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这些天我一直在找机会跟方明见个面,我想就闻铁军的问题跟她认真的谈一次。想到方明,我就会不由自主的想起陈亮,最近他一直没有再找过我,让我开始对他曾经向我表白过的情感产生了强烈的置疑,我开始蔑视他。

星期五的晚上,迟大志给我打来了电话,问我那天怎么没去赴约会,我只得编了一个最稀松平常的理由,告诉他临时加班,迟大志半信半疑但也没说什么,跟我说了一堆最近他跟袁芳在一起消遣的情节,我听的心不在焉,问他陈亮最近在忙什么。

迟大志听我问起陈亮,立刻惊叫了起来,“哎呀”,他说陈亮到云南出差去了,临走的前一天晚上跟他一起吃了饭,陈亮担心我还在生气,所以没有直接跟我通话,委托迟大志转达,“袁芳最近不是这事就是那事,我把陈亮嘱咐的事忘了一个干净。”他解释到,又说,“快回来了吧,应该就这一两天。”

放下电话没多久,方明给我发来了一个短消息,内容非常明确——我需要用一万块钱,找不到闻铁军,你先将钱送来好不好?

我毫不客气的给了她一个回复,告诉她她根本不值一万块。之后,我一直等着手机再次叮当叮当的响起来,但一直没响。我猜想,方明其实是有点怕我的。

我对着手机咬牙切齿了半天,眼前忽然出现了米晨静红肿的双眼和憔悴的面庞,我拨通了闻铁军的电话。

闻铁军正在开车,我骂他的时候他说了一句,“等我靠边把车停稳了。”之后,再这次通话过程中他再也没有说过一句话,一边听我咆哮一边“嗯”“啊”着,我告诉闻铁军,一分钱也不许给方明,而且必须在三天之内跟方明一刀两断,否则的话,我将把证件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诉我们传统的,对男女关系问题十分敏感的父亲和母亲大人,我完全有理由相信他们有勇气断绝与闻铁军的父子和母子关系。

周末两天,我没有出门,自己一个人在家里像个困兽似的转来转去,很奇怪,在家里觉得烦闷,却又不想见任何人。经过了这个无聊的周末,星期一早上,我六点钟就已经收拾停当,准备去上班了。

由于是周一,要开会,单位的同事来的都很早,大门口,我遇到了小沈,他的表情十分单纯,但却让人一目了然,满脸都是对社会主义的痛恨,估计这次他又要等待他的第八百七十七次恋爱的到来了。对于小沈,他三天两头的失恋和恋爱是再稀松平常不过的事情,我早已经习惯了。

远远的我招呼他,“小沈,你又失恋了吧。”

小沈本来无精打采的往办公楼走,一看见我,居然吃了兴奋剂似的,险些跳起来。“来,你来。”他对我招手,表情让我想起了我们院里喜欢吃大蒜的马老师,一有小道消息的时候,马老师就是小沈这种表情。

等我走到离他还有半米远的地方,小沈一把将我拖了过去,拽着我一路小跑,飞似的进了办公室,我给吓坏了,下意识地问了他一句,“小沈你是不是犯罪了。”

他也不理我,嘭的将办公室的门锁上,反复检查了两遍。

“怎么了?出什么大事了?别不是警察后边追你吧。”我嘀咕着,在办公桌前坐下,歪着脑袋看小沈。

他将双手放在背后,靠在门上,十分怪异的眼神看了我一会,长长的舒了口气,才慢慢向我走来,一边走,一边掏出手机叮叮当当地对着键盘乱按。

“你自己看吧。”

我伸手接过手机,看到屏幕上显示的文字,“沈先生,我要告诉你一个秘密,希望你能够及时向领导反映这个问题,你的同事闻昕经常出入五星级的高级酒店卖**,她是一个高级**,曾经被公安局抓获”。

看完之后,一股凉气从我的脊背升起,我看了小沈一眼,他慌乱地摆了摆手,“我不认识这个人,收到之后我马上打电话过去,通了,可是没人接。”他抢过电话,又对着键盘按了几下,拿给我看,“这里还有。”

“沈先生,你们是国家单位,怎么能用这种人呢?除了出入高级酒店,闻昕还经常欺骗朋友,多次把朋友放在她那里的钱据为己有,我说的都是真的,你想一想,为什么她到现在还没有男朋友?”

我又看小沈,他拿过手机继续按,“还有,还有……”

“沈先生,请你务必将这个情况反映给领导,我是一个知情者,给你发这个消息并无他意,只想维护你们单位的名誉。”

我的汗开始冒出来了,张着嘴不知道说什么。

小沈为我倒了一杯水,紧张地看着我的表情,问到:“闻昕,你最近得罪了什么人吧。”

“没……没有哇……”

“这就怪了,我看这个人的意思,要不是有什么深仇大恨,也不至于这么阴损……”

没等小沈把话说完,我按照手机上的电话号码给发消息的人打去电话,一口气打了二十来个,都是关机。

“别打啦,人家是故意整你的,能让你把电话打通了?依我看……”

小沈正要给我分析的时候,办公室外边有人在敲门,韩大姐一边推了推门一边喊小沈,“小沈,小沈,……”

我对着小沈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作声。

没过两分钟,办公室电话就响了起来,小沈接起来,韩大姐问他:“怎么不开门啊?”

“刚才上厕所去了。”

“闻昕今天来了没有?”

小沈看了看我,“啊,噢,闻昕在这呢,刚进来。”

又过了一分钟,韩大姐风风火火地跑进了我的办公室,径直向我走来。

我看着她的表情,看她被火烧了尾巴似的走路速度,不用问,我也知道她找我什么事。

“闻昕,你最近都干什么了?”

“我能干什么呀,上班,下班,吃饭,睡觉。”我装作轻松地看着韩大姐,“韩主任,我最近的表现怎么单位的同事可是有目共睹啊,不迟到不早退……”

“我是问你最近得罪了什么人没有?”

“得罪人?”我皱起眉头,假装思索,“要说得罪人,我还真得罪了,那天早上提前叫了您两声主任,您不就气哼哼地跑开了?”我看了看小沈,目光又回到韩大姐身上,嘻嘻的对着她笑。

我说完了这句,韩大姐立刻紧张起来,“别瞎说啊,我可没生你的气。”她的表情很严峻,我心底再明白不过了,她想让我看她手机里的短消息,听我这么说,她忽然开始担心我会怀疑她。“小闻,你年轻,做事之前要多想,千万别随便得罪人……那个,没事了,我先走了……”

“韩大姐,你还没说什么事呢?”

她站住,“没什么要紧的事……刚才我想跟你说个什么事来着?你看我这记性,这么一回功夫,给忘了……等我想起来再告诉你……”

韩大姐除了办公室,我对着她的背影啐了口唾沫。

小沈有些忧虑地看着我的脸,说到:“不用问,韩大姐也收到了。”

办公室的门半开着,粱老师路过的时候推开了,他先看见小沈,问:“小沈,闻昕来了没有。”

“我在这呢。”我对粱老师是很敬重的,他也一直很关照我。

“噢,我有个稿子,你给看看吧,你到我办公室来拿。”

我跟着粱老师屁股后面进了他的办公室,屁股还没沾到椅子,粱老师就开始从皮包里翻腾。

“粱老师,您就别翻腾手机了,造谣者一视同仁,我估计咱们单位的人都收到那短消息了。”

“这影响多不好啊?”粱老师坐在我对面,“我打了电话给他,通了,但是不接电话,我给他回复了消息,他也没回……这是个什么人呐?闻昕你得小心了啊,你在明处他在暗处……”

“那我能怎么办?我也不知道这个人是谁?对咱们单位这么了解,谁的电话号码他都有……”

“我看啊,闻昕你报警吧。这么一来,对你的声誉影响太恶劣了,你还没结婚,连个男朋友也没有,这要传出去,以后……”粱老师一脸的忧国忧民,就好像我真的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我心里想着,就算报警又能怎么样啊?

“你再想想,你最近得罪了什么人没有?”粱老师的语气跟小沈和韩大姐相差无几,“想想你周围的朋友,对你比较了解的……这事我看不像不了解你的人干的,对方好像还知道我的名字,称呼我粱老师……”

我的大脑飞快的转动着,一个名字忽然冒了出来,“方明?”我脱口而出,“除了她没别人了!”我肯定地说,然后飞快地站起身来,“我走了粱老师。”

“快去,快去,先去**……”他也站起身来追在我身后,压低声音嘱咐我。

出了粱老师办公室,我不由自主地攥紧了拳头,恨不得飞到方明跟前,噼里啪啦先胖揍她一顿,再拎到公安局以诽谤、造谣、乱搞男女关系等罪名处置了她。

路过韩大姐门口,没留神,被她突然出现在眼前吓了一跳,她不由分说将我拽进了办公室,“来人了。”她指着我办公室紧闭的门。

“什么人。”

“警察。”她的眼珠子几乎瞪的掉地板上,我在她脸上看到了更多的幸灾乐祸。

“噢。”我答应了一声,没再理她,转身出了韩大姐的办公室,我看清楚那个穿警服的人是其实是陈亮。

我不想搭理陈亮,转身进了休息室。我给方明打电话,她好像很意外收到我的电话,我问起她一万块钱解决了没有,她很坦诚的告诉我闻铁军已经叫一个做生意的朋友给她送了过去,她似乎有些得意,而我也并没有马上发作出来,客气的与她寒暄着,最后我问到,“我想跟你见个面,你什么时候有时间?”她说,有事最好在电话里说,最近很忙。听了她的话,我更加确定是这个女人在背后给我造谣,并且鄙视她——居然都不敢与我对峙。

“不过,如果你实在要当面跟我说点什么的话,最好能定在下午一点钟,上午我要开会……”她好像忽然之间改变了主意,要跟我见上一面。

“行,中午一点,我在你们报社门口等你。”我跟她说话尽量保持着平常的语调,“你不会临时跑了吧。”我还是不太相信她真的就敢面对我,她肯定清楚我找她是为了什么。

“不见不散。”

放下与方明的电话,我开始头疼,这是我长久以来的毛病,遇到紧急突发时间或者动了怒气之后整个大脑就开始缺氧,眼前一阵又一阵的开始发黑……我躺到了休息室的沙发上,抱着脑袋,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来了两个警察,对我很客气,没说几句话,就把我带上了警车。据他们说新的证据显示,纪峰的死与我有关。

我倒是有些意外,过了大半年他们居然没有把纪峰的案子给忘干净。

北京的交通坏透了,堵车不分时间,凡是堵了,肯定是合理的。

警察在二环路上堵了已经三十分钟,由于两个警察总是对我夸张的瞪着眼睛或者是骄傲的蔑视我,我也已经不再愿意搭理他们,我心里想:你们为什么总是一副死了亲娘的表情呢?你们总是一副死了亲娘的表情说不准哪天会应验了。我只是这么想着,就算把全国人民多余的胆子都借来给我,我也是不敢说出来的。

实在烦得受不了了,我向他们提议:“要不你们把警笛打开得了,一来也许能杀出一条血路,二来,好歹有点动静我坐在这车里不至于太单调……”

话没说完,被其中一个看起来比我年轻好几岁的家伙一顿训斥。

对毛主席保证,从此以后我相信了沉默是金。

到了刑警队之后,最早审问我的那个瘦子又把我带进了一个小屋里,经过几次进出刑警队,我跟他几乎可以算做是熟人了,但他很少露出笑脸。

进了审讯室,我问他:“那个胖子怎么没来。”

“噢,他老婆生孩子。”他示意我坐下,掏出烟来递给我,我连忙摆手,告诉他,“戒了。”

他看我的眼神当中居然有些诧异,好像我戒烟是一件完全不可想象的事情。其实,我也不知道自己戒烟了没有,只是我自己觉得已经很长时间没有抽烟了,也不想抽。

“最近在忙什么?”刑警的脑子跟别人不太一样,在你不知不觉当中就开始了审讯,经过了这么多次,我一直没机会告诉他,我的适应能力极强。

“上班。”我拿起白开水,虽然口渴却怎么也不想喝,看着就索然无味,“先给你们提个意见,你们能不能根据嫌疑人的口味不同弄点果汁、可乐什么的?”

“我们这可不是街边的咖啡厅。”

“看出来了,进咖啡厅只要兜里装着钱就行,喝完了可以自愿离开,在你们这自己说了不算。”我懒洋洋地说到。

瘦子听了嘿嘿干笑了两声,“你一个月挣多少工资?”

“四千,扣了税。”

“不多。”

“比你怎么样?”

“比我多。”他好像对收入不太满意,“我们的工资也就能解决温饱,工作起来也不舒服,一天累死累活……哪像你们,往办公室一坐,风吹不着雨淋不到。”

“可是我得听你们得,我怕你。”

“那是,坏人都怕我们。”他的目光开始变得犀利起来,好像要看透我的心思。

“我可不是坏人……我直说了吧,你们搞错了,我比任何人都希望快点破案,我不是凶手……”

他哼哼哈哈的笑了两声,又拿出一支烟来点燃。

“你不承认也没有用,我们已经掌握了证据,不由得你不承认。”他说话的声音不大,但是十分具有震慑性,“最近我们又对当时在案发现场提取的所有血样进行了化验,经过DNA的比对,跟你以前的化验结果完全吻合,我告诉你闻昕,不管你隐藏的再好,不管你心理素质有多高,你都逃不拖法律的制裁……”他的声音越来越洪亮,神情越来越严肃,叫我不得不打断他的话。

“你在跟我开玩笑吧,这玩笑有点大了……”

他摇头,“没人跟你开玩笑。”

我的笑容在脸上变得僵硬起来,居然不知道接下去该说些什么。

“你还是交待了吧。”

“我交待不了,我没干,不是我干的……”

瘦子“呼”的从我对面站了起来,从腰间掏出一把手*,对准了我的脑袋。这个举动把我吓坏了,慌忙向四下张望,希望有人来救我出去,本来只有我个瘦子警察两个人的审讯室里不知道什么时候站满了人,有警察,好像还有很多犯人,最不可思议的是,我居然还看到了大发白站在我对面不远的地方,我明知道他已经死了,开始感到空前的恐惧。

“你这是犯罪!”我怒斥警察。

“你是杀人犯!你为了将纪峰的三万块钱据为己有杀了人,我们已经有足够的证据……”

我从来没有被人这样诬蔑过,控制不住情绪,开始对着一屋子的人破口大骂,“你们他妈的什么警察啊,你们简直强盗!我没杀人……”说着话,眼见瘦警察拿着手*向我逼来,我开始后退,并且望向警察身后的大发白,他就那么冷冷地看着我,眼角甚至放出有些鄙夷的光……“不许过来,听见没有!”我警告那个瘦子,“你把抢放下,你才是杀人犯……”瘦子好像根本没有把我放在眼里,距离我只有很短的距离了,而且越来越近,眼看他的手*已经快抵到了我的脑门,为了活命我也顾不得许多,情急之下双手抱住警察握*的手腕,狠狠咬了下去……我紧闭着双眼,一口下去之后依稀听见了一声惨烈的嚎叫,似乎是从远处传来的,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好像就在我的耳边……我一个机灵张开眼睛,看到陈亮扭曲的脸,我站了起来,仍旧带着紧张的情绪四下张望,奇怪的是,这个房间不是刑警队的审讯室,而是我们单位的休息室,自然也没有瘦子警察和一屋子的人,一瞬间我忽然明白了,刚才我做了一个梦,梦里狠狠咬了那个我一直很痛恨的瘦警察一口……我又看陈亮,他用右手握着左手的手腕,正在诧异地望着我……我掰开陈亮的手,看了看他的手腕,我牙齿的痕迹深深地印在了上面……“呃,这个……呃……”我看着陈亮,不知道说点什么,憋了半天,我才说出了一句“我刚才做了一个梦,险象环生……走吧,办公室待着去。”说完,我率先除了休息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