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过多久荼兔推开门走了进来, 沉着脸好似有些生气。

他走到姜里雁身边,特意避着两个姑娘小声说道:“端王妃的人在那附近守着,我便施术问了几句, 呵,真是没想到竟有这般恶毒的爹娘, 竟怨起当初怎么没多生个孩子, 否则说不准还能一起卖了!”

妖族对延续了自己血脉的幼崽极为看重, 除去天性使然的一部分, 大多妖族几乎将自己的幼崽视若心头肉。

荼兔也是厌极了那对人类理所当然的态度。

“既然没问题, 就让她跟着我们吧。”瞧着小姑娘也是比较安静的性子,姜里雁也就无所谓了, 她这‘玄山小学’收一个是收, 收了个也是收。

傅青芽自幼在幽州长大, 没见过同龄人, 后来姜乌对她虽然客气照顾,但也不及同龄的姐妹来得亲近。

她拉着霍静然进里头房间里看书说话, 倒也正好缓解了霍静然一直以来的紧张情绪。

“这丰城与蛮王庭一座部落离得很近,两方势力中间隔着一座青石矿,还有个丹青秘境,他们常因争夺青石矿和秘境而发生争端。”荼兔顺带将自己打听来的一些情报说出。

姜里雁对这些不是太感兴趣, 说道:“再留一天, 明日就启程去下一站吧, 瞧着丰城也没什么好玩的了, 今天去逛一逛买点东西。”

等屋里两个小姑娘走了出来, 荼兔便让她们准备一下要出门了。

临出门前, 荼兔见姜里雁没有别的动作, 愣了愣赶紧跑上前问道:“大人, 不需要遮掩一下她的样貌气息吗,端王妃的人恐怕还在暗中查找。”

姜里雁唇角微翘,笑得眉眼弯弯低头看他,说道:“先前之所以小心一些,是以为这小姑娘还要和家人一起生活,打算低调些送他们走,但既然现在她跟着我们,就没必要遮遮掩掩了,总不能遮掩一辈子吧?”

“是这个理……”荼兔还是有些纠结,作为一只乡下兔,他这几日算是长见识了,原来恶毒起来是不会有下限的。

“放心,我剁胡乱伸出来的爪子,向来有一手的。”姜里雁笑容自信。

人救都救了,姜里雁当然不会让她一辈子都见不得光,也就是没这个必要,不然她还想领着霍静然到端王妃面前走一圈。

丰城是为了抵御蛮王庭而建,倒没有寻常城池里那样繁华热闹,大多商铺卖的东西也是以防具武器为主,姜里雁想着买些丰城特产在路上吃,一路闲逛着,瞧见什么觉得适合徒弟们的便买给她们。

连荼兔也收到了几件胡萝卜和白菜的小玩意儿雕件。

不管有没有用,觉得好看就买。

荼兔和傅青芽他们一开始还会劝几句,到后来已经是麻木接受,自家大人/师父这消费能力未免也太强了些。

“快让开!”

忽然青石板路被什么踩得砰砰作响,还有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和大喊。

路上行人里也有修士,听到这吵闹声虽有不悦,却在看到叫喊的人所著薄甲时默默忍了,退到路两旁。

丰城护军一行追着前边一头顶生独角的红鬃骏马,骑在马上的是个年轻男子,笑得张扬,尽管路上不少人,他却只专注着要驯服这匹烈焰角马。

护军只好一路紧追提醒驱散路人。

马上的人是楚将军外甥,人皇的七子,七殿下徐缺。

他们知道长街纵马违反了律令,但谁又敢拦住他?谁又敢伤了那匹拥有龙族血脉的地阶妖兽?

徐缺知道这匹角马难驯,好在它正处幼年,也因为这样,驯服以后亲手培养的成就感才会更多,所以他浑然忘却了周围的环境,运转着功法不断施压烈焰角马,让它臣服自己。

路上人已退散,但傅青芽和霍静然却刚从摊子前转身,还在找寻师父与荼兔的身影,一眨眼就看见有匹仿佛燃着熊熊烈焰的骏马高高抬起马蹄。

傅青芽吓了一跳,但很快便冷静下来,识海内的骰子瞬间滴溜溜转动,在停下来的瞬间,光洁表面浮现出一道新的符文。

“走开!”徐缺也吓了一跳,他此刻根本控制不住烈焰角马,别说踩上去了,马蹄落地瞬间爆发的神通就能将挡在前方的两个小姑娘烧死。

然而他没想到的是自对方体内散出一股柔和的力量,随后有朵莲花虚影一闪而过,将要落下的马蹄被逼得又高高抬起,原本帅气骏马此刻只能维持高抬马蹄的动作,场面略显滑稽。

傅青芽发觉自己功法自带的神通里那个新符文,她抿着嘴紧盯眼前高大骏马,下意识便凌空绘起那道符文。

随着指尖轻点流转,脉内灵力以一种极可怕的速度消耗着,傅青芽脸色微微发白,但最后一笔绘成的瞬间,四周突然起风,若不是摊主们反应极快地压住自己的小摊子,估计都要被吹走。

头顶天际忽然响起一声闷雷。

傅青芽小脸严肃地看着烈焰角马,伸手轻轻一推符文,轻叱:“去!”

那边徐缺还使着所学御兽法子,虽然一直没成功,却也没断开,瞧见这诡异的符文朝自己飞来,还以为傅青芽想对他出手,正打算反击的时候就发现符文落到了烈焰角马的头上。

他很快便察觉到自己的御兽秘术被强制打断了。

随后烈焰角马竟是变得温和,桀骜不驯的那股子气势骤然消失,徐缺有些愣愣道:“是被我驯服了吗……?”

可秘术施展成功以后,徐缺应当会感知到烈焰角马的心情和一些想法才是,他除了感觉到它现在脾气温和了一些以外,就没别的了。

傅青芽很讨厌这个刚才差点御马伤到自己和霍静然的男人,她在师父面前性子软和,是因为师父值得,但对于外人却没必要。

傅青芽知道人善便会被人欺,师父总是这样教她的。

“把他掀下去!”傅青芽指使道。

烈焰角马早就想这么做了,只是傅青芽没吩咐之前它不敢有动作而已。

地阶血脉的妖兽纵使是正处幼年时期,也有着不可小觎的力量,它肌肉绷紧用力一甩,就把还在愣神的徐缺直接掀落马下。

徐缺倒是反应过来了,控制住扑街的身形站稳。

然后就看着自己一心想要驯服的烈焰角马,跟自己擦肩而过走到那个小姑娘身边,表示臣服地前蹄屈地,底下头颅让她能够坐上来。

“你……”徐缺身为七殿下,什么好东西没见过,却真的没见过这种御兽法门,何况还是由一个炼气修士施展出来。

然而紧随其后的护军们亲眼目睹自家殿下的马被人招安了,殿下也让人家掀下来了。

不管心里觉不觉得对方干得漂亮,身为夏国军伍将士,他们当即大喝一声。

“放肆,竟敢对殿下不敬,妄图伤害殿下,当诛!”

呵斥之间,一支小队迅速摆出军阵。

徐缺无语回头,正想让他们正常点,就发现路边店铺里走出一名女子,身旁还跟着只兔妖。

那女子宛若入无人之境一般,穿过军阵,每一个护军都在她经过以后软软倒下,像是死了一样,最后走到他面前,指间夹着一片淡青色极好看的莲花花瓣,轻轻点在他的颈边动脉。

“好大的架子啊,七殿下。”姜里雁眼神沉静,使得嘴角那份笑意也变得有些冷然。

她知道外面发生的情况,两个小姑娘都有自己给的莲子傍身,倒也不怕受伤,何况傅青芽还因此突破了功法第二层。

总有一些主角,能够三言两语或是做些事情,便被特殊血脉的妖臣服,被大能青睐。

那枚符文约莫便是这个作用,在关键时刻气运爆发,使得烈焰角马忽然想通,反正都是要被人奴役的命,为什么不选择看起来更亲近一点的傅青芽。

在原本有多种可能的发展情况里,猛然爆发的气运为傅青芽带来最优的结果。

只不过透支了这次,接下来的日子里傅青芽又要过上喝凉水都塞牙的生活。

姜里雁气的是那支摆出军阵的护军,他们是真的动了杀气。

无论对方是否能成功,但谁敢对她徒弟动了杀心,就别怪姜里雁护短。

“误、误会……”徐缺原本有些不以为意,他出身尊贵,莫说是身处夏国,便是放眼整个天元人族里谁敢承受人皇怒火杀了他?

但随着悄悄调动灵力企图挣脱,却发现体内灵力仿佛一潭死水,功法也毫无反应。

徐缺从未体验过这种类似失去修为的感觉,那种无力感,以及明明看着是柔软莲瓣,却带着锐利锋芒的逐渐抵在自己脖颈,渐渐逼近,带来死的压力。

姜里雁笑笑:“世上哪有那么多误会?再给你一次机会。”

徐缺甚至不敢吞咽口水,生怕一个不小心自己脖子就被扎穿,他大脑飞速运转,终于在某一刻突然如有神助,小心翼翼说道:“您看赔偿多少合适?”

刺痛感渐渐远离了自己脖颈,徐缺终于可以大口呼吸,自己人还没到,不过暂时忍辱负重一下罢了,他可以!

“没吓到吧?”姜里雁走到烈焰角马边,两个姑娘这会儿都被烈焰角马驮着,四蹄踏火的角马有意收敛,自然伤不到她们。

傅青芽和霍静然都摇摇头,一开始的确有些吓到了,但见到师父出来便安心得很。

“师父,大马!咱们可以带着它一起回玄山吗?”傅青芽拍拍烈焰角马的脖子,满心期待地看向姜里雁。

烈焰角马也看向她,思考了一下,保证平稳的同时屈膝示意姜里雁也坐到自己背上去。

“……”

姜里雁看出来这匹角马正处幼年,换算成人族,也就是两三岁的孩子,只不过血脉特殊让它身形较之寻常马类妖兽看着都要高大威猛。

但在姜里雁眼里它就是个孩子,姜里雁还不至于无良到欺压它。

“你们喜欢就带着吧,正好也能代步。”姜里雁确认她们没被吓到也放心了些,朝两个姑娘笑了笑,便转身朝徐缺走去。

既然是夏国七殿下,瞧这长街纵马的嚣张纨绔行径,怕是不缺钱的主。

很好。

是到算账的时候了。

作者有话说:

明天上架啦!!

连着三天万更掉落,然后就稳定双更,视情况三更!

谢谢离人恼、芷顾、哇哈哈的营养液!!

还有柳絮池塘淡淡风的地雷,快乐!转圈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