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之间,两百多号人被塞进了看守所等待身份核查和审问,受伤的蒋嫣被送到医院在看管下进行抢救——好在失血量不是太多,但她一直叫着:“救救荞荞。救救那孩子。”但被认为是自杀了在说胡话。

原先警方的计划只是来端掉一个黑拳的窝点而已,现在情况变得复杂了:

上阵对战的两个拳手只剩一个,而且场地还被打得乱七八糟。

场内有一个女青年(蒋嫣)割腕自杀,而且她的身上有勒痕,有被绑架的嫌疑。

仓库里的电路被人为切断了。

仓库外有人拿着枪顶着另一个人下巴,但是在即将抓到这两人是,这两人混入了人群之中。

仓库里有涉及文物古董盗掘犯罪的几个人,而且这几人之间是相互牵连的。

此刻,这些人被分批关在看守所的大院里,一个接一个地被送去接受审问。

周文乔、杨协、周文宾、谭四爷四人被关在了一起,他们挤在一个角落里,想商讨出对策应对可能发生的情况。

“临了我居然到了这里,多少年大风大浪都闯过来了,想不到阴沟里翻船。”谭四爷看着牢房外粉白的墙壁说。

“四爷你别急……刚才我给文悦打过电话了,她和四叔会来救我们的。”周文乔头上包着纱布,半边脸还是肿的。

“四位,打扰一下……”

这时候,沈华生从旁边挤过来说。

“是你!?”谭四爷看见沈华生,声调都变了,他脑海中的沈华生还是怀昌市废楼区那个拿枪顶着自己后脑勺的疯狂小青年。

“现在在这里,大家都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了……”沈华生作出一个表示没有恶意的姿势,“只是我有件事想和你们商量一下子。你们看看,如果你们能帮忙的话,我可以保证惠通公司在二十四小时以内完蛋。”

“你谁啊!?”周文宾不耐烦地反问,伸手向推沈华生走。

“大哥没事,我知道他,姑且听他说说。”周文乔拦住周文宾说。

“之前的事我想你们的周少爷大概知道:我手上有一本记录蒋继刚受贿的金额以及其账户所在的账本,但是我回去检查时才发现账本上的数字全部对不上号——全部都是用密匙编译过的密码,都是死码(即必须根据密匙来确定的密码),单凭我一个人力量无从破解。如果能找到这个密匙,那么就能搞到胡兼生与蒋继刚之间的金钱交易,这样的话胡兼生一定会被深入调查的,只要深入调查展开,胡兼生就必死无疑……现在惠通公司还不知道胡兼生被抓进来了,密码一定就在胡兼生办公室某处,我已经调查惠通公司很久了。如果你们能让我出去的话,我一定能搞到密匙……”

“他说的是真的吗?”谭四爷问周文乔。

“账本部分是真的,但后面……”

“现在这个时候……如果你不相信我,大家都完蛋。”沈华生看着谭四爷的眼睛,“或者你可以赌一把……”

谭四爷顿了顿,笑笑说:“我相信你。我也确实有办法能让你们出去……”

怀昌市中心医院里,蒋嫣的病房外,两个年近花甲的人正站在病房外的窗户向里看。

“是她吗?”一个人小声问另一个。

“对,就是她。”

“四爷你疯啦!”

看守所里,听完谭四爷的方法,周文乔不禁脱口说出一句不尊敬长辈的浑话。

“文乔啊……你的路还长……但是有一点你必须现在就知道:周家人做出事业,不是因为周家有多少钱,也不是因为周家有多少厉害的兵器,而是因为每一个周家人,在做一件事情之前,都做好了准备。”

谭四爷说完,拍拍周文乔的肩膀,站起来走到牢房栏杆外,大喊:“我要见这次行动的总指挥。”

“吵什么!”狱警没有出现,只是远远地喊,“会让你见的!老实一点!”

“现在不见我我就要你永远后悔!你考虑一下吧!”谭四爷大吼着,声音在走廊里回荡。

“谁要见我!?”走廊上传来一中气十足的喊声。

随后,一个穿着制服、看不出警阶但一眼就能看出其干练睿智的中年男人走到了谭四爷面前,两人仅隔着一个铁栏。

“我有些事想和你反映一下,我们能单独谈谈吗?”

中年男人想了一下,说:“来我办公室吧。”随后他对身后的狱警说,“麻烦把他带到我办公室。”

两个狱警走上来打开牢房的门,警惕地给谭四爷戴上手铐,将谭四爷带出牢房,四人沿着走廊走过,被关在牢房里的打架斗殴的青年、醉酒闹事的中年汉子、小偷、待审强奸犯都抬起头来看着这四人走进办公室。

谭四爷转过头看着这些人,不禁回想起了从前的自己,若干年前他也就是这么一个在街头混事打拼的小青年,严打时期被抓紧了局子,遇到周家大爷,也就是周文宾的父亲,此后才成为了周家的主力与元老。

他长叹一口气,跟着中年人走进走廊末端的房间。

中年人拉过一张椅子给谭四爷坐下,又示意两个狱警出去。

“你知道我是谁吧。”谭四爷先开口了。

“我知道,你叫谭四……”中年男人沉着地说,“你没名字,你是孤儿出身,你的名字是你自己瞎取的,对吧。”

“你还真是很了解我……”谭四爷笑了,“今天到这里来我是打算把一切都说清楚的,但是必须要有一样东西在这里,我才能把一切说清楚。”

“什么?”

“我的手机,请把我的手机拿来,然后打开我的手机防到你的桌上……”

中年男人没有说话。

“放心我不会用我的手机……怎么说这是你的地盘,你的地盘一切是由你决定的。”谭四爷解释说,“否则我就什么都交代不了了。”

中年男人看看谭四爷的编号,打了个电话给保管室,让保管室把谭四爷的手机拿来,几分钟后,保管室的人将谭四爷的手机放到了中年男人的办公桌上。中年人将谭四爷的手机拆开来检查一番,又将其装好,按通了电源按钮。

谭四爷看到自己的手机被打开,说:“现在……这么说吧,我有几个朋友和我一样被关在这地方了,但他们暂时不能呆在这里,需要出去一下……我已经和他们说好:如果你能将他们放出去,他们会在到安全的地方以后打我的手机。如果我确定他们已经安全了,我会把我所做的一切都交待给你……毫无保留,我保证。”

“你是在要挟我放人?用你自己的罪行要求我放人。”

“如果你要这么理解也可以……总之,人是要有点赌博精神的,你敢和我赌吗?”谭四爷看着中年男人的眼睛,“为了确保他们的安全,请你一直在我的视线内,否则我一个字不会说的。”

“你在要挟我?”

“我没有要挟任何人,我只是说自己交待的条件,你是同意还是不同意?你不同意的话,我一个字不会说,而且我可以保证我的律师能让我洗脱所有罪名。如果你同意,那么我愿意交待我的一切,这句话你可以录下来或者要我写书面证明也可以。”

中年男人笑笑,问:“你要我放走谁?”

“刚才和我一起的三个人……”

“那三个人啊……我记得里面有一个人是周文乔吧,这个人前一阵子袭警,也许他的价位比你还高。”

“不会的……”谭四爷露出笑容,“他还年轻呢……”

“没事……我在等我的人调查呢,我想他们很快就有结果了。”

“你的人!?”谭四爷不明白。

“不用急,很快就有结果了。”

中年男人正说着,他办公桌上的电话响了。

“喂?”中年男人拿起话筒。

“余队……她全忘了,从她这里查不出什么的……恐怕要一段时间才能再查出来了。”

“周文乔这么干净!?”中年男人脱口而出,“只要他盗过一个坟墓我就可以定死他。”

“余队,我们尽力了。”

中年男人不满地放下电话,响了一阵,说:“好,我答应你的条件。”

“你还必须要确定了价码才放人啊。”

中年男人没有回答,而是相当爽快地打了个电话给下属下令放了周文乔、周文宾、杨协和沈华生四人。

的确,就调查结果而言,这四人比之于谭四爷,顶多只是打过人的小儿科罪犯。

半小时后,谭四爷的手机收到周文乔的电话:“四爷,我们出来了。”

怀昌市里,打完电话的周文乔将临时购买的手机扔进了臭水沟,此时他终于明白了唐锦鸥所说的周家的精神:

什么都准备好,时刻准备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