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山庄的猕猴桃该长大了吧,若再过一半月的就成熟了吧。二女手真巧,去皮的同时不伤到一丝果肉,剥出来的果子玛瑙般的晶莹剔透,怀念啊。

躺在园子里的爬墙虎下,周围虽然被颖重建的面目全非,但今天看起来特别顺眼,尉迟敬德老将军的创意竟然也可爱起来。

早上传来消息,程老爷子忧心边疆,报国心切,被殿授予‘聪山道行军大总管’,并节制拢右、安西两道九十七府精兵,年初上任。同时,铁勒裔悍将契芯合力被授予‘聪山道行军副总管’任其副手。

李治这手耍的漂亮。你不是要打吗?好,我成全你,批准了,打!军队给你,连拢右、安西两道的军队都拨一部分让你节制,够了吧?可因为某种原因,今年动手太过仓促了,军队的调动,物资筹措等等得给朝廷点时间吧?先把‘葱山道行军大总管’授给你,还给你指派了悍将作副手,剩下等朝廷筹划好了你去上任,爱怎么打就怎么打,不错吧?

几个老猴子被李治都牵出来耍了一遍都是报国心切为国尽忠的功勋老将,要表扬,要嘉奖,要封赏。每人都煞有介事的当殿宣封,华而不实的虚衔一加一串子,高帽子戴起;而同诸位老帅唱对台戏的杜风等人,因为延误战机等无聊罪名统统降半级留用。李治如同搅屎棍般的这么一通乱和,貌似给足了军方脸面,老帅们再闹腾就是不给皇上面子了。打断牙齿脑里吞,还得强颜欢笑。

能想像,程老爷子和诸位老帅现在的表情一定很有趣,可我没胆子去看,只是有点担心程初,这小子属于不长眼地,在火头上要是冲撞了程爷爷。哪个下场。匪夷所思啊。

悬的心暂时落了地,至少今年没了动静。如果没大的变化,秦钰可以安安稳稳的调回来,多少也算是衣锦还乡。算是在军中站稳了脚跟,随着战功的积累。凭借家族影响,往后混个大总管,大都督的没点悬念,顺便我这个当老师的脸上也有光彩。往后谁在问起来,说XX行军大总管秦钰地老师是王修,那多风光。这是个一举数得地好事情,往后再找俩有资质、有身份、有良心、有孝心的学生教教,也弄个桃李满天下,厉害学生一大把。这年头。老师就是学生爹,就是谁想和我过不去也得先掂量掂量我学生的分量,欺负别人老爹,还不得让人家儿子生吃了?不错,低投资。高收益,能干。

秦钰这头一宽松,不禁就想到谢宝这家伙。自从被云家接走就没了音讯,他一不务农,二还属于残障,三不看书,有大把的时间分配,怎么一出去就没了下落,连话都不梢一句。

若他不是秦钰交代要照顾,我实在懒地管,可担了这个事就得尽心不是?今天心情舒畅,不计较这些。今天兰陵破天荒的和颖出去看什么新鲜玩意,说是大食那边来地一群耍把戏兼作生意的,本来拉我一起去,我不太喜欢马戏团兼买大力丸的花样,正好一个人消停。

午后,爬墙虎架子底下多阴凉,铺一张凉席朝上一躺,在花园灌水的井里镇了一坛子山植水,找了俩护院的大侃说闲话,和那帮纨绔子弟比起来,我到是喜欢和这些平民百姓打交道,没有那么多烦琐礼节,直来直去,想说啥说啥。

正和二娘子聊的兴起,下人跑来禀报,有人求见,还递了拜贴。

“郑弘。”我翻开拜贴看了看,有点印象,记不太清楚了。伯爵啊,还是个‘督尉’,军衔比我高多了,嘿嘿。到底是谁呢?

“王兄,别来无恙乎?”我进门还没来得及说话,那人就抢先起身行了礼,吓我一跳。

想起来了,崔彰生日那天被程初扔出去的突厥裔王孙,就油头粉面的那个。“无恙,无恙,快坐。”我忙拱手回礼让座。突厥人嘛,骁勇彪悍的,整地文绉绉‘乎’个啥,人家学识文采过人的崔彰和我说话都直来直去,你学啥文人。“都熟人,就平时说话的口气,别太雅,兄弟这个。”我指指脑袋,“得过病,不太好试,嘿嘿。”

“王兄见笑了,您是誉满京城的兵法家……”郑弘微微抬身表示恭敬,“今日小弟特来一睹风采,打扰之处,王兄见谅。”

“打扰?谈不上,客气了。本就是闲人,文不成武不就,这兵法家更不敢当,纸上谈兵,游戏而已。”这人好端端跑我家干啥?不知道打了什么心思,肯定没好事。“郑兄今日,哪个……有何见教?”

“不敢,不敢。”郑弘礼数周到的让人讨厌,三句话就拱四次手,害的我一个劲还礼。“小弟今日拜见王兄,确有事相求……”

“但说无妨。”我端了茶碗喝了口先拿在手里,他要再拱手我也不用还礼了。

这郑弘是找门路来了。虽是东突厥王族,受降后朝廷也给了爵位,但日子过地终究不踏实,处处小心在意,就怕让人拿了短处于家族不利。

当年郑弘爷爷‘頡利可汗穀欲’与‘处罗可汗’分别统治鐵勒、迴紇、同羅等部落,都属于东突厥的大势力。

‘处罗可汗’二王子阿史那杜尔汆属于归顺较早,适逢李世民收复东突厥的用人之际,在征伐‘薛延陀多弥可汗’时立下大功一举成名,成为深得太宗器重的外裔将领。后又随李世民鏖战高丽,危难时有救驾之功,得李世民宠信。唐太宗去世,阿史那社尔出于对恩主的感谢和深厚地情谊。请求以身殉葬,以侍卫陵寝。李治派人向他宣读太宗遗嘱,不许殉葬。为表彰其忠心,永徽四年(公元653年),加封镇军大将军。

郑弘与阿史那杜尔汆同为归降的突厥大族,但归顺的时间不同,错过了表忠心立战功的好机会。晚了十来年,前后待遇天壤之别。王族姓氏改了不说。如今在京城里如丧家之犬,惶恐无依,日子过的辛苦。

郑弘今日听闻朝廷任命程老爷子为‘聪山道行军大总管’,揣摩着朝廷可能展开新一轮拓土开疆运动,想趁这个机会学习老乡阿史那杜尔汆地英勇事迹,报效国家,以正其名。他知道我属于京城里地万金油。谁家都能拉上话,又和程家交好,想托我说个关系,见见程老爷子。郑弘毕竟也是马上长大,常年游弋于域外地望族,阵仗上颇有心得。如果能获程老爷子青睐,保举他一同出塞,不管立功还是战死。自己地家族算是翻了身,再也不用过窝囊日子。

“好,小弟去给郑兄当牵引,但成与不成,不是小弟这晚辈能说了算地,尽力而为。”看样子这郑弘准备去拼命。任凭谁到了这个地步,也职能顾身家,不能顾性命了。虽说是突厥人,我还是佩服的,男人到了这个时候再不出头,家里老小就没活路。带个话而已,不费事,能帮就帮。“别谢。”见他起身要拜,我用了全力才扶住。“是举手之劳。郑兄不必如此。老爷子上任还早,等过些时日再上门不迟。”这几天程老爷子闹脾气是肯定的。我可不想撞了枪口上。

“大恩不言谢,王兄您……”郑弘没想到我答应的这么顺当,带来的礼物堆了一桌子都没用上,一时有点结巴。

“礼品嘛,嘿嘿,郑兄既然送来,小弟就笑纳了。”这到不是起了贪心,要揣摩送礼人的心理。我本就没清高的名头,答应给人家办事却不收礼物,郑弘终究不能安心,若大方地收下,他心里就踏实了,还显得我直爽。

郑弘临走说了好些个歌颂我的话,我本来就虚荣,今天当了好人还得了礼品,临了还被颂扬一顿,心情好的不得了。都是贵重物品啊,域外民族就是实在,礼送的扎实。大块的玛瑙,半拉砖头一样规模,猫眼十来颗,就一个字:大!这才对胃口,颖一天把她那猫眼镯子来回的显摆,没点品位。明我就让人拿了这些去打首饰,就一个簪子,上面镶满猫眼,十来颗;戴上后你敢一摇脑袋就能把对面人的人眼睛晃瞎,那才叫气派。

“二娘子,找俩人跟着,咱去看看谢宝。”心情好,兴致就高,云家庄子去过几次,除了救火那次外都是路过,从来没好好的看过,“不拿伞,大老爷们出门挑个伞不够丢人钱,去,山楂水罐子给我抱着。”

现在也就三四点地光景,正热的厉害。一出门我就后悔了,热浪滚滚袭来,跟我的旺才舌头吐了老长,二娘子伸手崴了根带叶子的树杈举我头顶,“小侯爷,要不等了后晌再去,小心中暑。”

“中不了,走。”还么那么娇气,后世的夏天比这会可热多了,“云家庄子现在修好了吧?”

“好了,没咱家的援手,他云家这会得打饥荒。”二娘子附近熟悉,尽量带我朝阴凉处走,“夫人真是菩萨心肠,钱了粮了没少给云家拉,光小地经手的都三趟了。”

“哦?那远近都知道这个事情了?”颖这个菩萨啊,嘿嘿。次次送东西都是大张旗鼓,只怕人家不知道,只怕知道的人少了,宁愿绕点路从云家庄子里直插过去,让佃户们都知道这个事。

“那还有不知道的?远近的人,只要提起咱王家人,不管是侯爷您还是夫人,都得挑了大拇指说话。连我们这些作下人的都沾光。前日里,云家庄子上还有给小的提亲,嘿嘿,听说那闺女可好看。”二娘子说到这里,一脸委琐,笑的恶心,“俺二话不说,回绝了。”

“哦?为啥?长的好看都回绝?”这二娘子属于大龄青年,居委会重点帮难对象。虽然工钱涨了又涨,但这人江湖义气的大手大脚习惯了。老是没点积蓄,再又不是关中人,找老婆难。“你不是着急吗?”

“嘿嘿,俺指望着在自家庄子上找个闺女。好不好看不要紧,能生养就成。咱庄子地闺女都不愿意外嫁,就在庄子里找婆家,这就好办。小地不愁了。”二娘子说到自家庄子闺女,胖瘦高矮。如数家珍。

真没看出来,这**还有这个本事。要不是相处久了知根知底,我真怀疑他依仗武艺四处偷窥姑娘家阴私。到了云家庄子口上,我让二娘子进去找谢宝出来,庄口有棵大槐树,我正好纳凉。

二娘子跑回来汇报,谢宝现在是忙人。不在留宿的人家,每天一早就吊了胳膊跑云家院子里帮忙去了。至于帮啥忙,佃户也说不清楚。“去,到云家院子里找他来,我不进去,就这里等他。”奇怪,残疾人不好好养伤,有空多休息下。帮忙?一只手也能干活?要是碰了伤处难保不落个独臂大侠,秦钰回来我怎么给交代。

没一会,二娘子就领了谢宝过来,没等他站稳,劈头道:“不养伤乱跑个啥?看吊胳膊地带子,脏嘛咕咚。今就和我回去,出了事谁担待。”

“王兄误会。胳膊这些天都能动了,带子扎的紧不自在,才松开些。”说着赶紧让二娘子给他扎紧,生怕我拽他回去一般。

“出来小半月了,多少也该回来报个信。去人家院子干啥?”看谢宝面色红润,也到放心了,只要身体恢复就行,毕竟这个事是颖一手造成的。取过两盒药材递过去,“长骨头的。按二娘子开地处方。定时定量,别敷衍了。”

“谢谢王兄。”谢宝单手接了药盒。胡乱往怀里一揣,“院子里还给人家打帮手呢,要不小弟先过去了?”

“打什么帮手?他们不知道你有伤?”云家着急的给人接走,伤没好利索就当了帮工用,太不像话。“再胡闹就让二娘子背了你回去,出个事嗣业那边我可没个交代。”

“误会,误会。”谢宝手臂被二娘子缠地紧了,胡乱晃了几下,“小弟也是无意过去的。才过来时,庄子还有几家佃户房子没起来,云小姐常来督工,和小弟说了几次话,也就扯到鸡了,非让去她家看看。一去才知道,和王兄家里差远了,好些天了,我正帮忙归置呢。”

“养鸡?”我想起数月前云家庄子里送鸡的人,现在谢宝又去帮忙,有意思。拍拍谢宝肩膀,示意他站远了说话,走了几步估计二娘子听不见,才问道:“怎么帮忙?咋养的不对?”

“看起来和王兄家里的养法差不多,也用蛆,可情形是不能比,差太远了。她没摸清办法,蛆都不干净,生蛆生的……”摇摇手,一脸难受的样子,“不说了,一说就没饭量。”

我笑眯眯问道:“然后呢?”

“然后还能咋办?家里没个老人,虽说云家小姐是个要强地,但娇生惯养常了,毕竟没这些个经历,鸡都养不好。”谢宝说到这,一副慈悲模样,“小弟是个热心人,不忍看她瞎弄,好端端的鸡今死明死的,就按在王兄家见到的样子指点她了一番。小弟也奇怪,怎么你们京城里都是用蛆喂鸡?我们那可不这样。”谢宝松了松带子,“小弟也是前些日子才知道,这云家可怜,先闹了火灾又闹了水祸,要不是大嫂帮衬,这会估计就倒了。也是见两家关系这么好,小弟再见死不救,要遭天谴的。云家小姐也是不离口的赞颂王兄和大嫂仗义呢。”

“哦,你还真是热心人啊。”我用力拍拍他肩膀,“不错,就要这样子,慈悲为怀,与人为善。好,要赞扬。”王兄仗义我不反对,至于大嫂仗不仗义,嘿嘿。心说:京城里都用蛆喂鸡?就两家还都让你给遇见了,还学一家教一家,有当技术员的潜质。别叫颖知道了,要不,你娃别说胳膊,全身骨头都得上夹板。

“啊。”我故意拍他有伤一侧,谢宝吃疼叫唤一声。“王兄家里的办法管用,又干净又省事,自从换了养法,前后不到十天,她家鸡就没死地了,瞧了就高兴。小弟觉得这养鸡也不少赚钱,按这个办法,省了粮食不说,鸡蛋模样大,划算。若顺利的话,云家三五年能有个盼头了。嘿嘿,要没事小弟帮忙去了。”见我不反对,朝二娘子几人打了招呼,急匆匆走了。

哈哈,这家贼难防,咱还是热心贼,先不给颖说,反正往后她能知道。想想颖的反应,哎,大家自求多福吧。

谢宝,名字好。云家丫头真是捡了宝贝,忘记问她家养鸡的规模了,听颖说,今年里养鸡的少,鸡蛋价钱高,若是规模大的话,可是不小地一笔收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