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河边就只有小花一个人。
“怎么了这是？”时静芸问道。
就见全小花一脸焦急地转身看着她，伸手往河里一指，喊道：“小玉掉河里去了！”
时静芸讶异地朝她手指的方向看去，就见不远处有两只胳膊若隐若现地在水面上挥舞着，周围泛起一圈圈涟漪……
“我不会游泳……时姐姐你救救她吧！”全小花急得都快哭了。
时静芸看着不远处的小小身影，咬一咬牙，“好！”
说着，她飞快地将身上的外套往全小花怀里一扔，脱下鞋袜，深吸了一口气便跳入水中。
时静芸自认水性还可以，但她也不敢马虎。
救人这事，看起来简单，但难以预测的水域环境和体力的消耗，包括救人者下意识的挣扎，都会给营救增加不小的难度。
时静芸抬头保持着蛙泳的姿势游过去，见姚玉拍打着水面的动作逐渐缓慢无力下来，她立刻从背后朝着她接近两步，伸手抱住了她的脖颈。
姚玉下意识地抬手抓住了时静芸的胳膊，时静芸咬着牙，用另一只手划着水向岸边靠近。
出于求生本能，时静芸若是在她体力还充沛的时候接近救援，有可能会被她缠住，有些被救者还会在无意识的情况下将救援者往水里按。
好在姚玉除了刚开始在她怀里挣扎了两下，总体还是挺配合的，时静芸带着她游到了岸边。
已经在岸上看了半天的全小花见状立刻迎了上去，蹲下身伸手将时静芸和姚玉拉了上来。
“咳咳咳咳咳……”
姚玉双手撑在地上，止不住地咳嗽着。
时静芸这才看清了她，一张小脸惨白着可怜兮兮的，看着应该跟全小花一样大，不过个子却比全小花高了半个头。
她深呼吸了几次，随后站起身，抬手像拧毛巾一样拧着衣角的水。
手上动作却突然一顿，时静芸脑海里闪过些画面。
她问全小花道：“你刚才喊她‘小玉’？她是姚玉？”
那个姚寡妇唯一的女儿？
全小花点一点头，肯定道：“是她。”
想了想，全小花又补充道：“小玉人很好的，明明不在一个班级，但她看见我被欺负了就赶过来帮我。”
时静芸点一点头。
上辈子有些事，她记得不是很清楚，但她记得姚寡妇的独女应该就是溺水而死……
时静芸垂眸沉思，这地方本就偏僻，姚玉上辈子遇害的时候……不会就是现在吧？
不过现在也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
时静芸问道：“你们俩好端端的，怎么掉河里了……不是偷偷在游泳吧？”
小孩子野泳溺亡的事情可不少，于是她便这么推测了。
“没有没有。”全小花很是紧张，连忙摇了摇头，磕磕巴巴的把事情都说了。
今天难得有同学陪她回家，谁知道这河边滑得很，本来二人只是在道路上追逐嬉戏一番，姚玉却不小心跌进河里了，水流一冲就把她冲得远离了岸边。
姚玉这时候已经差不多把呛进去的水都咳出来了，她起身抹了把脸，对时静芸道了声谢。
“行了，早些回家吧。”
时静芸摆了摆手，不放心地又叮嘱了一句：“下回可别这样粗心了。”
全小花点头如捣蒜，姚玉看了看时静芸，犹犹豫豫地抬手轻轻地拽了拽她的衣袖。
“怎么了？”时静芸疑惑道。
姚玉纠结半天，重重地叹了口气，“时姐姐，你能不能……能不能陪我回家帮我跟妈妈说说？”
“你是怕你这一身水被妈妈骂吧？”
时静芸笑了笑，“人没事就好，挨两句骂也没什么的。”
“不是。”姚玉摇了摇头，“我只是不想……不想再学怎么给母猪接生了。”
时静芸还以为自己是听岔了，疑惑道：“什么？”
姚玉却像是打开了话匣子一般跟时静芸“哭诉”道：“姐姐，你是不知道我妈妈多严格，同学们都早早睡觉了，可我妈非得把我拉猪圈里让我学怎么给母猪接生。”
时静芸惊讶地愣了愣，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这也是门本领嘛，不过你也才小学……是有些辛苦了。”
“何止是‘有些’辛苦？”
姚玉哀嚎道：“我都两天没睡上一个好觉了，时姐姐，你帮我说说吧！”
时静芸想了想，说道：“送你回家可以，帮着你说两句话也行，但是我不保证你妈妈会听我的建议哦。”
姚玉的妈妈，也就是村西那个姓姚的寡妇，有着村里最大的自留地，还养猪，也算是他们村子里的大户，不过平日里并不爱与村民们往来。
时静芸上辈子就对她挺好奇的，能去看看也好。
“好！”姚玉重重地点一点头，开始带路。
三人走了一段路，全小花就跟二人挥手告别了。
时静芸跟着姚玉，倒是越走越偏僻了。
“小玉，没想到你们家住得也挺远。”时静芸感慨道。
姚玉点一点头，解释道：“我妈妈说就得这样才好呢，她最烦人多了。”
时静芸点一点头，心道这姚寡妇也是挺有个性的。
走到她们家小院门口，姚玉冲着里面喊道：“妈，我回来了——我回来了——”
“来了来了，丫头别喊了。”
里头传来一阵较为浑厚的女声，一个身材中等，面容圆润的青年女人开了门。
她的头发高高盘起，倒是更显得干练。
“呀，你这是从哪弄的一身泥啊？”
姚寡妇上下扫了姚玉一眼，随后注意到了站在一旁的时静芸，说道：“这位……”
“我是——”郁雨初正要做个自我介绍，就被姚寡妇打断了。
“啊，我知道你。”
姚寡妇自顾自地点点头，“你就是时静芸。”
“对……”
时静芸有些意外，“姐你真是好眼力。”
“我之前远远地见过你一面，正巧看见那些个知青在嘲笑你。”姚寡妇勾了勾嘴角，不过这笑容却没什么嘲讽的味道。
时静芸讪笑两声，“这么巧……”
“不巧。”
姚寡妇摇了摇头，“他们隔三岔五就把你挂在嘴边说闲话，不过这也没什么，知青啊村民们啊背地里也没少说我。”
“他们就这样，爱说闲话。”时静芸安慰道，“你别放心上。”
“我？我有什么好把他们放心上的？”
姚寡妇好笑地看着她，“不过你和小玉这是怎么了？”
话音刚落，姚玉就高高举起小手抢答道：“是时姐姐救了我！我和小花走到河边的时候，我掉进河里被冲走了。”