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长风镇的时候,段松撩起窗帘看了眼,想到他们刚来到这里的时候,夏天都还没有过去,如今都已经冬天了,即使还没有一年时光,段松却把这里当成自己家了。

他叹了口气放下窗帘,谁知他这声叹气让梁淳羽误以为他不愿意离开。

“你既然这么不情愿,为什么还要跟出来?”

段松看着他道:“我叹气不是不情愿,只是感慨。”

梁淳羽撇开头不去看他,也不再说话,马车的车壁毕竟不是砖墙,里面的温度还是比较低,段松看见梁淳羽因为袖子不够长,冻的双手发红,于是将自己的棉手套摘下来递给他。

其实梁淳羽也有一副,他自己收着,怕是走的时候忘记带了。

“我不要。”梁淳羽不愿意接受段松的好心,他打心底还是介意段松。

他拒绝,段松却不能让他拒绝,于是直接拉过梁淳羽的手开始给他戴,梁淳羽眉头一皱开始挣扎:“你做什么?”

“你要不想别人听了笑话,你可以继续喊。”段松不理会他的挣扎,将手套套在梁淳羽的双手上,梁淳羽作势要摘,段松便说。

“你摘了我还会给你套上。”

“你……”梁淳羽没办法了,就侧着坐不看段松,段松将他的斗篷拉好,梁淳羽眼神复杂,因为段松的关心总会让他想起这几个月段松对他是如何好,这让他不自在,就好像明明有理由恨这个人,但却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受人恩惠,让他恨不得也爱不得。

张忠赶了一个时辰,段松就和他换着赶,外面是真的冷,长时间冻着容易生冻疮,张忠就算是他买的仆人,可段松的灵魂是个现代人,让一个普通人在大冷天冻几个小时这种事他可干不出来。

“谢谢老爷,谢谢老爷。”张忠不住的感谢,以前的张家那样的大户,冬天里从来没人体谅过他这一点,虽然他们不是奴隶,主人们也不能随意取他们性命,却也不会搭理一个仆人的死活,但这位段老爷不一样,张忠不由地抹了抹眼睛。

梁淳羽对段松的行为十分不解,他在梁家不受宠,可仆人也不少,在他看来,这些事都是仆人们该做的,怎么段松还自降身价做这种仆人干的事,一想这些,梁淳羽就回忆起段松做饭,自己洗碗的事了。

这下梁淳羽的脸绿了一下,君子远庖厨,段松竟然趁自己神志不清让他洗碗,真是不可理喻。

梁淳羽独自生着闷气,张忠缩在马车的角落里一句话也不敢说,这位梁老爷长的顶好看,但是看上去很不好惹,他可不想触了什么霉头。

在外面赶车的段松并不知道梁淳羽的想法,他只觉得这天气真的太冷了,周围基本都是没有消的积雪,而且越忘北走,天气似乎阴了下来,段松估计,等他们赶到下个镇子,可能会下雪。

到中午时,段松让啃完干粮的张忠换上,张忠给马喂了些草,继续赶路,段松进了马车后将手搓了搓,然后拿出冯肴给他们准备的烧饼和一罐罐头,他将罐头打开放上勺子,然后递了烧饼给梁淳羽。

梁淳羽沉默着接过来,自己开始默默吃起来,段松将罐头递给他。

“吃点罐头。”段松说,梁淳羽看了他一眼没有拒绝,将竹筒里装的水喝完,还有半个时辰就能到下个镇子,所以段松也不打算烧水。

梁淳羽吃着罐头,里面的水果是桃子,在冬天是很难吃到水果的,除非家里有温泉庄子,这样在温泉周围种上蔬菜水果倒是能成熟一些,梁府冬日里的水果都是高价买来的,只会在宴席是拿出来,所以现在想想段松搞出来的罐头,梁淳羽还是挺佩服他的。

半个时辰后,他们到了屏州城,冬日里,大部分商铺都有些萧条,这天气正如段松所料,已经开始下起了小雪,他们打听了一下,找了一家还不错的客栈,到了客栈,段松他们从车上下来,这时候立马有三个小乞丐围了过来,段松看他们的衣服破破烂烂,有两个脚上的鞋子还是草鞋,这让段松有些心酸。

在现代,即使是穷人家的孩子温饱也是有保障的,在他生活的城市,在大街上基本碰不到乞丐,何况还是这么小的孩子。

段松掏出一吊钱递给他们,三个小乞丐立马给他磕头感谢,然后跑起来奔着馒头摊就去了,梁淳羽在一旁看着,什么话也没说,每年冬天万国都会有一些人冻死或者饿死,但也有人布粥施衣。

“老爷真是心善。”张忠在一旁说,段松摇摇头,如果他有能力会让这些孩子有衣穿有饭吃,而不是给他们一吊钱,买几十个馒头。

进了客栈,客栈老板告诉他们客栈只剩一间独立的屋子了,其他能住的都是十几个人一屋的大通铺。

马上过年了,这里是到各城的枢纽,每年这个时候,客栈的房源都非常紧张,段松让张忠去打听了一下周围的客栈,都只剩下大通铺了,段松自己肯定睡不了通铺,梁淳羽就更别说了,张忠倒是主动要求睡通铺,最后只能段松和梁淳羽一间了。

梁淳羽是极其不愿意的,可他什么都没说,因为他还没忘了,现在掏钱的人是段松,段松倒是奇怪他没反对,也没多想,两人进了屋,剩下的屋子总不会好到哪里去,是那院子最小的一间屋子,还是在角落,里面也只有一张不太大的床。

梁淳羽看到只有一张床就开始不舒服了,这意味着两人今晚得躺在一张**,有了之前段如意给他的阴影,加上疯了后和段松那不清不楚的关系,他根本不想和段松睡一起。

看到梁淳羽的面色,段松就知道他是怎么一回事,他放下东西,出门找小二又要了一床被子,他想的很简单,大冬天被子后,各睡各的被子也不会碰到。

收拾好床铺,段松叫了一壶热茶,梁淳羽从进了屋子就不再说话了,他沉着脸坐在凳子上,段松给他倒了杯热茶说:“喝点热的,暖暖身子。”

梁淳羽没有拒绝,他确实有些冷,段松也给自己倒了一杯,从长风镇赶到这屏州城花了两个半时辰,也就是五个小时,虽然是在马车上,但这车可是十分颠簸,段松这会儿全身肌肉都不太舒服,于是他起来活动活动,热热身。

谁知道他刚做了几个热身动作,梁淳羽就一脸懵逼的盯着他,段松被他看的不自在,于是解释道:“我活动一下,在家里健身房也常做,你还跟我一起做过。”

他这一说,梁淳羽就立马想起来了,段松确实在那个叫健身的的房间做一些奇怪的动作,还有那些奇怪的东西,他夜里无聊就会在段松健身的时候赖在健身房的榻上看书,有时候甚至跟着段松做这些动作。

想到自己曾经干出这么奇怪的事,梁淳羽的脸有些热,他垂下眼道:“你继续。”

没有他盯着,段松就继续活动,但现在他活动量很轻,只是舒展一下肌肉,这个客栈他打听了,并没有给客人准备的浴桶,所以就不能洗澡。

到了晚饭的时候,段松要了几个热菜两碗米饭,因为通铺离得远,段松已经将饭钱给张忠了,这里冬天基本没什么新鲜蔬菜,都是腌制品,所以段松只要了一个菜,其他两个都是肉,一道糖醋排骨,还有一个鸡汤,鸡汤里面有整只鸡,炖的很烂,糖醋排骨也不错,这一顿挺花钱的,但是段松舍得,下一个地方离这里挺远,没有个三四天是到不了的,到时候可可是吃不了这么好了。

两人就这么把三个菜都吃完了,吃了饭很快就天黑了,段松走的时候拿着他的计划本,他自己本人是不太会毛笔字的,但是他记得前世高中有人送过他玻璃的蘸水笔,玻璃这里没有,但是木头有,段松就自己削了一个,然后用装药丸的小瓶子里装了墨汁。

梁淳羽也带了一本书,但是他很快被写计划的段松吸引了,之前段松写东西时都是在书房,梁淳羽也没注意过他拿什么写,现在看到段松手里拿的东西,梁淳羽非常好奇。

可他不是主动开口的人,就是时不时的看一眼,段松被看了好几次后就抬起头,正巧看到梁淳羽将视线从蘸水笔上收回去,于是段松嘴角勾了勾说。

“这是蘸水笔,我不太用得惯毛笔,你要试一试吗?”

梁淳羽捏着书的手一紧,对于偷瞧被抓这事非常尴尬,于是用书挡着脸说:“不必了。”

段松知道他是口是心非,于是将计划本上扯下一页白纸,连同笔和纸放在梁淳羽面前。

“我听说你是秀才,你会写诗吗?”段松问道。

梁淳羽将书放下,看了眼段松然后拿起了笔,写惯毛笔字的梁淳羽对蘸水笔驾驭起来是小菜一碟,而且他发现这笔非常好用,因为笔尖很细,所以字不能写太大,这样就会很省墨水和纸,对于家境贫寒的书生来说,这样的东西可以帮他省下不少钱。

“写好了。”梁淳羽放下笔,段松拿起来瞧,有过九年义务教育的他,怎么也认真学了九年语文,大学里也参加过朗诵,对于诗词的鉴赏能力还是有一些的,梁淳羽的诗很美,词藻不算华丽,但也不朴素,要知道课本里的都是大文豪写的诗,梁淳羽的自然和他们比不了,但也不错了。

梁淳羽不觉得段松一个毛笔字都写不好的人能评价出什么,天不早了,他该休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