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待温折玉将阿策安顿进县衙以后, 这鸩羽就如同消声匿迹了一般,很久都没再出现了。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就入了中秋。

温折玉惊奇的发现, 阿策与木槿竟然出奇的合得来, 两个人经常聚在一起说悄悄话, 时而笑不可仰的,也不知在说些什么。有次温折玉好奇, 偷偷的凑近了去, 木槿余光扫见她, 竟脸色大变的推了推阿策,两个人俱不吭声了。

到了晚上,阿策还不高兴的提醒她, 让她莫要探听男儿家的小秘密,可把温折玉给气坏了。

什么时候,她家小白莲居然还跟别人有了秘密。关键是, 还不让她知道……

“笑话,我对你们男子的事, 哪里有什么兴趣。都说了,只是路过……”

“那就好。”阿策对她的回答没有深究,软软的应了一句, 收回视线, 埋头看书去了。

自从温折玉对着他指天发誓, 但凡她还留在清溪县一日,必要守在小白莲身边一天之后。阿策就跟吃了定心丸似的, 不再整日里忧心忡忡的了, 但同样的, 对她的关注度直线降低。

此时正是傍晚, 刚用了晚饭,去院子里溜了一圈消食。阿策娇气,嫌蚊虫太多,早早的拉她回来,但这时间睡下又有点早,便躺在卧房临窗的一角软榻上小憩。

他的面前摊着一本书,阿策的手托着腮帮子,翘着两条修长的腿,看的津津有味的样子。

温折玉无聊,凑到他的跟前俯身:“看什么呢?”

“哝,这个。”阿策翻了正面给她看。

原来是那本《三字经》。

这是孩童启蒙的读物,温折玉三岁起就在爹爹的怀里开始跟着一字一字的读了。

温折玉记起来当时小白莲在青楼的时候,也是极宝贝这本书,压在枕头底下,想必也是日日看的。

“认得字吗?”

“识得不多。”阿策不好意思的将书页竖起来一边,遮住了脸。

阿策小声而又难掩羡慕的道:“玉姐姐,木槿是极厉害的。这书上的字,他都识得。”

哈……

什么时候识得《三字经》也是极厉害的事了?

虽说当今朝代,女子为尊,男儿家读书识字的不多。男子无才就是德,那是普通人家的观念。在京都的达官贵人家中娇养的儿郎,哪个不是培养的知书达礼,雅正端方,说来也是稀奇,听说那木槿出身乡野,没想到竟也是能识文断字的。

当真是巧了。

听说沈清越的母父二人,一直喜欢的就是带著书香气的男子,这木槿,岂不是正合他们的意。

温折玉压下了心底莫名其妙涌现出来的羡慕的心思,又重新把注意力放回了阿策的身上。

“所以,这些日子以来,他都在教你识字?”温折玉调笑的凑近了他。

“没……就是……就是随便聊上两句。”温折玉隔的这般近,阿策更不敢转头了。书页遮住他的脸,带着墨香的白纸衬得他小巧的耳垂却格外的鲜艳,红色堆在耳尖,像是莹润润的石榴籽,马上要掉下来了似的。

温折玉心念微动,手指蓦然摸上了那滚烫的石榴籽上,下意识的揉捏了片刻。

“玉姐姐……”阿策的呼吸骤然紧了起来。

温折玉注意到,他耳垂上竟是有一个小小的孔洞的。

“咦……阿策,你有耳洞?”温折玉不由的离得更近了些,呼吸都打在了阿策的耳垂上。

他耳洞的旁边还有一颗小小的黑痣,并排着长的,温折玉一开始还以为是两颗小痣。

阿策这下子不仅是耳朵,整张脸都涨红了,不自在的扭了扭身子:“是,自小就有的。”

“这倒是奇了。你家人为何要给你打耳洞。”

在大晋朝并不流行男子戴耳饰,所以普通人家的孩子是没有的。而温折玉曾经见到过的几个有耳洞的男儿家,无不是非富即贵的皇族或者是权臣家的孩子。原因是赵家的祖上有流传下来的风俗,就是凡出嫁的孩子,必要带上绯红如血的玉石耳饰嫁人。那耳饰的颜色,与男子肩头的朱砂痣需一模一样,象征着纯洁与忠贞。

后来赵家人坐上皇位之后,其身边的近臣也有跟着效仿的,给自家的孩子扎上耳洞,慢慢的,自小扎耳洞这个风俗,就开始在皇城的贵族圈里流行了起来。

“我也不知,从记事起就在了。”阿策的头眼看就要埋在书里了。

“说不定你祖上三代,是什么高官显贵也未可知。”温折玉道。

阿策不明其意,只是让她看的难堪:“别人都没有,我,我也都是忘了的。”

“可惜……”温折玉连连叹道:“我本家那里倒是有一副男儿家的耳饰,十分的精巧漂亮,定然会十分配你。可惜了……我没有带来……”

阿策被遮掩着的眸色微微一沉,心头沸腾着的热气减退了一些,没有问为什么她一个女人家会有男人的耳饰,而是轻轻捏住了温折玉作怪的手指。

“玉姐姐,别闹了。”

美人含羞怯怯的模样,一下子就把温折玉的心给勾住了。

温折玉心里热血沸腾,将他从纤腰到臀部的曲线来来回回的勾勒了几遍,脸上却不动声色,将他手里的书合上,贴着他的后背从后面环住了他。

“想认字,玉姐姐教你,不好吗?”

阿策的一颗心在她的掌心越发跳的厉害,“我……我已经识得了。”

“哦?读书可不能读死书,其中意也得了解上几分。”

温折玉柔软的唇瓣,轻轻的碰了下阿策的耳垂。

怀里的人顿时软了半边身子:“了解的……”

“那你来说说,人之初,性本善,何解?”

阿策深吸口气,努力缓解心头悸动,颤着嗓子回她:“就是……人,生而良善。”

“呵……”温折玉轻笑一声,戏谑道:“非也非也。我来问你,这姓字何解?”

“自然是,本姓之意。”

“错。男女之爱,方为姓。”

“你乱说。”阿策羞得浑身发烫。

“人之初,指的便是生而为人,极善姓事才对。”温折玉极力压抑着喉咙里的闷笑:“然而我怎觉得阿策小公子,并不擅于此啊。”

“我不是……”阿策的感官都放在了温折玉逐渐下移的手上,像是被触碰到了开关一样,蓦然绷紧了脊背。

“捉到了。”温折玉将下巴贴到了他的肩膀,旖旎的气氛在两个人之间流淌着,谁都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情。

温折玉的呼吸慢慢的沉了下去。“不是什么?证明给我看,好不好。”

阿策:“好。”

良久之后,温折玉满脸魇足的抱着阿策放进了浴桶里,轻轻拍了拍他睡意昏沉的小脸,轻笑:“看来,我的注解才是对的。”

……

次日一早,阿策从**醒来,第一眼就看到了放在床头上一本精致的书册。

他挪了挪酸痛的腰肢,将书拖到面前,翻了一页。

阿策:“……!!”

“沈窈!!”阿策羞愤难当的将书扔下了床。

“阿策,怎么了?”木槿推门而入,见他脸色涨红,眼角眉梢写满了风情,不由的微微一愣。

这样的阿策,他还是第一次见。

空气中隐隐还浮动着淡淡的檀木香,木槿诧异的嗅了嗅,突然间脸色大变,某些触目惊心的回忆一下子又涌上了脑海。

“槿哥?”

“嗯?”木槿失神的看着他。

“你怎么了?”

“啊……没什么,沈大人派我来给你送药。哦,沈窈沈大人。”木槿不小心被药碗烫了一下指尖,一下子回过神来,将药放在一旁的贴着床榻的小几上,急急的道:“阿策,你记得喝,我先走了。”

他走的急,差点踩到地上的那本书。

木槿将书捡起来,本想放回床边,突然想起刚才阿策就是一边扔它一边大发雷霆的,想了想,收到了怀里。

还是等阿策心情好些了再还给他吧。

待人走后不久,阿策缓缓的从床榻上移了下来,按照惯例,木槿送来的应该是补气养血的汤药。

他嗅了嗅,忽然眉头一皱。

这颜色味道,都不太对……

阿策眉眼一沉,拖着酸痛的身体,将药倒进了床边的花盆里。然后将碗里剩下的一点渣滓用巾帕包了,慢慢的收了起来。

作者有话说:

人之初,性本善。

大家不要被误导,小白莲的解释才是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