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怎么办呢

“一切安好。”

宁妱儿悬着的心终是缓缓落下,握紧笔杆垂眸开始写信,写完后,她吹了吹上面的墨迹,两手恭敬地将信捧到沈皓行面前道:“王爷请过目。”

这封信根本无需在检查,不论她写了什么,也注定送不到宁有知手中。

不过即便如此,沈皓行还是将信接到手中,细细地看了一遍,小姑娘字迹隽秀,简单几句便将离家的事敷衍过去,整封信中,说得最多的便是她对赵家的亏欠。

临了她决绝地写道:妱儿愧对姑父姑母养育之恩,愧对兄长姐妹手足之情,如今既已决心离去,愿从此莫再挂念,就当这世间再无宁妱儿。

沈皓行将信纸折好放入信封中时,一滴泪水落在小姑娘白嫩的手背上,许是怕被沈皓行看到,另一只手连忙将那泪珠摸去,随后她用力吸了下鼻子,哑声道:“麻烦王爷了。”

沈皓行没有说话,转身出屋。

宁妱儿彻底忍不住了,趴在桌上大哭起来,许久之后,待她哭到疲乏,眼泪似是再也落不出来时,沈皓行才推门进来。

看到自己袖子被泪水浸湿了一大片,宁妱儿不由垂眸扣起手来,声音又细又小地道:“我想换件衣服……”

“换完了接着拿它抹泪?”沈皓行语气带着些无奈。

“我以后不哭了,真的……”

宁妱儿抬起红肿地眼,朝沈皓行保证道,“就如王爷说得那样,遇见事情我会多想办法,不会再这样哭了。”

沈皓行不信,却也没有反驳。

不过令他颇为意外的是,这一整日里,宁妱儿不仅极为配合,且当真未曾再落过眼泪。

只是夜里沈皓行在她旁边躺下时,她神色依旧紧张又戒备,紧紧地贴在床的最里侧,一双小鹿似的眼睛在黑暗中宛如两颗黑宝石,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沈皓行只是扫了她一眼,什么也没说,背过身不过片刻便沉了呼吸。

里侧的宁妱儿见他只是睡觉,当真什么也不做,紧绷的心弦才慢慢松开,也不知过去多久,气息也渐渐沉缓。

第二日醒来,沈皓行已经不见踪影,空着的那大半个地方,隔着一套玫红衣裙,看一眼领口便知是女子的衣物。

趁着沈皓行不在,她赶忙开始换衣。

这衣服布料又软又滑,摸着舒服极了,虽说与沈皓行的衣料还有些差距,却是要比从前她的衣裙料子要好上许多。

早就听闻上京女子流行的衣裙样式与江南是有区别的,这里民风更加开化,衣裙的色泽不仅已艳丽为主,且衣领袖口都开得又宽又大,听说有些高门贵女还会穿半胸开衫样式的衣裙。

垂眸看向自己身前那两朵白云,宁妱儿小脸倏地红了,赶忙将最外的那层长衫穿上。

待穿上后她才意识到,可这哪里是长衫,明明就是一条薄纱,穿了如没穿有何区别。

宁妱儿正嘀嘀咕咕打算换回睡袍,门便响了。

人还未进来,宁妱儿便连忙道:“王爷,我、我在换衣呢!”

沈皓行神情自然地走进屋,将手中食盒搁在桌上,却也没有看她,而是缓声道:“快些换吧,汤药该凉了。”

宁妱儿可没他这样气定神闲,沈皓行这张梨花木雕床,又宽又大,唯一不好的一点,便是没有床帐,卧房就这么大点地方,便是沈皓行刻意不看,余光也总归是能扫到些的,且他根本没有背身而坐……

其实沈皓行在进门的时候,余光的确扫到她了,虽看不真切,却也是知道她身上的衣服已经换了。

原本以为是没调整好,便耐着性子等了会儿,见**迟迟没有动静,沈皓行蹙眉直接朝她看去,“在做什么?”

宁妱儿瞬间屏气,下意识就将手捂在身前,无不惊愕地看向沈皓行道:“王爷!你……”

宁妱儿肤色本就极为白皙,这身玫红映衬下,她此刻的皮肤就像是浸在泛着薄光的湖中一样,水嫩光亮。再加上此刻她惊慌又羞涩的神情,令人莫名生出一种想要将她揽入怀中,好好安抚一番的冲动。

沈皓行眸光从她身上缓缓扫过,最终落在指缝间那并未遮全的半朵白云上,问道:“你可是出疹了?”

宁妱儿猛然回过神来,一把抓起被褥将身前彻底挡住,道:“我没有出疹。”

沈皓行以为她是羞臊不肯承认,便蹙眉道:“本王看到那些红点了,若当真是出疹,便需要立即抹药,否则……”

“这不是红疹。”宁妱儿垂下眼来,片刻后低声道:“那是儿时出疹时留下的疤,时间太久,抹药也不起作用了……”

沈皓行收回目光道:“你若不喜这衣服,便叫人重新去备。”

宁妱儿闷闷地“嗯”了一声。

翌日清晨,一件藕粉色淡雅的江南衣裙出现在宁妱儿身侧,这一次她很快便将衣裙穿好,待沈皓行回来时,看到小姑娘脸颊上带着浅浅的笑,与昨日那令人浮出冲动的姿态截然不同,可不知为何,心跳依旧顿了一拍。

这两日宁妱儿已经渐渐地可以在地上行走,但需要有人在旁将她扶住,不然还是会跌倒。

屋中添了把椅子,晚膳时两人一道坐在桌旁用膳,宁妱儿吃得少,很快便擦完唇角坐在那里等,沈皓行动作慢条斯理,待他吃完清过口后,这才看向宁妱儿道:“明日太后寿宴,本王需进宫一趟。”

宁妱儿巴不得沈皓行不在,便立即点头,可随后意识到她如今腿脚还尚未彻底恢复,又不由拧起眉毛道:“那、那我怎么办呢?”

沈皓行道:“不用担心,明日早膳过后,本王才会离去,前后最多一个时辰,午膳前便能回来。”

一个时辰啊……

似也不算太久,那她明早少饮些茶水吧。

沈皓行淡看着她道:“舒静院旁人进不来,且有暗卫护你。”

这是要她安心休息便可,可落入宁妱儿耳中,便是叫她安分的意思。

宁妱儿不由苦笑,她这副样子能跑哪儿去,怕是连院门口的石阶都下不去。

沈皓行由于幽州遇刺时伤势过重,这半年一直在府中休养,就连除夕家宴那日都未曾入宫。

原本沈皓行也可以养伤为由,今日不必到场,可皇祖母与旁人不同,她的寿宴他必定要到场的。

进宫后他先去与皇上请安,知他伤势还未好,皇上也不敢多留,简单寒暄几句,便让他去了慈安宫。

寿宴还未开始,太后在寝殿与几位一早便到的官眷聊天,知他到了,便立即将人挥退,拄着龙头拐杖亲自上前来迎他。

太后年轻时就好美,到老了更甚,一众皇孙里她最疼的便是沈皓行,她这个皇孙不说旁的,就这副模样就叫人赏心悦目,让人看着就心情舒畅。

她握着沈皓行的手,将那些天杀的刺客骂了一通。

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沈皓行蹙眉轻咳几声,太后心里舍不得,却也不再留他,叮嘱他好好养伤,带身子好了,多进宫来陪陪她。

沈皓行和顺应下。

从慈安宫出来,一个熟悉的身影就候在不远处朝他笑了笑,沈皓行温眉骤冷,全当没看见,继续朝马车走。

桂嬷嬷见势不对,一面快步追上,一面扬声道:“王爷,王爷!”

沈皓行停下脚步,异常沉冷的面色却在转身之时,露出一个温润的笑容,“桂嬷嬷便是有急事,也不该在慈安宫前这般喧哗的。”

他语气不似在训诫人,而是善意的提醒。

桂嬷嬷讪讪笑道:“王爷,是贵妃娘娘许久未曾见你,心中甚是想念,便命奴婢请王爷去容乐宫一聚。”

沈皓行轻咳着道:“劳烦嬷嬷传话,便说本王伤势未曾痊愈,近日又偶感风寒,怕过了病气给母妃,待过几日身体康健,再去与母妃一聚。”

桂嬷嬷有些为难地道:“娘娘说了,王爷今日必须过去。”

沈皓行神情未变,长袖中十指却不由紧握。

默了片刻,他温笑道:“那便请嬷嬷带路。”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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