屁股下仿佛安了个火盆,粉毛少女不安分地扭来扭去。发现驾驶者目视前方哼着小调似乎无视了自己,她在激烈的心里斗争后,最终败给了自己的欲望。

 宛若水豆腐般细嫩的手指搭在沙发上,以很小的幅度缓慢朝旁边移动。背靠沙发做出闭目养神状,确认车内其余数人都未把注意力放在自己身上,眼看距离储存甜点的暗格愈来愈近,斯洛卡伊的嘴角不由微微上翘。

 指尖好不容易搭上暗格边缘,一只手却突兀地从旁边冒出,重重拍在教皇大人肩膀上。仍旧是舞娘打扮的斯洛卡伊打了个激灵,整个人差点跳了起来,没好气地扭过头,她却发现梳着包子头的平海,正意味深长冲自己露出笑脸。

 王志之前的猜测,可谓八九不离十。信奉机械神的某人,确实对几位舰娘颇有好感,她们那青春靓丽的美娇娘外貌,以及灵魂与机械紧密相连的特殊方式,在赋予斯洛卡伊改造灵感同时,也引起了她心中的共鸣。

 作为教廷首位纯粹肉身,没进行过机械改造与金属部件移植的教皇,相貌可爱的异色瞳少女自登基伊始就饱受质疑。原教旨主义者们坚信,这么做是对机械神的亵渎,没有混合金属和改造过的她,不具备成为机械神代理人的资格。

 聆听不到机械神的声音,又没有一位德高望重者来指引自己,哪怕这些年靠着被信徒尊奉为‘神之手’的天赋获得了大多数人认可,斯洛卡伊仍旧感到很迷茫。不过如今的她,却好似踏入了一个新世界:肉体凡胎又如何,没有机械器官和肢体又如何,这种灵魂与机械相连的方式,才是更高层次的进化,才是对机械神意志最好的表达与传承!相比之下,‘科技之眼’里那些恨不得连脑细胞都换成机械的家伙,压根就是南辕北辙。

 想从这些自称舰娘的神奇造物处学会灵魂与机械的链接,可想而知难度有多大,但斯洛卡伊对此不以为意,因为她向来对自己的天赋极为自信。粉毛少女所需的,不过是时间----与舰娘朝夕相处,有助于她更快掌握这种技巧。

 人皆有七情六欲,斯洛卡伊也不例外,经过初步试探,她选择了东煌舰娘平海作为目标。在一晚相处后,热情开朗的舰娘与放下身段主动交好的教皇很快成了好伙伴,所以被一掌拍在肩上,她很快回过神哭笑不得瞪了对方一眼。“可恶,别吓人啊!”

 “嘿嘿嘿,不好意思习惯了~”口中道歉同时,脸上毫无悔改之意,旗袍娘很快挤到暗格边兴致勃勃道:“你是想吃甜食吧,算我一个呗~”

 该死,这笨蛋就不能小声点吗?一把捂住她的嘴巴,斯洛卡伊神情紧张扫了眼周围,确认其他人都在忙自己的事,她这才如释重负竖起食指贴在自己的双唇上。“嘘,你也不想被宁海和你的主人训斥吧!”

 “王志先生是指挥官,不是主人啦~”口中反驳的同时,东煌舰娘心有灵犀学着斯洛卡伊观察起四周,确认无人关注自己,她很快摆出人畜无害的笑脸,接着做到暗格边上用身体挡住它。“六四开。”

 “混蛋,你不如去抢!”冷笑一声反唇相讥,早已沦为甜品俘虏的粉毛少女很快就分配额度与同伴唇枪舌剑。“五五分成,要不你就让开,我自己能打开它!”

 车厢中部的小小**,并未引起王志的注意。今生首次摸方向盘的提督就像是刚进驾校的女司机,整个人挺直腰杆中规中矩按照当年教练的叮嘱操作:挂档、踩油门、握好方向盘、随时准备踩刹车、两眼正视前方,用眼角余光去看后视---这点不用,沙漠里连路都没有,根本没必要去担心后车反超。

 仅仅是维持不翻车,当然用不着如此全神贯注,在保持车辆正常行驶的过程中,王志不时低下头,观察驾驶台上的显示屏。上面正以数据加实时影像的方式,表现着车子周围的情况。

 就在王志又一次低头时,某人的脑袋突然从他身后探了出来。“雷达?真夸张......”嘴边叼着一根牙签,灰发青年饶有兴趣吹了个口哨。“王先生,你可别告诉我,这姑娘连火力炮台和推进式引擎都有吧~”

 嘿嘿干笑了两声,被对方猜到真相的王志唯有默认。因为很喜欢007电影,他从小就对荧幕上那辆上天入海、搭载了诸多黑科技的阿斯顿马丁心驰神往,所以在向天王州雅典娜订购交通工具时,他执意要求对方加装尽可能多的功能。

 作为三千院财团的负责人、《旋风管家》世界的世界意志,在悉心准备了数个月后,交付给王志的产品简直就是个披着轿车皮的战争堡垒。“车头安装了酸液喷射器,两侧各有一门小型等离子光束炮,车顶有可360转动、自带瞄准机能的六联装火神炮,后半部两侧还有光束执导飞弹发射器,车尾有电磁干扰炸弹投射装置,以及两门自带人工智能的热熔和速射炮。”就像孩子和同伴炫耀玩具那样把几个主要对外反击手段一一道来,他咧开嘴得意道:“怎么样,厉害吧。”

 “我那台瓦沙克,估计也就到这程度了。”身体倚着驾驶座,贝卡斯态度真诚回了一句。而他话音未落,身后就响起了夕张有些不情不愿的叮嘱。“记得按时吃止痛药,铁血那帮家伙做什么都只看重实用性,你估计要花上好一段时间去习惯那种不协调感。”

 比起态度随和甚至已经可以互相调侃的王志,动辄绷着脸的夕张显然更容易给人‘不好相处’的印象,纵使平日里随意散漫惯了,面对IJN舰娘佣兵先生还是有些紧张。不由自主双腿并拢挺直腰杆,贝卡斯收起那副玩世不恭的表情,把手伸向了对方递过来的小瓶。

 咔嚓一声,材质只是玻璃的药瓶,被夹紧的拇食二指直接捏碎。低头看了眼滚落得到处都是的药片与碎玻璃渣,贝卡斯脸上肌肉**了两下,对上夕张的目光充满了无辜。“我不是故意的---”

 比起压低嗓音的交谈,玻璃碎裂的声音算是格外显眼,坐在副驾驶位似睡非醒的另一位东煌舰娘,很快揉着眼皮四下观望道:“唔...发生什么事了?”

 “没事,不小心打破了个东西,你继续睡吧~”摸了摸宁海柔顺的头发,王志轻描淡写解释道。因为昨夜负责下半夜值守,轻巡舰娘正处在补眠状态,脑袋瓜子上下点了点,接受了王志说法的她很快靠回原位,继续保持闭目养神的姿势。

 彼此对视一眼,王志与贝卡斯不禁哑然失笑。而在另一边,蹲在地上把药片连同玻璃渣都清理干净,之前给夕张打下手的列克星敦很快从医疗箱里又拿出一个玻璃瓶,并贴心地把容器换成金属材质。“...这个好歹会硬一点。”

 “谢谢您,夫人。”因为王志用‘太太’来称呼航母舰娘,并不知道历史上列克星敦就拥有此昵称的贝卡斯下意识把她当作了王志的正妻。态度诚恳表达了谢意,将金属瓶丢进上衣口袋,叼着牙签的青年正欲转身离开,红色的眸子突然落在了显示屏上。“王志...刚才我说这是雷达的时候,你没有否认对吧?”

 “是啊~”随口附和同时低下头,王志脸上的笑容迅速消失:在以顺时针扫描的图案中,一个显眼的绿色光点,正呈现在角落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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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每一脚踩下,都会陷进柔软的沙子里;每一次呼吸,都能感受到空气中的炙热;暴露在外的肌肤,早已被晒得发红;齐腰的灰褐色长发,则像是没拧干就摆在太阳下曝晒的拖把那样干枯分叉,额头甚至隐约可见白色晶体---那是汗水蒸发后留下的盐粒。

 白色衬衣,蓝黑格子短裙,尺寸明显大了几号的棉外套,黑色丝袜外加蓝色平底鞋。光看打扮就知道,这位敢于顶着烈日在沙漠中跋涉的女性,绝非沙漠中土生土长之人。但比起她可爱的容貌以及与所处环境格格不入的装束,更令人印象深刻的,乃是此女头顶那对长度超过四十厘米的耳朵。造型与兔耳别无二致的它,正像雷达那样转来转去。

 虽说看上去十分狼狈,但少女好歹还比较精神,但紧随其后的某人,状况可就要糟糕许多。穿着与和服有几分相似的拖地礼服,她移动的速度要比兔耳少女慢上许多。苍白到不见一丝血色的脸蛋,侧面说明阻止她追上前者的,并不仅是服装碍事一个原因。

 走在前头者显然也意识到了这点,所以每隔一段距离都会停下脚步等待。注意到对方的速度在不断下降,她几次欲言又止后,最终还是按捺不住询问道:“安托涅瓦小姐,要不我们先停下休息一会如何?”

 眼前已经开始发黑,全凭意志苦苦支撑的和风美人闻言,用力摇头拒绝了对方的建议。“阿米娅小姐,我知道这么做不够理智,但我们必须赶在电解质紊乱引起的休克前找到水源,否则停下脚步也只是慢性自杀而已。”

 因为某些机缘,名为阿米娅的兔耳少女其实对医理并非一窍不通,所以她明白这位同行者的说法不无道理。只是对方那副随时可能昏倒的样子,让她觉得倘若继续前进,等找到水源时多半只有自己还活着了。“可是...你的双腿。”

 “不碍事,我还撑得住。”用力拍了拍身下独木舟造型的交通工具,安托涅瓦故作轻松发出了悦耳的轻笑声。“抱歉啊,我的‘诺亚方舟’排斥其他乘客,要不然就能捎上你咯~~”

 兔耳依旧转来转去,阿米娅闻言却没有任何抱怨或放松的模样。短暂沉默后,有着湛蓝色双眼的少女默默点点头,随即再次迈开脚步。“没关系,让我们出发吧。如果那位商人大叔没记错,我们再走半小时就能抵达绿洲了!”

 她看出来了吗?也对,精神力耗尽导致的疲倦,是任何借口都无法掩饰的。清楚谎言被对方看穿,安托涅瓦悄悄叹了口气,随即操纵着身下的装置尽可能跟上同伴。作为同样流落到异世界之人,这位据说是‘罗德岛’领袖的少女,本可丢下行动不便的自己一走了之。如今她虽然看穿了真相,却仍选择不离不弃,感受到这份无声的关切,安托涅瓦的心头有些暖暖的。

 没有虫鸣,没有鸟叫,甚至连风声都没有。两位相识不到半天的少女保持沉默以节约水分,努力朝着据说是最近的‘开罗城’前进,与她们相伴的除了头顶火辣辣的太阳,只有脚下热得能摊鸡蛋的沙子。

 呼吸的频率越来越低,眼前的一切都在变得愈加黑暗,安托涅瓦明白,死神的镰刀已经触碰到了她的咽喉,随时都可能割下去。而对于身心俱疲的她来说,这样的发展也不失为一个好结局。为了对抗敌人,过度透支力量的她已经进入了名为‘活骸化’的死亡倒计时,哪怕被引起的时空乱流吹到了这个世界,异化的过程也未曾中止。

 哪怕能找到绿洲,在这该死的世界活下来,自己也会变成失去理智、只剩杀戮欲望的怪物。对一直都在清除异变的少女而言,那种下场简直比死都可怕。“...对不起,阿米娅小姐,我可能撑不下去了。”用只有自己方能听清的嗓音低语着,眼前已经一片漆黑的少女缓缓低下了头。

 “...姐,...醒!”耳边似乎有谁在呼唤,但严重失水带来的意识模糊已经让安托涅瓦听不清对方在说什么。是阿米娅在担心自己吗?思及此处,有些心灰意冷的少女突然觉得很可笑:曾经发誓要效忠的男人,背叛了自己;曾朝夕相处的战友,背叛了自己;反倒是在异世界结识的陌生少女,选择了相信自己。命运,还真是讽刺啊。

 “如果命运真的那么讽刺,那么你就不会流落到这个世界。”正当少女胡思乱想之际,令身体倍感舒适的暖流涌了进来,与其相伴的,是陌生但爽朗的男声。用力睁开眼皮,安托涅瓦注视着正把手放在自己小腹的王志,一字一顿缓缓道:“阿--阿---”

 “如果你是说那只兔子的话,列克星敦和贝卡斯正在照顾她。”朝后面努了努嘴,用世界之力暂且保住对方性命的王志一把将其抱了起来。“真是的,这年头搭顺风车也别往车头冲啊,搞得和碰瓷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