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炉上香烟氤氲,王社想,人的思想定然会反观出那些悬浮于梦幻般天空清香扑鼻的本相。穿透进去会看到灵魂核心的本来面目。

灵魂在孤寂落寞的寒夜哭泣,哭泣于寒夜的灵魂冷冻得瑟瑟发抖的时候,可有遥远天边的一星两点的光芒在冷漠地照应着,日子穿梭在生命存在的每一个细微的感触的缝隙,重重围城围困中,世人都失去了空灵明媚之气,更多人难从梦中醒来。

朱雪雯到王社家时是一个夏天,那时,他会带着她去母亲上班的棉蔴公司去玩,有时候就帮母亲值班。母亲是公司的会计,有人住宿就收帐签单,帐目是直来直去,她只给朱雪雯说了一下,朱雪雯便点头说会弄了。

值班室里就两个人的时候,他便把她揽在怀里,用手梳理她额头上的刘海儿。一个暑假,两个人的情思缱绻,朱雪雯在临别时也下定了要嫁给王社的决心。她说,Ifalltheworldandlovewereyoung,Andtruthineveryshepherd'stongne.Thesepreltypleasuresmightmelove,TOlivewiththeeandbethylove,Timedrivestheflocksfromfieldtofold.Whenriver'srageandrocksgrowcold,Andphilomelbecomethdumb.Therestcomplairsofcarestocome.Theflowersdofadeandwantonfields.TOwaywardwinterreckoningyields,Ahoneytongue,aheartofgall,Isfancy'sspring,butsorrow'sfoll.Thygowns,thyshoes,thybedsofroses.Thycap,thykirtle,andthyposies,Soonbreak,soonwithersoonforgetten,Infollyripe,increasonrotten.Thybeltofstrawandinybuds.Thycoralclapsandamberatuds,Alltheseinmenomeanscanmove,Tocometotheeandbethylove.Butcouldyouthlast,andlovestillbreed,Hadjoysnodate,noragenoneed,Thenthesedelightsmymindmivghtmove,Tolivewiththeeandbethylove.王社笑到,你说的什么呀。朱雪雯笑到,这是仙女对牧羊人的回答:假如整个世界和爱情永驻青春,每一个牧羊人的誓言句句真诚,这些美妙的欢乐便会打动我的心房,来和你你起生活,做你的新娘。黄昏逐着羊群从田野进了羊栏,河水开始咆哮,岩石变的冰冷,夜莺停止歌唱沉默不语,安宁抱怨起悄然袭来的忧虑,花儿回凋落,诱人的田野也一样,屈从于冬天,它的变幻无常,甜蜜的舌头,一颗冷酷的心是幻想的喷泉,却把痛苦降临你的新袍,新鞋,和玫瑰花床。你的花冠,裙裾,和鲜花芬芳瞬间便消失,褪萎,被忘怀,愚蠢的成熟,注定得早衰,你的草杆腰带,青藤编的束,珊瑚的别针,琥珀做的扣环,这一切都不能打动我的心房,走到你的身边去,做你的新娘。可只要青春常在,爱能得到滋润,只要愉悦无穷,岁月永恒,这样的欢乐就会打动我的心房,来和你一起生活做你的新娘。

“你的外语还真不错呢。”王社见室外已是灯火通明,他知道夜幕已经降临了。

“havebeensleepingallalone,Youhavebeenstaringinmydreams.Iwanttokissyou,mybaby,Iwanttokissyoutonight.”朱雪雯推开拥抱着她的王社说,“这句话的意思是我一直

孤独入眠,睡梦中你出现在我的眼前,我要亲吻你,我的爱人,今夜我就要亲吻你。”

夜,如此宁静,如这一泓清水碧沏而透明。他亲吻过朱雪雯之后,透过窗户仰望星空,它是那样寥廓而深邃,是那样庄严而圣洁,是那样自由而宁静。他知道从此后再不要借酒浇愁,形销骨立。多少年以后他才知道对完美的追求只是心灵的涅磐,实实在在的人生里没有什么情爱可言,正是当婚姻从正门进来,爱情便从窗户飞走了。

王社知道自己决定结婚多是源于家庭和一些亲朋好友的压力,他父亲就任龙城供销社公司经理的时候,和他进行长谈了一次。父子二人喝了二斤白酒,当时,父亲带着醉意说,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你不结婚,难道说真的准备打一辈子光棍吗。不会吧。现在,你的一些战友同学都已成家立业了,你弟弟的小孩子就要开口叫伯父了,再拖下去,四邻八家亲戚朋友都会笑话咱们的。

父亲见过朱雪雯以后,便直言不讳地说那女孩子挺稳当的,准备一下,和她结婚吧。父亲说,你母亲又是高血压又是冠心病的,她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的婚事。现在,是你下决心结婚的时候了。

当时王社笑到,结婚是两个人的事情,咱们剃头担子一头热也不行。

父亲说,趁着暑假你在家里,把她的父母约来一块见个面说一说,先把事情定下来,至于以后,什么都好说。她家是哪里的?当时父亲问,也许我和她父亲熟悉呢。

张大屯。王社给父亲点燃一支烟,自己也点了一支,深吸一口烟说,她爸好象在广播事业局上班,姓朱的,你有朋友吗。当时父亲摇了下头,接着,他象突然想起什么似地问到,张大屯,咱们墟城的张市长家就是张大屯的吧,你进修回来还是要回墟城上班的,市委大院的一些关系要走动走动。

我是从不会趋炎附势的。当时,王社的口气似乎有些生硬,他说,到那些人面前低心下意,还不如找本书找张报纸看一看呢。

记得当时父亲叹息一声并没有说什么,他知道王社和社会有着太多的格格不入,或者说叫不合时宜。

从基层商业战线的标兵到县城供销社的公司经理,王社知道他父亲在工作上真可谓尽心尽职呕心沥血。七十年代在他的老家当镇供销社主任的时候,开辟了许多乡镇集贸市场。那时,王社印象中的父亲总是显得匆匆忙忙,干什么都是风风火火的样子。王社觉得父亲的雷厉风行和自己的优柔寡断反差特别强,父亲是干什么都讲究快刀斩乱麻的人,镇供销社的各个代销点的职工都非常敬重父亲,开会时父亲时常对一些有私心的营业员点名批评,但那些受到批评的人总是心服口服。支农时,父亲去一个叫杨庄的地方搞蹲点,帮老百姓干农活居然累得吐血。后来,杨庄的老百姓敲锣打鼓给父亲所在的赵庄镇供销社送去一面锦旗,上书王成勋主任是咱百姓贴心人。父亲十四岁就参加工作,在一个叫桃源糖厂的地方当保管员。后来去了部队,复转地方后在镇供销社当了主任。他对朋友和同事从来都赤胆忠心,一个副手的女人生产时大出血,他知道自己是O型血,二话没说挽了起袖子。那个副手的女人正是因为父亲的献血才得以活命。后来,她却和她男人带头张贴父亲的大字报。八十年代父亲进城当供销社的经理后,他同样遇到一个对他前恭后踞的副手。王社知道不论是商界官场父亲的经历还是他耳闻目睹的一些宦海风波,都令他对所谓的政治前途望而却步。他不想出人头地,只是觉得自己想完成少时的理想。他有时会把自己反锁在屋里潜心写作,那一时期他的创作好象进入一个高峰期。墟城师专给他一个单间,房号叫一二三,在图书馆上班时,他差不多就是白天查阅资料,晚上便焚膏继晷地进行创作。那时,他还把陈冬梅抱有幻想,觉得把渐渐枯竭的内心归罪于别人是自己懈怠灌溉与滋润,抑郁和不欢欣是自己的责任,意志的消沉只不过是自己意志的孱弱。自己的感受和思忖要靠自己感悟,感情是一件永远无法计算投资回气报率的东西,付出跟回报之间有时完全没有关系,甚至成反比。人生就是因为无法随心所欲,所以才有意义。但是,他内心那情爱花朵依然花瓣妖娆

,姹紫嫣红,总会不经意间暗香浮动,疏影横斜。那份爱象一块最完美最精致的润玉,晶莹剔透圆润光滑,散发着迷人的光彩,具体到形象也在一举一动间,在轻启温柔的唇中,展示着真女人不可比拟地绵绵不绝的韵味和温润的光芒。他喜欢静静地坐着静静地想一个人,常常会有一种莫名的心动,一个人呆在一二三房子里,在这宁静的夜空里呼唤一个人的名字,尽管他知道,漆黑的夜无法将他的心声传得很远。但他总觉得,无论多远,她一定能够听到。一个又一个平淡的夜晚因为想起了她才变得美丽而忧郁。他想象着她会用温柔纤细的手指,轻轻抚平他眼角的皱纹,用她轻柔温情的呢喃,抚慰他驿动不安的心灵。他的心有了柔柔的疼痛和幸福的甜蜜,时常在不经意间会静静地想她的名字,想她的身影,想她爽朗的笑声,想与她相拥在雨中漫步,想与她在幽幽月华下携手相依,然后一起慢慢老去。然而,他知道一切都已经不可能了。文学社里有一个叫周宜春的社员是龙城,有一次他回家,王社让他给冬梅捎去一张贺年卡,上面是一张题名为大回转的滑雪场景图片。周宜春回来以后说,兄弟,不行了,我去找她时,她正在洗衣服,知道我的来意以后她只是笑了笑,旁边有一个男的,看样子很亲昵,人家另有所爱了。王社并不死心,他又一次去了龙城轧花厂。厂子门口一个石桥,王社坐在桥头上抽烟,他在思索着如何把她约出来。一个老者晃悠悠地走过来,和王社搭讪到,你好象要找人,是吧。王社给他递过一支烟点了点头问,你贵。老者说我姓路,叫我老路吧。王社开门见山说出了自己的来意。老路笑了,你们年青人的事情我不懂,不过,你我帮的忙是办得到的。老路帮王社把陈冬梅叫了出来。陈冬梅说,王社,我妈不让我出来,已经给我找好了人家,我就要嫁人了。你给我的一些书,哪天托人给你送去,我留着也没有什么用处了。以后我就是一个很普通的家庭妇女了。王社整理一下自己疲惫的心,然后,默默地转身离去了。几天以后,老路和一个张庆凡的经理来到王社的家。两都是王社父亲朋友,老路说,我是轧花厂的厂长,但是我不能用权压人家。既然人家不愿意咱们的婚事,咱们也不能在一棵树上吊死。张庆凡点头称是,他取开一个包裹对王说,这些都是你在部队时寄给人家的书和照片什么的,我也没有看,你检查一下有什么不对的吗。王社当时把包裹拎回自己屋子,他扯开包裹咬破手指在上面写了两个字:雪耻。静静地望着一堆书信,他点一把火把它们烧了。突然,他看到有一帧自己在部队十八岁生日时书写的岳飞的满江红,他取出打开看了收了起来。那天父亲陪着张庆凡老路喝了好多酒,父亲和张庆凡在桃园糖厂时认识张庆,六零年闹饥馑时,张庆凡把粮食藏在一个地窖里,被人批斗得死去活来,始终没有说出粮食的下落。后来,地窖里的粮食救了全村人的性命。父亲和祖父都在桃园糖厂上班,过馑年时都躲过了一劫。那时的淮北人跟着人家放卫星虚报产量搞浮夸,放着好好的庄稼不让收获。

“老大,以后别想那些不开心的事了。”山桃文学社的几个骨干常去开导王社,希望他不要沉溺于儿女情长。王北海和孙红凯还有唐兰兰和潘侠四个人常去王社的房间玩,王北海说,“不如咱们去大泽乡玩吧,那里是陈胜吴广起义的地方,有涉故台,紫鹿湖,中国的第次农民起义地点,咱们光听说,还没有去看过呢。”

“行,去就去吧。”那时,王社从家里回到学校后心情十分郁闷,也想出去散散心。眼前的四个文学社员都是学中文的,写得一手好文章,清明踏青,更是他们附庸风雅的时候。王社说,“咱们准备一,中午就在那边吃饭了。”

“是的,咱们听老大的。”兰兰和潘侠两人应和着。于是,一行五人骑着自行车朝城南的大泽乡奔去。出了墟城,展现在王社面前的是一幅雨后清晨的春景图。

“老大,你不要总是老气横秋的,其实,你是和我们年龄相仿的。”潘侠跟上王社,她长得不算漂亮,却有一种非常特别的气质和风韵。她肤光胜雪眉目如画,第一次去王社房间时笑吟吟的站在门口,双目犹似一泓清水在王社的脸上转了几转。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