的梦想吗?”

“自然记得。”

“想要达成梦想,你要怎么做呢?”谢长风不等祁渊回答,就道,“最起码,你要成为皇帝。”

祁渊静静的看着谢长风。

“如果我的存在,让你距离皇位越来越远,你会生气吗?”

祁渊慢慢的笑了,他摇头,负手而立,“皇位是途径,并非目标。”

难道这世间一切,都需要以皇位来衡量吗?当年他面临那般凶险的局面,都挺过来,并登上九五之尊,如今他为太子,距离皇位只有一步之遥,并熟知一切,若是还失败,那他还不如直接抹脖子自杀呢!

谢长风也微笑着,“所以值不值得,由我来衡量,接不接受,由你来决定,你只需要做出决定即可。”

“是吗?”祁渊静静的笑着,他眼中闪着莫名的光芒,唇角的微笑仿佛春花初绽,“由我来决定吗?真是狡猾。”

谢长风心里突然咯噔一下,他觉得此时气氛太好,如果不试探一下,他不甘心。

“你之前似乎不打算接受,不过今天呢?”谢长风的声音很轻很轻,仿佛夜风拂过,“我想再听一次……”

祁渊的脸腾的红了,但他并未移开目光,依旧紧紧的盯着谢长风,仿佛有什么吸引着他,拉扯着他,禁锢着他。

他张嘴,想要说什么,话到嘴边,却又变成了……

“夜深露重,你回去时小心……”

这话说完,祁渊自己都唾弃不已。

“……”谢长风更是失望,整个人都颓丧起来,好像一只被抛弃的大狗,他索性伸手握住祁渊的袖子,“我伤口还没好,好不容易溜进来,你还让我再回去?”

祁渊目瞪口呆,“你难道要留宿?”

祁渊一脸正色,“我只是帮你守夜。”

拉倒吧!他有守夜太监!!

祁渊狠狠的瞪着谢长风,半响,他妥协道,“要是被人发现……”

谢长风呲牙一笑,“干掉!”

房梁上值守的暗卫甲四和乙四同时哆嗦了一下,深深的埋下了脑袋,缩成一团。

卧房的床很大很软,谢长风很不要脸的直接横在床边,祁渊微微眯眼,指着旁边的软榻,声音轻柔,“滚过去!!”

谢长风挠了挠脑袋,蔫搭搭的起身,圆润的滚到了软榻上,缩成一团,看上去格外可怜。

祁渊硬着心肠,将外衣脱去,躺倒**,陡然想起曾经他发烧时,谢长风也是歪在软榻上为他值夜。

就在此时,谢长风咳嗽了一下,脸色白了白,溜进东宫也挺累的,再加上情缘就在身旁,他心满意足的睡了过去。

过了一会,祁渊陡然睁开眼。

他看着缩在软榻上的谢长风,心情微涩。

以前的谢长风从容冷冽,仿佛无所不能。

而如今呢?

那人歪在软榻上,双目紧闭,脸色苍白,眉宇紧紧攒在一起,似乎在做噩梦。

祁渊叹了口气,披着外衣下床,走到软榻边,刚伸出手,就见谢长风陡然睁开眼,双目冰冷无情。

缓了几秒,谢长风脸上闪过一丝疲惫,他声音沙哑,“殿下?”

祁渊抿唇,“你似乎睡的不好。”

谢长风直勾勾的看着祁渊,试探着握住祁渊的手,轻轻拉扯,“陪我,好吗?”

祁渊的手动了动,却没抽走。

谢长风得寸进尺,猛地一拉,将祁渊抱了个满怀,感受着怀中的热度,他发出叹息,“一起睡吧。”

祁渊挣扎了一下。

耳边传来谢长风沙哑干涩的声音。

“无论风雨,我们一起。”

祁渊沉默良久,才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