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惠也觉得诧异,皇后跟自己商量,要弄些好菜陪皇上好好乐一乐,怎么就谈到朝政国事上来了?难道皇后原本就有此意?

這时,萧皇后又説:“陛下,领过贼粮的人即为贼党,就算説得过去,可是河间郡王文同为捕叛贼党羽,搜遍了佛庙寺院,让尼姑全都**查验,查出不是处女的尼姑千人,即将处死,尼姑不是处女身也算贼党,這怕是有些説不过去吧。”

“哎,這事儿朕还未曾听説过,明日朕查问一下,果真如此,就派人去斩了那个王文同,滥用权威还了得!不过,真有這样的事内史侍郎该有奏报呀。”炀帝喝了口酒,又自言自语地説,“這个虞世基,整天马马虎虎的。”

萧皇后本就想把话题往虞世基身上引的,因为她近来听到许多這位皇上宠臣的非议。虞世基长了一副谨慎稳重相,貌似内向,沉默寡言,但是説出话来几乎句句都能迎合皇上的心思,因此特受皇上宠信,朝中大臣无人能与他相比。虞世基的亲朋好友也凭着他的权势贪脏枉法,公开勒索受贿,因而朝野上下对虞世基多有怨愤。最令朝臣不能容忍的是,虞世基为了媚取皇上的欢欣,报喜不报忧,对下面送来的奏折,只拣那些歌功颂德的呈给皇上看。萧皇后本想给皇上提个醒,让他心中有数,不要被奸臣迷惑。可是,听到皇上提虞世基的时候,是那种毫不在乎,无所谓的口气,萧皇后再一次失望了。

萧皇后又不无忧虑地问:“陛下,听説近来四方盗寇蜂起,闹的还挺厉害,可是真的?”

炀帝轻蔑地摇摇头:“没那么玄!几个小小的蟊贼,铲除他们不过举手之劳。朕早就看透了,天下人不能多了,一多就聚众为盗。好事者大有人在哩!”

萧皇后犹疑了一下,但还是説了:“陛下,连年征战,百姓的徭役赋税过重,再加上自然灾害,日子过的很苦,恐怕也是祸乱的缘由吧。”

“嗯?”炀帝一听,脸色聚变,把筷子“啪”地一下仍在桌上,“這是谁説的?谁在散布妖言,蛊惑人心?這种诋毁朝廷的屁话你皇后也能相信!朕早有耳闻,説什么天下已不堪重负,需要长久休养生息。説到底是被高丽吓怕,不想出征。朕偏偏不信這一套,你们等着瞧,过不了几天朕就会把高丽拿下,让天下四方折服大隋国威!”

一番怒气冲冲的话,逼得萧皇后不再作声。柳惠吓得一颗心怦怦乱跳,慌忙解围説:“陛下,千万别当真动怒,皇后也不过是闲聊而已。陛下,奴婢敬你一杯。”

炀帝抬手一挡:“不喝了!都回去睡觉!”説着站起身来,“从今日起,不许你们再议论朝政国事!”

説完,转身走向寝殿。

夜色深沉,万籁俱静。

显仁宫的海山殿里,萧皇后放下手中的长卷,伸了伸腰,款款地走出殿门,一个年轻英俊的身影映入了她的眼帘,那身影她非常熟悉,那是她还是太子妃时已熟悉的身影———隋二世辅国功臣宇文述的长子宇文化及,当初是由千中官升为太子仆的。千中官,执掌千中刀,宿卫东宫太子杨广。任职期间,因贪财受贿,多次被父皇罢免官职,但由于太子杨广的宠爱,为之庇护掩饰,旋免旋复。事过之后,他不但不思悔过,反而依仗太子的宠爱和父亲的权势,愈加骄横。每见民间有美貌女子或珍宝奇玩,便强行抢夺,占为己有。又常与长安诚里的市井无赖、屠鸡宰狗者鬼混,啸聚丛林,夜不归宿。更借其弟宇文士及与南阳公主的婚亲关系,狂妄自大,目中无人。炀帝即位后,這位浪荡公子又升为太仆少卿兼海山殿的护卫校尉。

萧皇后本来对這样一个劣迹狂妄的纨绔子弟并无好感。可是炀帝却对他恩宠有加。自己也就不便多説什么了。可后来的事情发展,却是萧皇后自己也未曾料想到的。

那是几个月以前,一次晚宴过后,萧皇后醉意朦胧地坐着凤辇回到海山殿。在大殿门口,两名宫女看到皇后很有几分醉意,就一左一右地搀扶着她。也许是一时兴趣使然,萧皇后竟笑笑説:“罢了吧,哀家没有醉。”于是,摆摆手,示意宫女不要搀扶,谁知没走几步,刚刚进了海山殿的门口,脚下一个踉跄,身子就向前伏冲下去,就在這千均一发之际,正在此值班的宇文化及一个健步冲上前来扶住萧皇后,萧皇后的身体也不由自主倒向了宇文化及的怀里。那一瞬间,萧皇后的内心涌起了一股久违的冲动,她不禁粉面羞红,忙从宇文化及的怀里挣脱出来,嗔怒道:“大胆奴才,竟敢如此无礼!”

宇文化及慌忙跪下,哀求道:“皇后息怒,奴才一时手足无措,多有冒犯,请皇后恕罪。”

萧皇后看了看跪在眼前的宇文化及,想想刚才的那一幕也的确情由可原,若不是他身手敏捷,及时扶住自己,這一下摔下去可够受的了,于是缓和口气説:“起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