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个人吧,会犯贱

门外的打杀声越来越近, 赵采菲戴上面罩,一手提着剑柄,一手护着宁妱儿。

两人刚来到门后, 门便被一脚踢开。

为首的蒙面黑衣人一刀就朝赵采菲劈来, 赵采菲忙松开宁妱儿的手,将她一把推至门后, 随后便与来人缠斗起来。

宁妱儿从不知赵采菲还有这样的身手,从前在赵府时,她知道赵采菲好动,也曾缠着宁有知给她寻个习武的师父, 可宁有知根本就没有答应啊。

宁妱儿未来及细想,便见来人招招凶狠, 赵采菲似要招架不住, 她心里一紧,看向不远处矮柜上立着的花瓶。

宁妱儿紧咬着唇, 从门后迈出一步,颤着手臂够到那花瓶,可这两人的位置总是来回变化, 宁妱儿举着花瓶一时也不敢轻易下手。

就在她瞅准时机,拿着花瓶要向那人扔去时, 那人忽然回头看向宁妱儿的方向, 宁妱儿心中大骇, 惊极时根本没想那么多, 花瓶脱手而出, 直直朝那人丢去。

与此同时, 赵采菲终于等到空隙, 一剑刺向那人身前, 然而剑尖即将刺入肌肤时,那人猛然回过神来,向后一退,提刀将刺来的剑挡掉,可后颈却是被宁妱儿丢来的花瓶砸到。

闷哼一声,来人并未倒下,却是飞快两步来到宁妱儿身前,一把将她胳膊紧紧拽住,“是我。”

这声音莫名有些耳熟,可宁妱儿并未立即将他认出,甚至还未来及反应,便看到赵采菲着急地朝这边扑来。

那人想来并不知道这二人的关系,他一手拽着宁妱儿,一手提刀又要与赵采菲厮杀。

可宁妱儿心中清楚,这人应当不会伤她,若是想伤,方才拉她的时候便能一刀将她了结了,不必向现在这样拉着她与赵采菲打斗。

就在这个节骨眼上,外面又闯进一个黑衣人,与这人对视一眼,便与赵采菲开始打斗。

赵采菲心里再是焦急,却也没有办法,她被黑衣人拖着,只能眼睁睁看宁妱儿被那人带走。

不过很快,便有人进来和她一起与黑衣人厮杀,最终这黑衣人在听到一声哨音后,跳窗而逃,眨眼间便没了踪影。

院里的那些黑衣人也是如此,哨音一出便丝毫没有恋战,立即撤走。

他们的目的在明显不过,只是为了带走宁妱儿。

赵采菲看着远处幽暗无光的林子,慢慢摘下了面罩。

身旁的男人问道:“可有伤到?”

赵采菲没有说话,慢慢摇了摇头。

男人也看向远处,叹道:“本以为你们两姐妹这次终于能团聚,却没想到……”

“存真哥哥。”赵采菲收回目光,唇角露出一丝苦涩的笑意,“其实……她走了会更好。”

至少那个男人是真心待她的,不然这半年来,她的身子也不会养得这样好,若是放在从前,光这几日的风寒就足以让她病倒。

“她留在这里,会碍事。”

赵采菲说完,转身朝屋中走去,却是在临进屋的时候,还是没忍住又看了眼那群人离去的方向。

宁妱儿被拽着跑了一阵,最后实在跑不动,她整个身子都朝雪地中跌去。

一路上拉她的男人见状,“啧”了一声,将她从地上扶起,随后直接横腰将她抱在了身前,脚下速度丝毫不减地继续朝前跑。

宁妱儿被他这样抱着,很是抗拒,可她此刻由于心疾发作,根本没有一丝抵抗的能力,只得痛苦地捂住心口,脸色苍白地用力喘息。

在即将出林子的地方,停着一辆马车,男人将她抱进马车,坐在她身旁,外面等候的人立即驾马朝山下奔去。

马车里烧着一个炭盆,再加上空间狭小,温度比外面暖和不少,男人似是知道她畏寒,早就做了准备,从身旁拿起一件大氅,帮她盖在身上。

随后又取来一个水囊,递到她面前,“你身上可有药?”

宁妱儿下意识便想起方才赵采菲给她的那瓶毒药,不过她很快便又反应过来,男人问的不是那毒药,而是治疗她心疾的药。

有安给的药还有几粒,宁妱儿忙从身上去掏药瓶,可此时手一直在哆嗦,将药拿出后,费了许久功夫也没将瓶子打开。

男人见状一把将药瓶夺走,“几粒?”

宁妱儿虚声道:“三、三粒……”

男人帮她将药倒出,又将水囊打开递到她唇边,待她服过药缓了片刻,这才再次出声。

“你可猜出我是谁了?”

马车内无灯,宁妱儿只能借着炭盆中些许的光亮去打量面前的男人。

男人脸上系着黑色面巾,只露出一双眉眼。

宁妱儿眯眼望了片刻,忽然睁大眼道:“鲁王殿下?”

沈皓长眉眼弯了弯,扯下面上黑巾,“看着笨头笨脑,却是个机灵的,你是如何认出我的?”

宁妱儿知道沈皓长与沈皓行关系算是不错的,便也松了口气,朝她笑了笑,“王爷在平州,与此处算不得远,再加上王爷这双眉眼与魏王……”

说至此时,沈皓长眉心蹙了一下,像是有几分不愿听到这样的话,宁妱儿忙不再继续说下去。

沈皓长见她如此小心谨慎,忽地又笑了,“你同沈皓行在一起时,也是这般谨小慎微么?”

宁妱儿暗忖着沈皓长话中的意思,抿唇摇了摇头。

沈皓长看似心情不错,笑着将水囊打开,大口喝了起来。

想起这水囊她方才用过,宁妱儿神色有几分不自然。

沈皓长却没有异样,喝完后抬袖沾了沾唇边的水渍,从一旁的小盒中拿出一包牛乳干,他捏起一根放入口中,随后将纸包递到宁妱儿面前。

“沈皓行是不是不疼你,怎么将你养得这样瘦弱,抱起来像张纸片似的。”

与沈皓行的优雅尊贵不同,沈皓长总是给人一种不拘形迹,洒脱自在之感。

只是一想起方才她被沈皓长抱在怀中,宁妱儿脸颊便有些发红,她没有回话,垂眸捏起面前的牛乳干,毕竟深更半夜被折腾这么半天,她也的确是饿了。

这牛乳干味道有些腥,入口时带着丝丝甜味,自从她味觉慢慢恢复后,便特别喜欢甜甜的味道。

吃完一根,宁妱儿不自觉又看向沈皓长手中的纸包。

她不知道的是,方才她在低头吃东西的时候,沈皓长的目光一直落在她身上,见她此刻的眼神,便忍不住笑了。

“如此灰头土脸也难掩你的绝色,怪不得沈皓行为了你连大理寺狱都敢闯。”

宁妱儿不由怔住,她可不觉得沈皓长与沈皓行的关系足以近到连这样的事,都能让他知晓。

且这会儿她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沈皓长从一开始就在直呼沈皓行的名字,而非平日那样称呼他“四哥”或是“魏王”。

见她不说话,沈皓长笑着捏起一根牛乳递到她唇边,“我以为你没有味觉,便尝不出喜好来,没想到这牛乳到是挺合你胃口啊。”

宁妱儿又是一惊,颇有些警觉地看向沈皓长,“王爷怎知,我没有唔……”

沈皓长趁她说话时,便将牛乳干直接塞到了她口中,笑道:“我查的,你该不是以为,装废物的人只有沈皓行吧?”

说着,他挑起眉梢道:“我有心疾这个做不了假,再加上我母族身份低微,我能混个封王有块儿自己的封地,便已经心满意足。”

沈皓长颇有些得意道:“我这人通透,什么事都想得明白,但不管如何,也得给自己留上一手,皇城中的腌臜事,就没有我不知晓的。”

说话时见宁妱儿吃完了一根,便又递去一根,这次宁妱儿没有接,一边向后靠,一边摆了摆手。

沈皓长却是道:“多吃点,你这小身板,往后可哪里经得住我折腾。”

不顾宁妱儿惊诧又错愕的神色,沈皓长硬是朝她手上塞了一根,又自顾自地说起话来,“不瞒你说,我也不甘心过,可后来便释然了,日子嘛,怎么都是过,与其尔虞我诈哪一日被算计死,不如自在逍遥地活着,对不对?”

宁妱儿脸色已经白了许久,见沈皓长忽然朝她看来,她下意识就哆嗦了一下,极其配合地点点头。

“噗!”沈皓长笑道,“可是我吓到你了?”

宁妱儿先是点头,随后又立即摇头,最后便红着眼不知到底该摇头还是点头。

沈皓长抬手在她头上揉了揉,动作不算轻柔,也不算太过用力,但也让宁妱儿的脑袋跟着他手掌的力道来回晃了几下。

“你放心,我既然心悦你,便不会叫你受委屈。”他收回手,又将水囊递到宁妱儿面前,“也不知为何,我第一眼就看上你了,那小太监服穿在你身上还挺有趣的,往后你再穿一次给我瞧瞧。”

沈皓长桃花眼生得好看,却不似沈皓行那样带着凉意,而是十分明亮炙热,他见宁妱儿一直咬着唇,又惊又怕的模样,便与她解释道:“我可没有诓你,那次我去魏王府的时候,还问沈皓行讨你来着,只是他不舍得给。”

“我这个人吧,有时候会犯贱,别人越不给的,我便越想要,就是那种挠心挠肺的想要,只是有时候事与愿违,比如皇位,比如你……”沈皓长说着,俯身靠近宁妱儿,弯唇道,“可是咱们命中有缘,沈皓行再是舍不得你,不还是将你弄丢了么?”

“且还就丢在我眼皮底下,你说,这叫我如何心里不痒痒?”

宁妱儿心惊肉跳,头皮一阵阵发麻,她向后缩到后背紧紧贴在马车上,可沈皓长似在逗弄她,她越往后,他便越往前,最后两人距离近到鼻息相撞的地步,他才停下。

“你说句话吧,我喜欢听你说话。”

那种江南女子说话时特有的小调,软软糯糯的,让人只是听着,便像是要酥了骨头。

宁妱儿咽了下唾沫,颤抖着开口道:“王爷,我、我已经是魏王的人了……”

嗯,可真是好听呐。

沈皓长少见地露出温笑,“我不在乎这些,你也不必放在心上。”

宁妱儿紧张得又咽了口唾沫,“你、你若是将我送回魏王身边,他肯定会……”

“会赏赐我不成?”沈皓长直起身,拍了拍膝盖上的灰尘道,“齐王摸了你一下,就被他砍了双手,若他得知我将你又搂又抱,恐怕会拿我做人彘吧。”

“诶?”沈皓长忽然指了指自己的脑袋,望着她道,“你们俩在一起这么久,你就没发现他这个人有点问题么?”

宁妱儿表情痛苦又复杂地看着他。

我觉得你们都有问题!

可我不敢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