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天微微亮,安迷蒙着醒来,全身没有一丝力气。一动,胸口就疼得厉害,窗外还下着小雨,淅淅沥沥点在玻璃上,天色看起来依然暗淡。

“醒了?来,赶紧把鸡汤喝了。”张婶端着一大盅鸡汤走了进来,放下托盘伸手摸了摸安的头,“还好,烧退了。”

“张婶,我外公呢?”安肚子确实饿了,可是却没有胃口,看着汤碗只是皱着眉头想吐。

“你外公他昨晚很晚才回来,但是你母亲的医院问题倒是解决了,你不用再担心了。”

安听罢,惊讶的抬起头,脸上的欣喜怎么也掩饰不住,“真的?”

“是啊,曾经的一位旧友突然回国了,昨天是他们办的见面会,当年你外公救过他,所以这次听到你母亲的事,二话不说就接手了,今早已经办理好转院手续,你就别担心了啊。”张婶说着将鸡汤端给她,“多少吃一点,不然你这身体可承受不住,别没等你母亲醒来你就倒下了,乖!”

安忍着些许反胃的情绪,端起瓷碗勉强喝了半碗,张婶看着欣慰的点了点头,“这就好!”

在安家住了三天,安身体已经慢慢在恢复,而这几天总是不见外公的身影,安心想估计在忙母亲的事。

等到第四天,安难得碰到安祁明在家,便踟蹰着跟进了书房。

“外公,我想去看看母亲。”

“那边的事我已经安排好了,不用你再操心,还有上次翡翠的事,你也该承担起责任,我已经帮你安排好了。”安祁明放下手中的件,取下老花镜,接着说道,“你目前身体状况很差,不宜外出,以免被多余的事情搅扰,我想让你到a市一位故交家里住一段时间,你觉得怎么样?”

“外公,你要赶我走?!”安听着他的话,心中不安,晦涩开口。

“只是让你去修养一阵子而已,明天上午的车票,张婶已经去给你准备行李了,早点去休息吧。”

安祁明看着安无动于衷的模样,不由叹气,“安安啊,你也不小了,我这一把年纪的,你还要让我担心到什么时候?”

“好,外公,我去休息了,您多保重身体。”安说完,转身回房。

……

“张婶,我怎么觉得我越来越不了解外公了?”安回到房里,想了许多推脱的办法,结果无一能够说服得了自己任性拒绝外公的提议,看着一旁整理行李的张婶,无奈的喃喃自语。

“高处的水从来都是往低处流的,长辈们哪个不是为了后代的,你现在不理解,但是总有一天会明白的。”张婶说着放下手里的衣物,坐到安身边,“我在你外公身边伺候了这么多年,从来没看到他糊涂过一件事,你就安心的听他安排吧。”

……

“表哥,华太这边正在跟我们争镜湖西岸的地皮,我们估计能出多少?”张琳坐在拍卖厅里,给远在乌阳的叶影打着电话。

“最多3点5个亿,太高就弃了,如果能让他们大出血一次也好,我交代的事情都安排好了吗?”

“安排好了,我估计这次咱们竞不过人家,但是他们要想轻松拿下也不会这么容易。”

“先不要让张力这么快就暴露了身份,那6个亿的评估报告还得成功递到华朗手中,一旦竞拍成功,就让他们把手里的股份全抛了,你用tk的回笼资金去买,能买多少是多少,后面的事等我回来再处理。”

“好。”

……

乌阳镇,安家大宅。

“张婶,怎么突然改时间了?不是明早再走吗?”安看着推出行李箱往门外走去的张婶,惊讶的问道。

“没事儿,早点去早点安顿,你也可以好好休息下来。”

“我不走!你们到底有什么事瞒着我?是不是母亲不好了?不,张婶!你帮我求求外公,让他带我去看看可以吗?别这么逼我离开安家好不好?张婶……”

“安安,你母亲没事,来,上车听我说!”

“不!我不去!外公的意思我懂,如果我不走他就一辈子不会让我去看母亲,我知道是我的错,但是若不让我看看母亲的样子,我又怎么能安心离开呢?张婶!”安擦了擦眼泪,接着说道,“万一,万一母亲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隔着这么远,就一辈子也见不到了……”

“你若不走就给我滚出安家,以后也别再姓安,我就当没有你这个外甥女!到底走不走你自己选,别在以后后悔就行!”安祁明站在阁楼,看着院子里的安,怒斥道。

安一听,顿时不敢再闹,生怕逼急了他真的再没有回旋的余地,只得可怜兮兮的问道,“外公,我母亲怎么样了?”

“自己拿去看。”安祁明没有回答安,直接从楼上扔了一份诊断书下来,然后对张婶吩咐道,“让她上车。”

安捡起纸张翻阅了两面,看着里面病情好转的字样,欣喜不已,不等张婶催促自动上了车子。

“老先生,九州建设的总裁叶影说明天前来拜访,您看?”

“把我的大红袍拿出来,明天准备待客。”

“是。”

而这边安坐在车上,一言不发的看着窗外,眼里流露出明显的不舍。

“安安,张婶给你讲个故事吧。”坐在一旁的张婶,伸手拉过她的手掌,和蔼的说道,“27年前在乌阳镇有个退伍的将军,他带着过世妻子留下的两个月大的女儿生活在这里。在他女儿23岁的时候,他父亲的部队在乌阳镇附近的一次军事演习中大获全胜,于是一同到他家中庆贺。”

“其中一位优秀的军官跟将军的女儿一见钟情,很快他们就在一起了。后来他们的关系被这位将军知道了,引起了他很大的反对,并且对那个军官的诸多活动加以阻挠。因此他的女儿也不理解他,而那个军官则认为是这个将军看不起他的贫寒出生,所以更加的努力上进。”

“一次在g市的缉毒行动中,那个军官就背着那个女孩参加了,那个将军出去观看演习,等到他们父女俩知道军官的决定时那个军官的遗体却从g市送了回来,他在缉毒行动中意外丧生了。而后那女孩也发现自己怀有身孕,他父亲没有办法,就给他找了一个没落的书香门第家的孩子,让她平安过一生。”

“张婶,你说的,是……我妈?”安听到后面渐渐有了头绪,一下子惊讶不已。

“是啊,你的亲生父亲叫杜连琪,是个伟大的军人,他的老家就在a市的西山镇。”张婶伸手摸摸安的头,接着说道,“姑爷家境贫寒,年少时母亲跟人走了,父亲耗尽心血才培养出了这么一个大学生,后来得病去世,姑爷无亲无挂的就在军校留校深造。后来被一个将军看中才参了军。”

“那他母亲呢?”安疑惑。

“我也不太清楚,听你外公说好像又回了西山镇,你母亲每年都会给她寄一笔钱去。”张婶看着安内疚的模样,安慰道,“不要自责,不告诉你就是怕你担心,而且你也要原谅你的母亲和外公。你外公当年因为你外婆的事一直耿耿于怀,所以才不想让你母亲嫁给一个军人。”

“张婶,我不怪他们,我是恨我自己对这些一无所知,甚至用我的身世去诋毁过他,伤害了母亲。我不顾亲情,为了喜欢的人不断的伤害他们,却不想是他们将我包围在温室里,我才能活的这么随心向意。”

到了车站,张婶将行李帮安拿下来。又拉着她的手细细叮嘱良久才依依不舍的送安上车。

“安安,去了照顾好奶奶,这是你母亲最大的心愿,知道吗?”

“嗯,我会的。”

看着安离开,张婶擦了擦眼泪,陪在一旁的管家李叔伸手拍了拍她,拉她上车。

“老李,你说老先生真的会在那边安排人吗?小小姐好不容易养好了身体,这再一堕胎,估计又要坏了身子,她还这样年轻,这身体底子不好以后该怎么办?”

“这都不是你要操心的事情,老先生既然打算这么做,那就自然有他的理由,咱们就别管了。”管家老李发动车子,踩紧油门,一路返回安家大宅。

……

“不知道叶总裁到我这寒舍来有何贵干?”安祁明伸手端起茶杯,看了对面就坐的叶影一眼,问道。

叶影伸手将安之前给他的离婚协议放到桌上,看着安祁明认真说道,“外公,我不想跟安安离婚。之前的事我已经跟你说清楚了,只不过是缓兵之计,等我安顿了九州,解决了与华太的问题,我希望你能把安安放心交给我。”

“叶总裁太客气,这外公我实在不敢当。安安既然做了决定要跟你离婚,而你之前也未曾反对,那么事情就这样了结算了,何必事到如今,再来纠缠不清。”

“事先我也是有逼不得已的苦衷,人一生出了爱情,还有亲情需要顾忌。我承认是因为我的考虑不周而让安安受到了许多伤害,可是人不可能一生都不犯错,我希望安老先生能再给我一次机会,让我照顾安安一辈子。”叶影说着,走到安祁明身前深鞠一躬,再次恳求。

“没用了。你知道那翡翠的来历用途吗?它不仅仅代表着安家的命脉承传,还是安安母亲的救命稻草,如今她意气用事的卖了翡翠,已经没有面目再待在安家了。”安祁明说着,起身,默默避开叶影的大礼,继续说道,“她今早坐车离开了,连句口信也没有留给我们,你们的事,恕我无能为力。”

叶影听罢,胸口一疼。她走了,却连一句再见也没有给自己,可见她是伤透了心,再也不愿跟自己有一丝牵连,而自己却不知道上哪儿去找她。

“好了,你走吧,我身体不好,能跟你说这么多话也是勉强。离婚协议希望你能签了,至少给我们安家一个交代,男子汉就要拿得起放得下,别在平白浪费时间,也让身边的人跟着担心了。”安祁明说着,拄着拐杖进了房间,留下呆愣着不言不语的叶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