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卫与章其、冷凝霜等一行二十多人骑马来到南京西郊的鸽园,早有人报知与宅主寒山远,等到锦衣卫行至鸽园时,寒山远也刚才从里边迎了出来,双方寒暄了几句,直接径入主舍大厅,只见章默跟上官裳等人都已经在那里等侯了。上官裳见到章其自是高兴万分,两天过去,早就把那天在镇江被章其甩掉的事情给忘记了,一把上前拉着章其的胳膊,上上短短地问起来,章其扯上官裳坐下,用眼色瞟了瞟锦衣卫,示意她以后再说,上官裳当然也只好乖乖地闭上嘴巴了。

章其首先上前见过寒山远,将冷凝霜向大家介绍了一下,当然,隐去了她的真实身份,只说她姓冷,是在金山寺与了缘大师论琴时认识的。然后又将事情的大致经过向大家讲述了一遍。此时,锦衣卫当然早就确认了章其是章默之子的身份了,自是不会再将他们当做贼子看待。那位姓查的锦衣卫拱拱手,转向章默道:“查某此番前来拜见寒宅主、章大人,名上是为了查证章公子及冷姑娘的身份,但实际上是另有要事相询。”

“哦,查大人有什么要查询的,请尽管问来,老夫虽然已经不在朝廷为官了,但是深知事情重大,且扬州知府姜霖乃老夫知交,如今扬州出此惨案,希望大人能够尽快将凶手捉拿归案。”章默自今天早上从寒山远处听到扬州惨案的消息后,心情一直就不好。

“章大人客气了!据下官所查,扬州惨案的缘起是因为贼子偷盗皇上御赐给大人的百两黄金,结果被六扇门伍佰伍副总捕及扬州衙门副捕头张铁索连根拔起,只可惜却被首犯金门公子杜鸣漏网,从而就在伍总捕的眼皮子底下制造了扬州惨案。不知章大人能够回忆一下当时的情况,给下官提供些线索。”

“查大人,小人刚才金山寺出来,尚不知扬州发生了什么事情,能否先讲讲到底出了什么样的大事?听大人的语气,似乎死了不少人了?”章其昨天晚上一直在金山寺里,今天一大早就坐船往南京而来,在船上也并没有听到什么消息,故有此一问。

“贤侄昨夜在金山寺中与了缘大师谈论琴道,自是不知啊,就让世伯我告诉你吧。”寒山远接过话茬,说起了昨天夜里在扬州发生的事情。

“老夫也是今天早上接到扬州的飞鸽传书,才知道昨天晚上,三十年前传闻已经毙命与少林三僧的绝地双魔又重现江湖,于扬州府衙大牢内,就在六扇门副总捕头伍佰的眼皮下,击毙了李鬼、张屠、快手三、孟五等囚犯五十三人,救走了扬州第一名妓姚草草,另外还杀了看守牢房的衙役二十五人,最后是放火扬长而去。扬州府衙副总捕头张铁索在追赶凶手时,被劈天掌击杀,英勇殉职,扬州知府姜霖姜大人连夜向朝廷八百里加急,此时已经惊动朝廷,皇上派出了大量的锦衣卫和两厂高手,下旨务必要将绝地双魔缉拿归案。查大人应该就是奉皇上之命在南京城盘查的其中一拨人马,想必现在在扬州附近的其他城镇,均有锦衣卫及各府衙役在加紧追捕。少林寺也于今天早上着各地寺院广发英雄贴,着武林各路英豪于半个月后,也就是三月二十八到扬州聚会,共商大计。”

“啊!想不到昨晚一夜之间,扬州竟然死了七十九人!”章其不尽惊呼起来,不由得想起了燃灯大师所说的“该入江湖时入江湖”的话,可是绝地双魔三十年前明明已经毙命于少林三僧之下,为什么会又重新出现在扬州城内呢,而且一出现就杀了七十九人!

“是啊,本来我想等到金陵哥哥后,就让他陪我回家找我爹爹的,不过现在照我爹爹的脾气,他肯定已经往扬州赶来了。”上官裳看了冷凝霜一眼,又转向章其,望着他,也不知是什么意思,接着说,“不过我还是想回家,这绝地双魔太可怕了,金陵哥哥又不会武功,还是回家安全些。”

“这样也好,虽然说金陵住在这鸽园也很安全,但是裳儿既然想上官山庄,那就让金陵陪你回去也好。”章默也看了一眼冷凝霜,“上官庄主前来南京,自然瞒不过寒宅主的鸽子,到时候,老夫自会接待的。”

“原来这位小姐竟然就是大名鼎鼎的上官山庄的裳小姐,查某真是失敬了。”姓查的锦衣卫这才知道眼前的上官裳竟然就是会稽上官山庄上官非的女儿。

“查大人客气了,小女子那三脚猫的功夫不提也罢,不过我们上官山庄多年来承蒙朝廷及武林同道的厚爱,现在扬州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我爹爹自然不会袖手旁观的。”上官裳得体地应道。

冷凝霜坐着那边一直没有说话,脸上保持着冷漠的神情,一丝笑容也没有,好象整个大厅里的人与事都与她没有关系似的。只是在听到扬州惨案的时候,稍微色变了一下,显然她也为之不忍。上官裳、章默、寒山远的眼光不时地向她望来,看得她浑身地不舒服,可是在这里她只认识一个章其,又不好站起来走人,真是如坐针毯般的难受。突然,寒山远转向冷凝霜问道:

“恕寒某冒昧,不知冷姑娘是否是云阳人氏?”

冷凝霜不由得一惊,章其一直在她身边,刚才也并没有提起她是那里人,寒山远又是怎么知道的呢?现在她是承认也不是,不承认也不是,只好反问道:“不知寒宅主为何有此一问?”

寒山远哈哈笑道:“众所周知,寒某的鸽园是专门培养信鸽的,而且不瞒冷姑娘,鸽园本身就是在为朝廷收集各类情报,刚才我看着姑娘就觉得好生面熟,一直在想着哪里见过,看姑娘貌美如花,水灵清秀,该是川中人氏,所以寒某不禁想起一个人来,故有此一问。”

章其听在心里,不由得一惊,想不到冷凝霜一个多月前才出云阳,就被寒山远调查得如此清楚了。他把眼睛望向冷凝霜,正好她也望着他,从她的眼睛里,章其也看出了她的吃惊。

寒山远一直盯着冷凝霜的表情,见她如此反应,更是确定了自己的猜测,于是哈哈大笑一声,洪声道:“其实也并非寒某厉害,要怪冷姑娘也只能够怪银蝶剑客司徒蝶,若不是他一直跟着姑娘你,我的人也不会注意姑娘的。”

章其和冷凝霜恍然大悟,章其还好,冷凝霜却不由得对司徒蝶恨痒痒的,恨不得把他拿来大卸八块。上官裳和查锦衣卫也隐隐猜到了这冷凝霜的真实身份,不由得一阵紧张,虽然冷凝霜是跟章其一起来的,可是谁知道她是敌是友呢?而且他们认为章其十之**不知道冷凝霜的真实身份,是被她给利用了。章默看见查锦衣卫把手移向刀柄,虽然猜不到冷凝霜的身份,但也知道此女子不简单了,于是更加仔细地打量起来。

从摸样上看,冷凝霜比上官裳还要漂亮几分,但是也比上官裳冷了许多,若不是她手提长剑,身怀武功,倒是跟寒山远的女儿寒嫣然有几分神似。不过,以章默多年来观人的经验来看,冷凝霜并非是奸恶之辈,身上并无杀虏之气。章默多年在吏部任职,对于看人自是有一套自己的心得。

“既然寒宅主已经知道我是谁了,那么小女子就此告辞了!”冷凝霜突然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向寒山远道。

锦衣卫也没有想到冷凝霜会有此举动,姓查的“唰”地一声佩刀出鞘,十分紧张地看着冷凝霜,其他锦衣卫也纷纷出刀,向四周散开,有条不乱,体现出了平时整体训练的素质,毕竟是皇上亲控的部队,自是不同与一般衙役及六扇门人。

“怎么着,刚才没有打成,现在想补上?本姑娘奉陪到底!”冷凝霜冷哼一声,也拔剑指向锦衣卫的包围圈,随时准备突围而出。

“冷姑娘且慢!”章其突然走到他们之间,向锦衣卫道,“既然冷姑娘不是扬州惨案的凶手,小人她又犯了其他什么事,还望查大人明示。”

谁也没有想到章其到此时还会替冷凝霜出头,上官裳脸上一阵难堪,显然对章其的行为不满,心中暗想,假如是自己,他是否又会替自己出头呢?

查锦衣卫显然想不到章其有此一问,他也还真的答不出冷凝霜犯了什么事,难道就凭她是云阳婆婆的后人?不由得尴尬得站在那里,把目光投向了寒山远。

“你们这是干什么呢?大家都把兵器收起来,有话坐下慢慢说,难得冷姑娘光临敝园,更何况姑娘与我贤侄有缘相聚,何不在鸽园停留几日呢?”寒山远接到查锦衣卫的求救,也站到章其身边,打和场道。

查锦衣卫闻此连忙将刀收起,趁机下台,且不说以云阳婆婆的威名在上,他们虽然有二十多人,但不一定能够栏得住冷凝霜,而且现在绝地双魔大敌在前,再树云阳婆婆这样的大敌,自是不当。

章其也接着寒山远的话茬道:“现在双魔大敌当前,冷姑娘武功高强,自当会协同武林中人,共同对方双魔,我看大家何不等待少林三月二十八的聚会,共商大计呢,假如有什么过节,也等双魔就擒以后再行处理也不迟。”

“寒宅主及章公子言之有理,查某人得罪之处尚情冷姑娘海涵。”查锦衣卫也非简单人物,就看他身为朝廷官员,肯如此向冷凝霜道歉,可见为人处事拿得起放得下,章其再想到他在码头上对一般平民查而不扰,对小孩子也是爱护有加,对他也不由心中暗赞。

冷凝霜也将剑收起,转向寒山远道:“看在章公子的面上,今天之事本姑娘自当揭过不提,顺带告诉寒宅主及查大人一个消息,婆婆她老人家不日将到江南,而且她素来与双魔有嫌隙,只要你们不去招惹她老人家,对于你们的诛魔大计自是有利无害。感谢寒宅主盛情相待,本姑娘告辞了!”

说完,冷凝霜转身走向章其,从怀中掏出一包东西,打开一看,竟然是章其那天在寄情园被她搜走的钢珠子。章其心中不由得一惊,自己又是在什么地方露了马脚,被她识破了呢?却见冷凝霜从里边顺便拣了两粒珠子,手指一捏,交给章其道:“今日承蒙章公子为小女子出头两次,日后公子若有需要之处,凭此珠子,小女子自会回报公子两趟。”

章其接过珠子,刚才放下的心又是一惊,本来是滚圆的珠子竟然被她那么一捏,扁了许多!以她这个年纪的内力修为,自是让人刮目相看,原本刚才他出手相栏,怕是锦衣卫人多,她要吃亏,但现在看来,假如真的打起来,吃亏的要是锦衣卫了。但是,昨天晚上看她在金山寺中的表现,并没有如此的武功啊?难道是有所保留?念及此,不由得想起了她与了渡、了缘的神秘关系,看她跟了缘的相处,她该是在金山寺动手时留了分寸的。

“哼,搞得像是送定情之物一样!”突然后面传来上官裳的小声嘀咕,章其回头朝她一瞪眼,上官裳就更加气愤了。

冷凝霜面无表情地也看了上官裳一眼,向章其道声“告辞”就径直从锦衣卫连忙散开的中间走了。

寒山远看着冷凝霜消失在视线之外,转向章默道:“现在又突然多出个云阳婆婆来,也不知道是祸是福。”

“虽然小侄与冷姑娘昨晚在金山寺才认识,可我看她并非好事之人,当不会生出事端来。”

“哎,我们说的不是她,是云阳婆婆。”寒山远叹了一口气,转向查锦衣卫道,“希望查大人能够知照朝廷各路人马,密切注意云阳婆婆的行踪,千万不要去招惹她老人家,就像刚才冷姑娘说的,云阳婆婆的出现对双魔也是一个牵制。”

“寒宅主分析的有道理,既然如此,下官就不再叨扰,向寒宅主及章大人先行告辞了,若有其他消息,还望宅主及时通报一声。”查锦衣卫也起身告辞。

“查大人公务在身,寒某人也不挽留了,等日后有空,当到敝园来喝杯水酒。”

“一定,一定,寒宅主、章大人、章公子、上官姑娘,下官就先告辞了。”查锦衣卫向众人一一道别,带人也去了。

章其看锦衣卫也离去了,就起身向寒山远道:“小侄一路劳累,也先退下了。”

寒山远此时也没有什么心情跟章其拉家常,就点头道:“贤侄既然累了,就先下去休息吧,房间早已替你准备好了,就有劳上官小姐带一下了。”

章默也道:“你就和裳儿先下去吧。”

上官裳还在生刚才的气,站起身跺了跺脚,一个人前面走了。章其摇头苦笑,连忙跟上去。寒山远和章默对视交换了个眼神,不由得都哈哈大笑,一扫刚才阴郁的气氛。

“双魔一现,加上这云阳婆婆重出江湖,少林寺广发英雄贴,还不知道会有多少二三十年前退隐的江湖奇人重新出来凑这份热闹呢!”寒山远笑着转向章默。

“是啊,当年太祖皇帝决意将皇位传给建文帝时,就为了防止天下动荡,先行对江湖上一些门派进行了围剿,这导致不少名动一时的江湖人士归隐山林,后来又是永乐他发动了‘靖难之役’,天下征乱,好疑多杀,更有两厂宦官为恶,现在永乐年事已高,且对蒙古连年征战,心力焦瘁,恐是时日无多了。转眼间都都二十多年了,他们是也该重新出来了。”

自永乐十年以后,永乐皇帝朱棣开始了北征,而且随着年龄的增长,北争的频率越来越快。至今他已经发动了四次北征,除前两次有所斩获外,其余多为劳民伤财,使得刚刚恢复的经济又背上了沉重的包袱。到了永乐二十二年,也就是今年,章默辞官时,永乐又在酝酿着第五次北征了。而今年,永乐皇帝朱棣已经是六十五岁了,且久病风痹,实在是已经不适合再次远征。

“假如永乐皇帝在远征中不幸病逝,以默兄之见,朝廷是否会出现变故呢?”

“山远兄是指汉王会夺位?”

“何尝是汉王,就连赵王对王位虎视眈眈啊。”

“是啊,这大明朝也不知道是哪里的风水不好,为了权位,就连是亲父亲子,兄弟骨肉都可以不惜相残。相比较而言,还是太子仁慈宽厚,深得朝廷中大臣之心啊。”

永乐三年,永乐皇帝听从大臣建议,立燕世子朱高炽为太子,然而次子汉王朱高煦并没有就这样屈服,他迟迟不肯就藩,留在京城伺机行动,他先是进谗言使得立储的第一功臣解缙遭到贬黜,几年之后惨遭杀害,然后私养了许多武士图谋不轨,好在杨士奇、徐皇后说服了永乐皇帝朱棣削夺了朱高煦的部分护卫,强令他就番乐安。汉王高煦与太子高炽之争才算暂时告一段落。谁知半路又杀出个程咬金,皇三子赵王朱高燧在永乐皇帝朱棣得病期间曾密谋杀死永乐,然后矫诏即位,幸得有人告密,一场灾难才没有降临,事后,还是由于太子朱高炽为赵王朱高燧求情,永乐皇帝总算没有再追究。

“虽然太子为人宽厚,但是汉王与赵王并不会记恩,反而会利用他的宽厚而设谋相害。只要永乐一死,主上他也可以再次登基,不用再躲躲藏藏了。”

“是啊,主上在位四年,重德省刑,锐意文治,崇尚礼教。以致刑部的囚犯比往年减少了三分之二。同时又选派廷臣二十四人为采访使,分巡天下,观风俗,烛幽隐,兴办利民之事。再者均免赋役,减免历年逋租和天下荒田租税。针对江浙赋役过重的情况,还特下诏‘江浙赋独重,宜悉与减免,亩不得过一斗。’在朝廷内,对宦官管教甚严,同时又诏谕地方官,一旦发现宦官奉使横暴,虐害士民即擒送京师,加以严惩。政通人和,真可谓是‘宽政解严霜’啊!”

“假如主上复位,朝中大臣的反对应该不会很多。”

“是啊,若不是主上宽仁,以天下苍生为先,我章默也会追随主上这么多年了。尤其是许多被永乐发配囚禁的旧臣,还等着主上去解救呢!”

“为了恭迎主上复位,我寒山远多年经营,现在已经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

(寒山远与章默还在继续交谈着,而他们说的主上竟然是二十二前失踪不知去向的建文帝朱允文!接下去,将更加精彩,记得收藏和砸票哦^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