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人,不是物件!

这日之后, 沈皓行果然如说得那样,只要天气好,便会带着宁妱儿上街游逛。

只是深秋渐进, 每次出去宁妱儿都会戴着帷帽, 时间也不敢太久,但对于宁妱儿而言, 外出总是能看到不同的人与事,要比成日闷在府中强上百倍。

上京不论是建筑风格还是人文风貌,都与江南有不小的区别,只是可惜她没有味觉, 许多瞧着稀奇的东西吃到口中,除了细微的一些口感诧异外, 品不出什么味道。

沈皓行待她体贴入微, 便是外出也是如此,每次两人从马车中下来时, 他会毫不顾忌旁人眼光,伸手将她从马车上扶下来,又拉着她一道出入。

很快, 坊间便又流传了有关魏王新的传闻。

大致是有两个说法,一个是魏王去年遇刺之后, 有位女子在他身前无微不至地照料伺候, 终于打动了魏王, 从此魏王不近男色, 与那女子出双入对, 情意相通, 然而这女子的身份却成了谜, 没有人知道她是谁。

另一种说法里, 这女子的身份便有了着落,据说他便是那时魏王与九公主抢的那名男宠,这男宠腰细如柳,肤白貌美,比寻常女子都生得娇艳,在魏王面前向来穿着女装,外出怕惹人瞩目,这才总戴着帷帽遮挡。

这个说法颇有些离谱,可信的人却比第一种要多,可不论传言如何传,沈皓行也未曾在意过,该如何还是如何。

然有些人却将此事装进了心里。

齐王府幕僚在探得此事之后,便与齐王道:“都说那断袖的癖好不会轻易改变,如今魏王忽然带着女子频频外出游玩,这可是在传递某种讯息?”

原本皇室中这几个受皇上青睐的皇子,从不将沈皓行放在心上,虽然都知道皇上宠爱容贵妃,也连带着偏爱魏王,可到底这魏王是个不争气的,文不成武不就不说,对权势也丝毫不上心,再加上有那断袖的传言,不论皇上再如何偏爱他,日后这位子也不会落在他身上。

齐王没将此事放在心上,他摆手道:“留在上京这几人当中,就只有他没有任何实权,你以为是因他好男色才如此的?”

“那是因为他没本事。”齐王不屑地冷笑一声,“管他如今好男还是好女,除那一身皮相以外,不过就是个废物罢了。”

那幕僚却有不同看法,他蹙眉道:“王爷可莫要大意,若好男风可以是装的,那旁的又如何能笃定不是装的?”

齐王一时没有说话,片刻后眯着眼道:“许久没见我那四弟了,不如趁今日天色好,去趟魏王府。”

今日午膳,沈皓行是带宁妱儿在宝膳阁用的,宝膳阁近日推出一道秘制卤粉,这道菜是用西域传来的秘制辛料而制,听小二说许多人初次品尝时,还会被那辛料辣到流泪呛咳,可越到后面,越发现这味道的美妙之处。

宁妱儿原本没抱什么期待,结果听到小二这样说,倒是有了几分好奇。

很快秘制卤粉被端上来,爽滑晶莹的卤粉上浇着一层厚厚的红油,里面拌着各种辛料。

沈皓行先尝了一口,他面色微微有些异样,随后便立即搁下勺子,连饮了两杯水,眉宇间绯色才渐渐散去。

宁妱儿更加好奇,她没去管那卤粉,直接舀了一勺上面那层红油辛料放入口中,在入口的瞬间,舌头两侧隐约传来一丝刺麻。

宁妱儿顿时愣住,随后又连吃下两口,待确定那种感觉是真实存在的,她立即兴奋地抬眼看向沈皓行,又惊又喜地道:“王爷!这道菜我能吃出味道……”

沈皓行也是愣了一瞬,在这一瞬间里,他心脏跟着宁妱儿脸上的雀跃一起快了几拍。

这种感觉,真的很不错。

回去的时候,沈皓行又带了两份,一份是要交给有安,想让他好好看看这辛料可会对宁妱儿身体造成什么不好的影响,一份则是要给宁妱儿留到晚膳时候用的。

马车停在王府门前时,齐王策马正好停下。

沈皓行还未下来,便听见外面传来齐王的笑声,“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啊!若本王早来半个时辰,岂不是要扑空了。”

宁妱儿下意识去看沈皓行的神色,见他眉心微蹙了一下,便觉出这位王爷不算是个好相处的。

宁妱儿戴好帷帽,跟着沈皓行走下马车。

齐王并未下马,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二人,他目光毫不避讳地直直落在宁妱儿身上,将她从上至下打量了许久。

便是隔着帷帽,宁妱儿还是有种被这样直勾勾的眼神冒犯到的感觉,她抿着唇将头垂下,侧身去避他目光。

沈皓行挡在宁妱儿身前,语气淡漠地道:“齐王今日来寻本王可有要事?”

齐王这才收回目光,翻身下马,“怎么,没要事不能来找魏王聚聚?”

他说话时,眼睛微眯着,上前一步想要透过那帷帽将那女子容貌看清,然而沈皓行却是又横过一步将他彻底挡住,语气平静道:“既无要事,那本王先回府了。”

说完,也不等齐王反应,拉着宁妱儿便朝府门上走。

齐王人还未进府,就被沈皓行下了逐客令,他冷嗤一声,上前一步直接抬手从后面拉住了宁妱儿另一只手臂,语气轻佻地道:“想不到四弟身边竟有如此妙人,也不知这妙人是何身份?”

在碰触的瞬间,宁妱儿下意识惊呼一声,沈皓行眸中顿时涌出一股渗人的寒意,他脚步倏然顿住,在回头之时,齐王已然将手松开,就好像什么也没发生过。

也不等沈皓行回答,他大笑着翻身上马,临走时冲阴沉着脸的沈皓行略显得意地勾了勾唇角。

待齐王身影彻底远去,沈皓行才慢慢回过头来,对一旁常见道:“方才他是那只手?”

常见知道他在问什么,便如实道:“回王爷,是左手。”

沈皓行许久没有再开口,直到两人回到舒静院时,他那股令人惊惧的寒意才渐渐散了下去,“可吓到你了?”

他问正在换衣的宁妱儿。

“就碰了一下下,没事的。”宁妱儿挤出一丝笑容,摇了摇头。

“没事?”沈皓行觉得这两字极为刺耳,他上前将宁妱儿直接横抱起来,朝净房走去。

他将她放在汤池中,拿起角堇花做的澡豆,将宁妱儿那只小臂仔细清洗了不知洗多少遍,白皙的肌肤被洗得通红,他才终于停下。

宁妱儿知道沈皓行的占有欲很强,上一次让她去见鲁王时她就能感觉到。他将她叫出去不顾旁人眼光,那般亲昵的举动,就是在宣示主权,尤其是那日夜里,他表现的和平时更加不同……

今晚怕是又要如此了。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沈皓行当天夜里出去了,一直未曾回来,直到昏暗的东边出现一丝白线时,半梦半醒的宁妱儿才闻到了那股熟悉的味道。

她被一身凉意的沈皓行轻轻揽在了怀中。

这日早朝齐王未到,皇上大为恼怒,叫人去齐王府一问究竟,结果竟牵扯出一桩丑事,原齐王时常在府邸私设赌局,且还仗着身份出千耍横,也不知到底是得罪了哪个心比天大的,昨晚竟潜入府邸,将他一双手直接砍断,又将那些他拒不认账的字据撒的大街小巷尽人皆知。

这件事做得张扬,却滴水不漏,便是皇上亲自下旨去严查,查了半月也没有查到头绪。

期间大理寺的人还来过魏王府,因那天白日里齐王曾与沈皓行见过一面,宁妱儿也是这个时候才得知了此事。

沈皓行回答的没有半分破绽,再加上没有任何的真凭实据,大理寺也不敢轻易去查,只是有人看到在魏王府外,齐王与魏王还有一女子聊了片刻。

不仅沈皓行被询问,连宁妱儿也被叫到前厅问话。

大理寺卿今日亲自登门,态度恭敬有礼,一再强调只是例行公事,简单询问后便立即走了。

也不是大理寺小瞧了魏王,而是在这一众皇子中,齐王是出了名的擅武,哪怕是同样武艺了得的秦王与太子联手,都未必是齐王的对手,更不用说这位从不提剑的魏王。

两人回到舒静院,宁妱儿此时手中已经满是冷汗,就连喝水手都在隐隐发颤,沈皓行见她如此,不由蹙眉问:“你怎么了?”

宁妱儿没有着急回答,而是一口一口将杯子里的水全部喝完,才抬眼看向他道:“王爷,可是你所为?”

沈皓行没有否认,语气和缓的似是在说一件极为平常的事,“本王的东西,不容别人碰。”

宁妱儿深吸一口气,提起面前的壶,在空中停滞片刻,又将那壶放下,然而放下后她又未曾松手,颤着小臂又将壶提起……

一来二回也不知多少次,最终沈皓行按住了她的手,将壶接过去,帮她倒水,“你若想说什么,与本王直说便是。”

宁妱儿垂眸盯着水杯中晃动的碎光,片刻后,她忽地抬起眼来,望着沈皓行,一字一句道:“我是人,不是一个物件!”

“我和那些蛇、狼……还有你养的花草,不一样,不一样!”

话音落下时,许久未曾落泪的宁妱儿痛哭出声。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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